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您是一瞬

　　“你且大胆回应本宫，这璞玉宫的人皆是本宫的人，不用担心会有人说什么话。”玉贵妃的目光有些急切，似是很想要得到她的回答。白双早已知眼前这矜贵美与黎绶有着几分相似模样的贵妃是黎绶的亲生母亲，也知道她当初为了黎绶能安然长大而忍痛将他送出宫外。

　　玉贵妃当然也知道白双同自己儿子非同寻常的关系，但从方才两人相见那一刻都心照不宣的未曾提及。白双思忖片刻最终还是轻点头“若二殿下将来能治理大黎是一件幸事。”这样的回答太有些模棱两可。

　　玉贵妃不满意的摇头“白小姐，我第一次见你时就心生喜爱，好像是见着自己亲生女儿般亲近，如今我问你这个问题只是作为长辈而问，你不用与我虚与委蛇。”

　　她丢掉自称为拉近与白双的关系，白双果真有些动摇，听着玉贵妃的话心中又惊又喜又羞赧。玉贵妃未责怪自己是因为她接纳自己与黎绶的关系么？白双心中思绪万分但也不忘回答玉贵妃的疑问。

　　“贵妃娘娘，想来您也知道太子狠毒辣又武断，也知他心无仁爱只为权势地位与利益，甚至不惜对自己有着共同血脉的兄弟下手。倘若将来太子做新皇，大黎定会民不聊生。所以臣女同皇上与臣女父亲所思所想一样，不若让心系苍生的二殿下来试试，就算不成也能拖着几年时间等到七皇子长大成人再做定夺。”

　　闻言，玉贵妃眼眸低垂“但…绶儿自小生长在寺院，怎会权谋之术，一旦回京会被三皇子和太子吃的连骨头都不剩，即便如此你也想让绶儿试一试？”

　　白双有同样担忧却又不得不安抚玉贵妃“娘娘，二殿下他天资聪颖又有平关伯与世子亲力亲为教他许多，臣女想二殿下归来时定不必太子差。

　　更何况二殿下身上着大黎天子的血脉，便有责救大黎于水火之中。”这些话都是黎绶曾跟她说过的，白双那时不太理解，不明白为何他一定要押上自己的命来做这件事。自私的想，就算将来大黎真因太子而沦为地狱之地又如何？他们离开大黎，去更远的地方再相守到老也不是不行。

　　而黎绶却从未应声过自己这样的想法，但直到如今为宽慰玉贵妃时白双才明白，无论那时汝漓还是黎绶他都早已以苍生安稳为己任。比如她若是和黎绶离开，那逃脱不了的爹娘还有姐姐甚至姐夫一家下场如何不敢想象。除此之外，大黎疆土广阔。

　　在这一片土地上还有着那么多家的父母、兄弟姐妹和孩子也将会难逃暴政。白双逐渐能感同身受黎绶的想法。

　　在父亲的教导她深知先有国才有家的道理。思忖见，她并未注意到玉贵妃神色却在逐渐收敛。方才还有些怜爱白双的眼神被淡然替代，白双毫不自知却只以为她在担心黎绶的安危。

　　“你又如何知太子不能治理好大黎？太子有野心就是坏事了？可历代君王又有谁不是夺嫡争储踩着自己兄弟姐妹的尸首坐上那个位置？

　　“你去问问黎渊苻。他难道不曾手上沾鲜血？有先帝祖抑商重农就有先帝抑农重商，大黎又可是民不聊生了？太子提倡功过抵罪、重用罪犯未曾实施，谁能知是好是坏？倘若只依靠理论便说他是错的。那武断的人究竟又谁？”

　　玉贵妃神色嘲讽，在提及成宗帝时是悔恨与厌恶。白双见此惶然，心中升起浓浓的不安。屋外的雨越落越大，窗中灌进来的冷风与雨落的刷刷声让寂静的宫殿中显得阴冷而寂寞。有一瞬间，白双的脑中出现玉贵妃平总是一人在这宫殿中的样子。无夫无子相伴，只有枝柳姑姑偶尔的恭敬回应。

