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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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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尤婕在听到了消息之后,已积极地通过层层叠叠的人际关系,向苏尔哈表达她承包这个贷款的热炽意

  她知道最强劲的对手是印尼本土的大财团太阳基金,太阳基金的幕后主持人撒克斯,是另一位类似苏尔哈的人物,同样在政坛上能说得了话。

  她立志要借助才富企业这次巨额贷款,在印尼的投资业界内一展拳脚,必须击败撒克斯而后已。

  摈败撒克斯的惟一办法就是直接感动和说服苏尔哈。

  尤婕委托了苏尔哈的得力助手鲁盖,为她安排机会。事实上,她花在鲁盖身上的钱已经相当大手笔,鲁盖在收受了利益之后,情不自地对尤婕说:

  “你出手真阔绰,花花绿绿的钞票放在我跟前,实在叫人很舍不得推掉。”

  尤婕当时笑微微地回应:

  “谁叫你要推掉呢,见财化水多可惜!”

  鲁盖道:

  “食君之禄担君之忧,是天公地义的事,只怕我受了你的厚赏,却叫你认为我办事不力,那可不是我愿意的。”

  “那么,你就尽心点、卖力些,让我能水到渠成吧!”

  “苏尔哈喜怒无常,我跟了他半辈子了,到如今仍不敢妄言在摸准他的脾气上头,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要走到他跟前去叫他卖账,不是件容易的事。”

  尤婕脆地回答:

  “鲁盖,给你的奖赏,纯是为了你能把我带到苏尔哈的面前,而不必叫你确保他会卖我的账。”

  “这就是说只要安排一个机会,让你认识苏尔哈,那就算功德圆了?到头来,你是否可以修成正果,并非我的责任。”

  “是的。”

  “好,一言为定。”

  鲁盖重重地跟尤婕握了手,她决心等他的好消息。

  果然,鲁盖在香港跟尤婕会面之后回到印尼去,一个星期之后,他摇长途电话来给尤婕,说:

  “不负所托,苏尔哈先生答应接受你的邀请,在下个月八号晚,与你共晋晚餐,地点由你决定。”

  “太好了,谢谢你,鲁盖。”

  “还有什么是我可以帮得上忙的?”

  “有。请给我一些有关苏尔哈先生的个人资料,尤其是他喜欢的东西。”

  “尤小姐,能引起苏尔哈先生兴趣的东西太少了,因为大太阳下的事物,几乎没有什么是苏尔哈先生买不起的。”

  鲁盖的解释认真透切,东西之所以宝贵、之所以引人遐想,全在乎难于到手,任何唾手可得之人和事,都会惨遭贬值。

  这个说法提醒了尤婕,她知道从哪一方面入手进行她的准备工作,以能筹组一个令苏尔哈惊骇而喜悦的晚宴。

  倍宴苏尔哈的地点设在印尼的六星级酒店一个总统套房之内。

  尤婕以香港负盛名的金融投资机构百乐集团副主席的身分当女主人,嘉宾只有苏尔哈一人。

  女主人当晚打扮得高贵有如女王,她身穿一袭深黑色,没有款式,全靠线条衬托的仙奴晚装,肩上别了一只蝴蝶型的针,是黄金钻石和白钻璧镶而成,非常的工细琢,维妙维肖,伏在尤婕的肩膊上,有种蓄势以待振翅高飞的姿态。

  尤婕是那种会叫男人为她的品味、她的成、她的阅历,甚至她的沧桑而倾倒的女人。

  可是,苏尔哈的态度仍然是偏于严肃的,从他的表情看来,不见得他对尤婕有特殊的好感。

  毕竟,再有魅力、再动人心弦的女人,在苏尔哈的心目中还是见怪不怪,其怪自败。

  他曾拥有过和将可拥有的美人,实在是形形,全数齐备。

  尤婕招呼苏尔哈坐下来寒喧一会,才踏入正题,尤婕草略地一边介绍百乐集团,一边嘱咐侍役端上红酒。

  侍役利落地把红酒倒一些在苏尔哈的酒杯内,让他品尝。

  苏尔哈一呷,那口红酒醇得让口腔搪上了一层芬芳似,到他微张开嘴巴来叹息一声时,香气外溢,嗅得别人更舒适。

  苏尔哈不问侍役:

  “哪一年的红酒?”

  侍役礼貌地微笑作答:

  “先生,是很有意义的一年,你看。”

  侍役把酒瓶递给苏尔哈看,他动容了,问:

  “嗯!这酒是哪儿来的?”

  侍役的视线落在尤婕身上,示意苏尔哈向她拿答案。

  苏尔哈立即说:

  “对,我的这个问题应该请教女主人。”

  尤婕道:

  “这一年的红酒特别好,也许是中外豪杰都在这年出生之故,我们香港的十大首富之一安重亮也是这一年出生的,他向法国酒厂预购了几乎全部这一年的红酒,特别制造一个酒盒,刻上了他的名字及出生年份,广送亲友。我向他求了个小人情,我说:

  “‘识英雄者重英雄,这一年出生的精英不只你一个,还有印尼的苏尔哈先生呢,怎么能独霸红酒市场?你得安排我买一箱,好让我作款客之用。’”

  苏尔哈兴致地回答:

  “安先生答应了?”

