第82章 之间哪有旧
他的视线在看向汐儿身侧那个用金粉襁褓包裹住的婴童脸孔后又回转了回来,心口的疼痛似又被绞紧了般,不忍再看,他索闭了闭目,大手还牢牢扶在汐儿的棺椁之上,浑身却抑制不住的颤栗着。
俊秀的脸孔也扭曲了。是悲伤,愤恨,无望,还有说不清到底什么情绪。“…汐儿…我很好…我什么都好…除了…真的好想你…”‘啪嗒’一滴清水砸在了水晶棺椁上,轻飘飘的滑了下去,紧接着。又是一颗。
然后,三颗四颗五颗…数不清了…那时,我们伟大的,英明的,但也不是十分年轻的君主,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无法抑制的俯在那具水晶棺椁上悲凉的无声痛哭起来。
在汐儿离世十年后之久,他才终于相信这个世界上,他的身边,再也没有一丝一毫汐儿的呼吸,她就是这样,微笑着离开了他!
长空悬孤月,孤月照我坟。我坟有枯柳,枯柳站寒鸦。寒鸦望孤月,孤月悬长空。***大雄宝殿中香气缭绕着。耳边还能听见大师父们的梵音唱。
穿着身水蓝深衣的美妇人对着佛祖虔诚的拜下,她的美眸轻闭着。嫣红的小嘴中还在念念有词,等到祈愿完毕。
那美妇人提起裙摆,缓缓的起身,却在回头的瞬间,看见那个背着手仰望外面天空的高大男人,这一眼,仿佛穿越了时间的翅膀,好像回到了十几年前,想到过往,她的脸色有些发白。
她摇了摇头,却正好看见那个男人转过脸来,冲她淡淡一笑:“好久不见了。”美妇人却像是没有看见他一般,她低下头去想从他身边路过,却发现门扉从外面关上无法打开。怎么会如此!
?她猛敲了敲门,高声呼喊家奴道。“我已经把他们支下去了。别再徒劳了。”他的双目微微斜挑,显得整个人气质鸷,但他的容貌却极是英不凡。
“…几年不见,权势更是滔天了。居然连皇家寺庙里都能屏退众人。”美妇人低着头,有些无望的低声喃道。这个年纪已经不是很轻的高大男人,轻笑了起来,那笑意将他的鸷之气驱散了些许:“多谢夸奖。但这还不是拜你所赐?”
“…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没有那么多时间在这里逗留。”美妇人横了横心看向别处,装作没听到他的笑声。高大男人的笑意并没有敛起来。
反而更是嘲讽的问道:“啧啧啧啧,对你往昔的主子就是这个态度?也对,你现在有了倚仗,还怕我做什么?”
“…”美妇人深深了一口气,咬着牙关忍受他的嘲。高大男人又缓慢开口说道:“仔细想来,这是十几年来,我们第一次见面吧…”
“…如果你一直在兜圈子,恕我不能奉陪了!”美妇人说着便自己用劲从里想要开门,见使力怎么都不开,她咬住牙关,转而想要抓破门扉上明纸,打算直接从窗棂里伸手出去从外面开栓,此时,却有一只男人的大手伸上来覆住了她的手。
然而她却像是被电打到一般,慌不择路的逃到了佛堂最里端。“我碰你就如此不能忍受了?”高大的男人错愕只是一瞬间,那鸷的表情再次出现他的脸上,他微微扯动嘴角:“可是你别忘了谁才是你的主子,谁才是你的第一个男人,芷兰…”
“别这么叫我!我是沈夫人。”她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敢听也不敢想,但她的动作却已经显示出心思彻底慌乱了,原来这三十出头的美妇人竟是沈震之,汐儿之母。
可是眼下这个莫名出现的男人又是哪个呢?“呵呵,沈夫人?你不是罪臣之后,被充为官,然后由我出面买你下来的籍吗?现在跟我扮什么高贵?”
他几步走了过去,他每接近一步,她便往旁边了闪一步。血淋淋的过往就这样被撕开。“你胡说!”沈夫人慌乱的说道。但眼神却一直不敢往这个男人脸上看去。
“我胡说?这一凭一证自有衙门档案记载,是我能胡说的?”高大男人又是一声嘲讽的轻笑出声。沈夫人嗫嚅着。却说不出话来。
“哦…对了!我想起来芷兰你的女儿当时也入了太子东宫吧,好像还传为了美谈…可惜啊!才刚过门就被打为太子废妃,如今新皇登基也有段时间了。宫中却没有传出她受封的消息,安知不是你的身世连累了她,让小皇帝厌弃了她?”他嘴角咧着。笑的极恶极轻蔑。
“你胡说,汐儿素来带信都说她极受宠!”沈夫人立即打断了他的话,但她的神情却慌乱无比。
“真受宠会连个封号都没有?会在当上太子妃后连夜被下来做宫女?芷兰,你还是和以前一样喜欢自欺欺人啊!”他哈哈大笑,说完又鸷的狠狠朝她看去。
“…不是的,不是。”沈夫人颤抖着扶着墙,她朝左边不安的看了看,什么都没有,又朝右边看了看,还是什么都没有…她颤抖的幅度渐大,最后只得借着墙体缓缓滑下坐在那里一动不动。
“震哥,震哥…”她开始有些游离的呼唤着。那如影随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一般,她双手捂住自己的脖子,面色开始红无比。
“你的哮疾还没治好吗?沈震那个废物!”此时。那个高大男人的鸷表情终于崩塌了,他几步走过去想将沈夫人拥在怀里查看。沈夫人一把挥开他伸过来的手,面色红无比,但还是从嘴里挤出了这几句话:“不要,不要碰我,我是沈夫人!”
“我知道你是沈夫人了!蠢货,别再挣扎了。你想哮疾发作的更厉害吗?”他不理她的挥打。
只是将她牢牢摁住在自己怀中,又从暗袋里掏出了某个盒子,倒出了几枚药丸来,他问道:“你现在吃的还是不是这个了!快拿啊!”沈夫人颤栗着。从他手掌心里取出了一颗,抖着手吃了下去,平复了几下,似乎那被人遏住脖子的感觉松了些,也能呼吸到新鲜的空气了。
“如何?”他认真看着她的表情,看着她的脸色从原本惊人的红渐渐转白。“可以了。”沈夫人迟疑着点了点头,但意识到自己还被这个男人双手钳制住,她努力挥开:“好了。你别动我,让我站起来,”
“还是和以前一样过河拆桥啊!”他鸷的盯着她,像是要将沈夫人的脸盯出个来。“如果你没事说。就让我走吧…”沈夫人的声音转低,她不知道他为什么随身带着自己要吃的药。也不想想通这里面的关节。
“芷兰,我只是想和你叙叙旧而已,这个机会都不给我?”他转为摩挲着自己手上戴的戒环,神情也变得极坦然。
“你想续什么…旧。”沈夫人轻问,他们之间哪有旧,他们之间有的,只是滔滔不绝的恨吧!
他的双目微垂,似乎里面万丈深渊般的静幽:“沈汐儿,是不是我的种?”内心深深隐藏的秘密像是被人瞬间拉到太阳底下暴晒,沈夫人连忙大声道:“不是!”“你否认的太快了。芷兰。”他的瞳孔静静收缩了起来,面色鸷。“我说不是就不是!”沈夫人赶紧转过脸去,声音比之前要高,却下意识紧张的攀咬起手指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