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那个晚上
甚至…她还开始有了不切实际的妄想…妄想他…有一天会爱上她…爱、爱…果然…想要彻底的有无爱简直是自欺欺人—尤其是对女人而言。
她将这种私心收得很小心,尽量不漏任何端倪,因为她有预感:一旦男人发现了她的心思,他们之间的关系绝不可能再继续下去!当初对方便是因为她坦率豪,不虚伪纠的个性,才与她发展至此…所以,为了不破坏这种脆弱的平衡。
她一定得克制自己才行…但是,每次鱼水之后,独自一个人搂抱着充盈着对方气味的被褥与枕头,那种空虚与心酸真是蚀入人骨…所以…她还是问了。
抱着一丁点冀望地问了。抱着被当头浇下冷水的心理准备问了,在黑暗中,金色的凤眸紧锁着那抹模糊的背影,希望能自其中发掘一些所谓“迟疑”所谓“心疼”的元素,可惜…男人穿上西装外套,整好袖子。
然后,举步走向房门—所有的动作一气呵成,异常的畅…畅到…彷佛方才的那个问句其实从未出现过。白皙的大掌搭上雕花门把,用力下—“喀嚓”一声,房门被推开,走廊上的灯光随之进来。
男人站在光与闇的界,面部表情显得更为模糊难辨。“晚安。”清清冷冷的嗓音,连全世界最为浪漫的语言也彷佛要随之冻结。
“喀。”房门复又阖上。呵…她果然…很傻…爱上这种…没有心的男人…或者,其实他有心,只是…早不知道葬到哪个地方去了…粉的绽出一朵虚幻的笑,她拉上棉被蒙住了脸,让脸上不该出现的温热体彻底被干。如果,连那不可企及的爱恋也能就这样被干。
那该有多好…枫少爷从那天起,就变了,甚至有时候,我会怀疑…当初我阻止发了狂的他冲进火场,不惜用手刀劈昏他,是不是一件错误的决定?!
我是不是…其实应该放任他就这么走进那团动的红色当中,追随着花道少爷而去…?因为,如果就结果论而言,这两种作法造成的后果,现在看来似乎没有太大的差别—枫少爷从那天开始。
就死了,原本就不常笑的他,从那天起,我没再看他笑过…甚至,我也没再看他掉过一滴眼泪。
或者是像那天在火场外那样疯狂咆哮的样子…他就好像把真正的自己埋葬起来了那样,包括记忆、情绪…一切的一切,他都收藏得很完美…完美得…令人心惊。
他开始疯狂地工作、疯狂地出国开会,疯狂地应酬…疯狂地让自己气力耗尽…再然后,是疯狂地投入所有人力物力找寻花道少爷—在监识小组表示在火场中并没有发现花道少爷的屍体之后。
川集团渐壮大,因为顶头上司没命地工作,也因为枫少爷开始凶猛地并购、吃其他的企业体—不择手段地。
所谓不择手段当然不是使些违法的手段,但是…一些枱面下的手脚总是少不了,而…毫无疑问,枫少爷在这方面相当地有天赋,只是之前从未发挥过罢了。
世界上数一数二的企业体逐一被枫少爷所收购,其他的企业主们,则是用着又惊又嫉又惧的眼神紧盯着川集团的一举一动,深怕下一个牺牲者就是自家的公司。
息事宁人一点的企业家会摇摇头,尽量避开跟川集团有竞争的产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一点的,就会采取比较烈的反抗手段—比如说:暗杀。这点实在令我头疼,我不得不加强枫少爷身边的保镖人手。
甚至加强保镖们的格斗训练…但那当事人,却还是面无表情地继续欣赏着一家一家企业在他手中化为历史的那一瞬间—丝毫没有要收手的打算,虽然在事业版图的拓展上,枫少爷绝对是数一数二的胜利者。
然而,在另一方面,寻找花道少爷的行动,却始终一无所获。世界上大大小小的城市,所有有可能花道少爷会去的地方,几乎全都被地毯式地搜索过一遍,但仍然…连颗微尘也找不到。我有时候会想:其实到头来会不会是那些两光的监识小组根本就搞错了!
其实花道少爷…早在那天,就死了…但有时我又觉得,其实我会有这种念头,只不过是一种逃避的心理—我累了。想解了。
我不想再巴巴地期望着一个不知所踪的人还活在这世上的某一处,宁愿相信他一开始就死了也许还比较轻松。看起来枫少爷似乎没有我这种难以言明的情结—一年过去,两年过去…当世界各地的负责人仍然回报杳无音讯时。
他连眉毛都没有动一下,但是,我错了。枫少爷把一切都封印了起来,却不表示他有办法把一切都放下,事实上,我怀疑,他会有放下花道少爷的一天。
而点燃枫少爷深埋在心中黑暗因子的导火线,说来可笑,竟只是一篇无聊的商业周刊的报导—
我还记得那只是一个寻常无比,同样行程档的上班。我跟在枫少爷疾行的脚步之后,言简意赅地报告着等会儿会议上即将讨论的议题…走着走着,他却突然煞住了脚步,我差点因此撞上他的背。
我顺着他突然变得鸷的视线望去,就在秘书小姐的办公桌上,摆着一本最新出刊的,订阅率颇高的商业杂志,上头刺目而斗大的头版标题让我暗叫一声不妙—“本杂志最新票选结果出炉川集团总裁—世界排名第一钻石级单身汉”上头还附了一张枫少爷的侧面照。
枫少爷的呼吸有一瞬间变得重,但随即又调回原本的节奏。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掌不断握拳,再松开,再握紧…重复了好几次,最后,低低地,几乎是咬牙切齿地抛下了一句:“他…没…死。”
随后,他重新迈开脚步,回到办公室,用力地甩上门,当然,我完全不意外那家颇具规模的杂志社在这之后突然遭受股价下跌,广告商全数撤销合约,以及记者的集体辞职…等等这些离奇的事件—因为我也是幕后的盘者之一。
不是说我不同情那些在一瞬间流离失所的杂志社员工和老板,而是我绝对不会傻得去质疑盛怒中的枫少爷是不是真的有必要完全作绝…甚至。
当我看到后来枫少爷彻底抓狂的举动之后,我忽然觉得他已经仁慈地让那家杂志社倒闭得相当干脆了,就在杂志社关门大吉的当晚,枫少爷一言不发地进了主卧室—在两年前的那天之后,枫少爷一步也没踏进过那里。
他所有的东西全都搬到了客房。宅子里的人全都知道,那间卧室就像是一个人人心里有数却未言明的地,是一个明明看得到,却要装作看不到的存在…
想当然尔,进去打扫的女佣仆人们面对着室的,属于另一个主子的东西,心里的难过与疙瘩其实也是不小。如果说,这间卧室。
或者说…关于这间卧室的回忆,是枫少爷心中已经覆盖了厚厚一层灰的疤痕的话,那么我想,那个晚上,这个疤痕应该是被人狠狠地刨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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