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薛浓情是个讨厌的漂亮女人。这是七岁的萧云亭第一次见到她时候的感受,她在刻意地讨好自己,出不熟练的笑容,尽管她确实貌美,实话说。
她或许是萧云亭见过最为美丽的人。在她入府后,时不时的有人告诉他,薛浓情要取代他的母亲,然而,事实上,即便薛浓情成了继室,也没有母亲的威信。母亲死后,薛浓情同父亲胡来将母亲气死的说法盛嚣尘上。
为此,萧云亭曾经干过许多折腾她的事情。将饭食洒在她的新裙子上,在枕边扎几长针,又或者将她出门的马车坏,如此种种,每每看到薛浓情无措茫然的神情,他就很得意。得意之中,隐隐有些解恨。
无论那些谣言是不是真的,母亲确实死了,他将这种痛苦转为发,干了许许多多七八糟的事情,他是国公府的长子,谁也无法撼动他的地位,只是,这种想法,在薛浓情怀孕之后,变了。
那个时候的老国公出乎他意料的高兴,每都早早地回府。薛浓情冷着脸,他也不生气。这让萧云亭产生了极大的恐慌感。因此,妾室的婢女小燕将那碗酸梅汤端给薛浓情的时候,他没有说话。仆从将装着死胎的铜盆端出来的时候,他其实后悔了。
紧接着,他听到了薛浓情的笑声。肆意的大笑,仿佛这是件极快乐的事情,他站在产房外面。
那笑声仿佛细密的钢齿,将他的喉咙紧紧地锢住,心脏仿佛被什么东西扎过,涌起细碎的疼痛感,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去看薛浓情的脸,那时候。
他总算是确定了一件事情:薛浓情恨父亲。父亲应该也是感觉到了这一点,对这个女人也产生了恨意,更重要的是一种无法驯服的屈辱感。萧云亭突然有种同仇敌忾的感觉。
他也恨着父亲,他不再刻意地惹薛浓情生气,加之她对孩子并不算差,他们之间的关系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可惜,在一个奇妙的夏夜里,他对薛浓情产生了一点不正常的情绪。
就在薛浓情滑胎两个月后,父亲照旧没有回府,他在临院的池子里镇了壶酒。夜半时分,他偷偷地溜过去,却正巧看见了薛浓情,她的侍女提了一只灯笼,站在岸边,有些焦急地朝她说道:“夫人,您别下去,这水凉!”
薛浓情却不理她,将鞋袜丢开,出一双莹白的足,她笑闹着。一步一步地划着水波走过来,仿佛踩在少年脆弱的心脏上。
恍惚间,萧云亭想起了围猎时候惊鸿一瞥的幼鹿。谁也逮不到她,可总是念念不忘。次夜里,他做了一个梦,带着粘腻的意与丰沛的情。再之后。
他对薛浓情就开始慢慢地转变了,那个平衡在他心里被单方面地打破,尔后生发芽,出稚的枝芽。萧云亭其实没有什么事情要忙。
他只是遵从薛浓情的吩咐,借口离开了。好友来寻他去家中赏花,他也就应下了。一场无趣的酒宴下来,各个都在给他灌酒,明里暗里地祝贺他即将袭爵。所行他的酒量很好,不至于喝醉,等到他回了府宅,下人告诉他,傍晚的时候,老国公又发了病,请了御医来看。萧云亭呆了片刻。
想起从前父亲跌跌撞撞地回府,带着一身的脂粉气息,不涌起一点快意,他出些许担忧,道:“快带我去见父亲。”萧云亭进来的时候,老国公安然躺在榻上,鼾声大作。薛浓情将被丈夫抓着的手出。
手腕处被抓出几道血痕。女人看了他一眼,道:“你父亲已经没事了。”说罢,起身准备离开。谁料老国公突然惊醒,看着离他几步之遥的薛浓情,不容置疑地说道:“你留下来!”老国公很老了。
常年纸醉金的日子,让他显得更加憔悴不堪,像成极差、斑斑驳驳的漆器,而薛浓情便是那只刚摘下的花,被不怜惜的花匠随意折断丢在漆器中。萧云亭抿了抿,上前几步,道:“就由儿子来照顾父亲吧。”
他此时同薛浓情站的不远,远远看上去,仿佛一对璧人。老国公的目光在这两人身上逡巡,始终犹疑不定。
这时,薛浓情等的不耐烦了,她动了起来,发鬓上长长的珠钗勾出了青年的一缕发,她皱起眉,动手去扯那几颗不听话的珠子。
薛浓情难得离他这样近。青年能够很好地看清楚她脸上细小的绒,像刚的桃。年迈的萧国公浮想联翩,气得将瓷枕摔裂在地,指着薛浓情怒吼道:“你这个!这个娼妇!”
萧云亭被惊住了。赶紧将还着的发丝扯断。老国公已经从榻上爬了起来,扶着拐杖,颤颤巍巍地要冲过来。萧云亭赶紧上前按住他,道:“父亲您误会了。”老人的面部不停地搐,那是极怒的表现。
薛浓情懵了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她对着萧云亭嫣然一笑,柔声道:“云亭,我先回去了。”老国公被她刺到,不停的用拐杖头敲打自己的儿子,口中咒骂不断。萧云亭机械地制住他,脑中却是薛浓情那一声百转千回的“云亭”
他的耳朵红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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