　　她过去这几十年里应当是寂寥如山的。“可功过抵罪这种策略便是在鼓励贼人犯错。若江洋大盗被派遣去给公家种地、搬卸货物、修葺、从军，那普通人又该如何？需求是死的，只需那么多人能做的事情被整无所事事的混子占了有吃有喝。

　　那需要这份差事谋生的百姓又该做何？难道应该被白白饿死么？“退一万步讲，如若这些人不受惩罚反而功过相抵之后再回市井还是江山易改本难移又如何？

　　充军不服管教自立将领又会出多大的子？太子只想将那些穷凶极恶之人收入麾下任自己派遣吩咐，可又当真担得起这些意外发生的责任么？”白双坚定回应。

　　她知道黎练不适合做手握江山社稷的君王。＊＊＊还不曾言语，玉贵妃又冷淡开口“我不懂朝堂之事，只明白在得知绶儿并未身陨之时我心中的激动和庆幸。

　　绶儿还活着我便不愿他在入艰险，我不需要绶儿坐在这个位置上，我甚至可以在璞玉宫中葬送我的一生无人问津，但却无人能再让我的绶儿落到这吃人的地方…”

　　白双拧眉，看着这与黎绶相似的面孔却出摄人的阴郁时，她不由得瑟缩。“娘娘，您…”不过是一瞬，玉贵妃忽然轻笑驱散开方才面上的神色“但我知道这只是我作为母亲的期盼，你说的是，绶儿是该担负起自己的责任。倒是我目光短浅了。枝柳…”

　　看着情绪忽变的玉贵妃，白双心中有些惧意“这不是娘娘的错…”玉贵妃没再说什么。等到枝柳拿着一个盒子来时才说：“还记得当时在白马寺你让导业住持交给我的那块玉么？我想那应该是绶儿想留给你的东西…绶儿假以时就要归京，如今我将这枚玉物归原主。”白双接过盒子越发不安。

　　“这…”“好了。你也出来这么久了。倘若这一路让人看见你来璞玉宫这么久恐生事端，你先拿着盒子回去罢。这几你也别再来找本宫…枝柳，送客。”玉贵妃忽然疏离让白双一怔，但她还是规规矩矩的屈身行礼“多谢贵妃娘娘。”

　　玉贵妃未言语，只起身朝纹龙绣凤的屏风后走去。白双抬眼看去，甚至这屏风恐是皇后才能用的物什。足以证明皇上对玉贵妃的宠爱至深，而如此宠爱于玉贵妃而言恐怕还不如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寒门珍贵。

　　白双出来璞玉宫时秀儿就候在门外，见她出来便立马上前为她撑着伞。“小姐您走时怎的不叫醒奴婢？这雨大路滑，小心别摔着。”

　　兴许是秀儿睡醒后发现白双不见，这才辗转询问找到璞玉宫来。白双此时正因方才玉贵妃的反常而紧锁眉头，只轻摇头没有说话。

　　这一路回去没有枝柳领路又下着暴雨，视线难以看清二丈外的路。两人转的七晕八素也没有走回宫殿，倒是在一处破败宫苑外有一个举着巨大荷叶的八九岁小男童正开心的踏着水。虽是举着荷叶避雨。

　　但小孩浑身透也浑然不觉，兴奋的在这夏雨中找乐子。“这小男童粉雕玉琢又身着锦缎，发丝都是用淡黄发带束着，该不会是某位皇子吧？”秀儿疑惑又紧张的开口。

　　白双嗯了一声“是，不然这宫中怎敢有小孩如此放肆？”路过前，白双动了恻隐之心撑着自己的拿把伞遮在小孩头上“这么大的雨不怕着凉么？”小男童这才抬眼看向这温柔话语的来源，看见白双时他微微一愣“仙女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