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替杨雯儿报仇
那人一听是个酸书生,再看他样貌清秀,又一身文士打扮,便不做怀疑,兴趣顿时减了大半,背过身去兀自喝酒了。
玉竹看曾韫不想暴身份,便凑近了他,低声道:“既然你都知道,那就别卖关子了。再跟我说说“八怪”吧!”两人此时靠的很近,玉竹的嘴巴几乎是贴着曾韫的耳朵说话的,少女的气息令曾韫心跳有些加速。
他面上仍旧波澜不惊,身子向后不动声地悄悄拉开了些距离,淡淡道:“‘八怪’,是颐一带以脾气古怪著名的八大杀手合称,就拿今天一掌击伤我的于波来说。
他曾经因对方一句话不合心意,拍死了楼下当铺老老小小七口人。官差去拿他的时候神色如常,丝毫不觉有愧,而八怪中的另几人和他行径相差无几,皆是无故杀人、手段狠毒的亡命之徒。”
玉竹听得身上一阵恶寒:“这三奇八怪怎么都这么神经兮兮的…动辄就杀人全家,可是既然都犯下了亡命之罪,有的还被官差捉拿了,那为何没有以命抵命,杀了这些畜生呢?”
曾韫摇头:“因为王书钧来了。“王书钧一到颐,第一件事就是把这些人纳入麾下,收为己用。
就像刚刚所说那个乔凤儿,以往还有民间人士自发悬赏捉拿,现在摇身一变反成了官家的人,谁又敢杀监察御史的护卫?
王书钧此番作为尽失民心,可悲的是没有几个官差敢说半个不字。”自从王书钧调任颐,一众官员上赶着和他讨好他,对这番作为不仅不批评驳斥,个别官员甚至拍马说他这是让子回头,给了这帮歹徒洗心革面的机会。
颐官场一片乌烟瘴气,有骨气的官员也只有徐景逸一人痛斥了他这一行径,却落得如此下场,曾韫实在不忍心提,这时小二已经端来了他们点的饭菜,两人便打住了话头。
曾韫见中午玉竹吃了不少荤菜,晚上特意又多点了些,不一会儿摆了一桌的鸭鱼。同安的伙计办事利索,上完了菜便去招呼其他客人了。
待小二离得远些,看刚才邻桌的汉子也已经走开了。玉竹才继续刚刚的话题,小声问曾韫:“那三奇八怪…在江湖上名声大吗?”曾韫道:“名声不小,可惜是恶名。”玉竹忧心忡忡道:“这样的人,两人已经足难对付,万一他们聚众而来。那还怎么逃得掉?”
曾韫道:“这一点不需要太担心,这些人虽并称‘三奇八怪’,但性格多乖张暴戾,这样的人往往是一盘散沙。依我看,合攻的可能并不大。”玉竹面色犹疑不定,似有话要说。
但几番踌躇只是给曾韫夹了些菜到他盘子里,曾韫不免觉得有些好笑,道:“你想问什么就问吧。”
玉竹道:“我没什么想问的,就是怕你夹菜不方便…”曾韫慢条斯理的吃下碗里的菜,道:“我伤的是左手。”玉竹这才说了心里话:“既然于波这样的人都敌不过你…
那你是不是也有什么江湖名头…比如…“曾韫道:“比如什么?”玉竹吐吐地道:”比如…什么冷面金扇啊什么的…”曾韫笑道:“哦?
原来我在你眼里是个冷面人物。”玉竹辩解道:“这只是形容你出手无情,我…我就是随便说说…”曾韫仍旧笑:“我出手无情。那对你呢?无情还是有情?”
玉竹此时很想堵住他的嘴,起身给曾韫舀了碗汤:“算了算了…你不想说就不说。”曾韫看她吃瘪的样子,止了笑正道:“你真想知道?”
玉竹点头,赶紧把最大的鸡腿夹给了曾韫。曾韫道:“我没有名头,跟你一样,只是初出茅庐。”玉竹很失落。
她觉得既然曾韫能够一人斩杀吴疾风和于波,又一副对江湖全景了然于的样子,应该有很多传奇故事才符合常理,狐疑道:“你不是骗我吧?”
曾韫没有直接回答,看她的神情忽然变得极为专注:“你骗过我吗?”玉竹眼皮一跳,曾韫这话说的不咸不淡,但她听在耳朵里却好像是别有用意,她匆匆扒了口饭,含含糊糊道:“没…没骗过。”
曾韫似乎看破了她的尴尬,笑了笑道:“我相信你。”他说的真挚,让玉竹觉得有些心虚。回想这一路,从初见到现在,如果没有曾韫她恐怕早已没命了不止一次,听见他这句“我相信你”她也很想回报以同等重量的一句话。
但自己明明直到现在还对曾韫心有防备,这话便有些说不出口。曾韫见她不说话只顾着低头吃菜,便抿了抿,黑亮的眸里有些微弱的倦意:“我要向你道个歉,有件事我对你有所隐瞒。我来蜗牛山并不是拜访我的故人,而是我师父的一位故人。”
他放下手中的筷,桌前的烛火映照在那双漆黑的瞳里,沉静中平添了几分暖意,只听他缓缓道:“这次来找这位故人,是为了代我师父…或者说我父亲,取一样东西。”玉竹不知为何,本能地觉得这话题曾韫并不想深谈,深呼吸一口气,突然道:“曾韫。”
“嗯?”“你真的相信我吗…我是指《死毒经》的事。”曾韫抬眸看她:“看来你没仔细听我刚刚的话…我相信你,更何况,”他顿了顿,微妙地勾起了角“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似乎也并没有什么藏书的机会。”
玉竹此时并无心思打趣,只喃喃道:“我确实没有…可是王书钧不这么认为,”她摩挲着指骨,脸上神情是少有的严肃“颐是他的地盘,说不好这里就有他的眼线,留在这儿想必不安全。”
曾韫点头道:“的确如此。今晚歇息一晚,还是尽快出城的好。”玉竹不再说话,只深深看他一眼,像饮酒似的一饮而尽杯中茶水,豪气凛然,她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夜凉如水。此时已经是三更,街道被包裹在静谧的夜中,只有空中一轮圆月孤望大地,平里喧闹的城市陷入了沉静的睡眠。玉竹站在边,看了眼仍在睡的人,手指很想摸摸那张轮廓清晰的脸。
犹豫了再三,还是忍住了,她把从口袋里摸出的银两放进了头那件素袍,只给自己留了些碎银,带上提前准备的水囊和干粮,拎了两把剑,只身离开了这间客栈。
以曾韫的功夫,必然不会察觉不到她离开,故此她在晚上斟茶的时候,在杯中偷偷放置了少量香,确保他在后半夜睡得够沉,同时不会妨碍伤势的修复。夜中,少女出了城,一路奔北,朝蜗牛山方向沿进。
马已经跑得很急,四蹄不多在地上停留一刻,几乎是飞一般地在奔行,地上的尘土被扬得老高,借着月光有些像清晨的雾,然而少女仍不停挥动着手里的马鞭,一声比一声急,催促着这马更快地飞驰。
她原本的计划是杀了王书钧,替杨雯儿报仇,可是经历了昨天的一战,玉竹总算明白了曾韫所说的“送死”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