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还未跨过大门槛
“汝漓…”三月里强忍的泪,终于在今,如同决堤一般从眼中接连着滚下来了。白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如同一个孩子,最终只嚅嗫着汝漓的名字,她脚软身乏,跌坐在了这焦木之上,白皙娇的手捧了一抔土起来。
哭着道:“你这么不讲信用,要我如何、如何再信你?“你说过要等我回来,可如今呢?我回来了。
你,又去了哪里…“汝漓,假的,都是假的…你说的话是假的…”可无人回应,也不会有人回应,她的心早已在得知汝漓涅盘之时就揪作一团,到如今,那只捏着自己心的手不曾有半点松动,只越发的紧了。白双忽觉一阵窒息。
她低头,捂着口,哭道:“混账,你要是不想让我讨厌你,你就回来…回来好不好?汝漓,我求求你了…我要怎么做才能让你回来…”
他们之间本就打破不了世俗,逾越不过权势。可那个人还是在一次又一次给自己最盛大的期望,让她都无所畏惧,而这些期望,便是用作此时,为她的绝望做铺垫而已。
白双悲极生笑,一边落泪,一边扬起嘴角。惨淡的神情,任谁看了都得心碎。“你就是如此狠心,汝漓,我恨你…若你知有今,当初又来招惹我做什么?你要为了众生而去,便不要为我而来…”她似是疯癫了。
隐忍了的期盼和悲伤,决堤下。白双都顾不得自己是如何失了智,再这寂静之处,又笑又哭、又呼喊又责骂。仿佛她不是白双。
而是市井不穿鞋四处奔走的疯子,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渐渐平复。剩余的情绪被理智拉回,白双又将它们进了心底。因为她知道,那个人是不会听见了。汝漓真的走了,然后再也不会回来,他以生命渡了众生,短暂的阻止了一场变革、浩劫。
受益最大的当属朝堂上的人,白双、乃至整个白家的暂时安稳,是他的命换来的,她还有何所求呢?可惜的是,他们之间,也再无所求了,但,谁又要他救?
白双想好好活着,不愿做别人刀俎下的鱼,那道生的希望,便有一半是朝着汝漓的,他死了,就断了她一半的生,她不信。
他真的一点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的想要与他白头偕老、共度此生。不是说佛如何如何无私,生为渡人,死亦为渡人吗?她却觉的汝漓自私至极。
为所谓的黎明百姓,为所谓的天下苍生,为他头顶的活佛头衔,轻易弃生,轻易,弃她…真可笑,他却不知,被火烧死的不只是他,还有自己予他的那颗心,也随他一起,化作了烟,灰飞烟灭。
从最开始的惊、怕、念,到如今的痛、怨、恨,白双眼中的情绪点点敛尽,最终淡然如死水,几乎没有波澜。可这,也不是原本那个白双。唯一还像她的,只有无神的眼中有泪,还在一颗一颗的往下面落着。
垂下捂住口的手,白双正决然起身离去,泪眼朦胧间,却忽而瞧见了一块通透晶莹的玉了一角在烧焦的木下,她便用手抹了泪珠,拾起了那块玉。玉,无任何灼伤的痕迹。
拂去上面的焦灰,清澈如新。摸着上面雕雕刻的龙纹,白双心中惊奇又震惊,竟一时间忘了难过。这乃宫中的皇室之物,说白了。
龙纹的制品,是皇上的东西,难道是方才玉贵妃不小心将这玉佩掉在了这地方?不应该,她应该并未行至这处才对…白双眉头紧蹙,站起了身子,未曾发觉自己的身子有几分摇摇晃晃的意思,只自顾自朝着外面走去,她一时不知自己的衣裙上,是黑迹。连白净的面上。
此刻也是泪水混合着方才不小心抹在脸上的黑灰,模样狼狈又可怜。“白施主留步。”身后突然传来了导业苍老的声音。不知何时,他到了这处。白双顿住脚步,手中还捧着刻有龙纹的玉佩,转身看向了导业。
“导业师父…”她语气唏嘘。导业走至她跟前,从怀中拿出了一封未曾开封过的信,道:“这封信是汝漓自焚前…要我予你的信。”白双伸手要去接,看着自己的手上是黑灰。
在自己的身上擦了擦之后才又去接过,她如今只觉得恨极了这人,可面对这无署名信封中装的信,白双却珍惜的紧。接心的手,颤抖不止。小心翼翼的捏在手中。
她深了口气,好不容易止住颤抖,才将另一只手上的玉佩递出去“这玉佩,乃是在那处捡着的。导业师父,此乃宫中之物,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该是方才玉贵妃不小心掉落的吧…”导业接过,仔细端详了一番,神色复杂。
“这…兴许是,我事后便去还给娘娘。”“那就劳烦师父了。”白双行礼后,抬眼看向了苍老的导业,心头一酸。导业此时也在瞧她,说“白施主,请你节哀。前尘难忘,便无新生。一定要记得身体乃万福之本,莫要因为一时的伤心,忽略自己。”白双闻言,垂眸。
她哽咽道:“多谢导业大师…往日,我便不再来白马寺,不闻伤心事,不扰心头的神。还望大师珍重,若有缘,自当相见。”导业点头“有缘自会相见。”她嗯了一声,便行了礼转身而去。
不若她来时的脚步驳杂,白双离开时,如同脚下生风,不曾有一丝留恋,消失在了残垣断壁之后,直到看不见她踉跄的身影,导业幽幽叹气,似是自顾自的说:“汝漓,这便是你想看见的,你应当放心了。这女子,比你想的要坚强。”
风又拂过,自是无人应答,他捏着玉佩离开,废墟之处,毫无生气。***从白马寺中出来,秀儿瞧见她这幅样子,吓了一跳。便连忙上前,拉着她的衣袖道:“小姐,这是怎么了?出什么事情了么?”
白双摇摇头,别过眼,径直上了马车,但秀儿还是看见了,她是污迹的面上,那双灵动的眼,此时肿的似是颗核桃。秀儿心中担忧万分,她皱了皱眉,转身也准备上马车。
却瞧见了不远处停了架马车,马车旁站着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向公子。白府的马车在片刻之后,便摇摇晃晃的朝着香山脚下去了。
向南上了马车,让车夫赶着马车就跟在不远不近的后面。再进京城时,天色已晚。如今已是盛夏,白双在马车中闭眼小憩,她身上穿的还是绸缎,一点都不清凉。
早一月,秀儿都已经换上了薄纱,但是白双似是病的严重,极度畏寒,看着自家小姐变的这般消瘦,她心头自然心疼。马车停在白府门口时,正巧暮色四合。
白氏听着他们回来了。便亲自出来,接了白双回去。看见她一身如此的时候,白氏吓了一跳。见没出事,便没多问,牵着她的手回院子去了。秀儿走在后面,还未跨过大门槛,就被身后的一人拉了个踉跄。
向南扶住了她,又往后退了半步说:“秀儿姑娘,双儿她…怎的从寺中出来,就成了这样?”听着这温润如玉的声音,秀儿瞧去。一张俊秀的脸映入眼帘。分明往日见这位向公子也不是一回两回了,但今次,她莫名的心如鼓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