  “对呀!安重亮是百乐集团的大户,换言之,我们正掌握着他很多投资,多少要卖我三分薄面吧!”尤婕向苏尔哈举杯:“不然,我怎么能以此酒招待你。另有一箱,全都有酒盒装好,刻上了你的名字及出生年份,是一份不成敬意的见面礼。”

  苏尔哈认真地望住了尤婕,过了十秒钟的功夫,他才开心地说:

  “这份见面礼跟女主人一样,相当的别致,太好了。”

  尤婕拢一拢她垂肩的头发,说:

  “今晚只有美酒,而无佳肴,就美中不足了,我特意雇来的一位法国厨师,希望不会教你失望。”

  苏尔哈点点头,道:

  “我对你有信心。”

  这句话是真心的。苏尔哈几乎天天都会遇上一些要巴结他以能在印尼商场上拿到好处的人,但,手段有高有低,有强有弱,像尤婕这么一出手就如此漂亮大方高贵潇洒的,真是少见。

  一箱贵价红酒的价钱纵使高达十万美元,对苏尔哈来说,都只是小小礼物,它之所以能打动苏尔哈的心,不在乎价钱,而在乎细腻的心思。

  苏尔哈知道尤婕这个女人很了不起。

  事实上,苏尔哈不但对晚餐没有失望,还给他带来了一个难以想像的惊喜。

  当尤婕陪着苏尔哈吃完了那味主菜之后,问道:

  “好吃吗?”

  “好极了。羊髀可以这么香浓美味而又滑,真是难得。”苏尔哈赞道。

  “你以前有吃过类似的法国名菜吗?”

  尤婕这么率直地问,其实是有点不礼貌的,可能苏尔哈的情绪已经稍稍高涨,故此很不以为意,还笑微微地想了一想,才答:

  “法国菜吃得多了,没有今晚这顿饭采。”

  “最采之处在于地道。苏尔哈先生,你年青时是留学法国的,在巴黎,最好吃的是横街窄巷的小陛子,记得吗?

  “记得。”苏尔哈呷了一口红酒,道:“我留学巴黎时身无一文,在一间法国小餐厅当清洁工人,老想有一天能坐下来,在这餐厅内吃一顿羊髀,就此生无憾了,谁知道…”

  尤婕没有待对方说完,就答说:

  “谁知那餐厅厨子听了你的这个愿望,竟然扯起嘴角,冷笑一声,道:

  “‘嘿!凭你?’

  “他这种蔑视的态度,叫你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苏尔哈惊骇地问:

  “你怎么会知道的?”

  “来见你之前,一定要翻阅一下你的资料,对不对?你的这个伪故事,不只是一本杂志曾作过的报道了。”

  苏尔哈甚是感动,不期然地微文了两下尤婕的手,道:

  “那法国厨子当时的脸色和口气,让我牢记一辈子。他其实算得上是我的恩人,曾被人看不起的经历刺了我,奋发图强,才有今。”

  “当时,你一定想,总有一天,我要衣冠楚楚,神采飞扬地回法国来,走进那间餐厅里,让那傲慢而没有眼光的厨子为你烧一顿好菜,然后,你给他一点小账。”

  苏尔哈听罢,哈哈大笑:

  “是曾有过这个想法,但,这些年都没有机缘回巴黎去。回心一想,到了今天,也不必视那厨子为自己的对手了,对手要讲级数,他呢,是差太远了吧!”

  “这个当然了。”尤婕也呷了一口酒,让双添了一层濡,道:“不过,如果偶然在一个晚上,偏偏有机会遇上了伪看不起自己的人,在忙不迭的为自己服务,也是有趣的一回事。对吗?”

  “对的。”苏尔哈随意地答。

  “那我就请今晚为你烧了一顿好菜的厨子出来,让你亲自嘉许他,或是给他一点小账吧!”

  尤婕点头向身边的侍役示意,未几,就走出了一个穿了厨子服饰的外国人来,走到尤婕和苏尔哈的跟前,恭敬地鞠躬,道:

  “先生,我叫皮尔,希望你满意今晚特为你准备的菜式。我是尤小姐特别从法国请来,给先生你服务的。”

  苏尔哈只睁了这位叫皮尔的厨子一眼,就全神贯注地凝望着尤婕,他从她的身上看到了太多太多的别致心思和传奇的惊喜,这个女人原来是这么特别、这么有趣、这么本事,而且这么吸引!

  “尤小姐,皮尔已经不认得我了,可是我仍然认得他。多谢你千里迢迢地把他到这儿来为我烧这一顿饭。”

  “不必他认得你,只你认得他,确知他就是那个当年向你说:”嘿,凭你‘的人就成了。“

  苏尔哈回头望着皮尔,问:

  “你的羊髀烧得跟三十多年前一样,很值得打赏。记着,今儿个晚上欣赏你、奖赏你的人,是个曾在法国一家小餐厅内扫过地的小堡,知道吗?”

  皮尔皱着眉试图在苏尔哈脸上找寻一个答案,这位言谈里有骨刺,模样又有点眼的印尼人是谁?

  可惜,皮尔还不及细想,就听到尤婕说:“下去吧!这儿没有你的事了。”

  皮尔只好微微鞠躬,便撤离饭厅了。

  苏尔哈一把拥着尤婕的肩,道:

  “你很厉害!报了多少钱把他请来,完结了我一桩心愿。”

  “太便宜了!一般来说,要解一个心结,要完一个美梦,代价不菲,可是,我只不过给他一张来回机票及三个月他的薪金而已。”

  “尤婕,你真。”

  “开心吗?”

  “开心,太开心了。”苏尔哈说:“不过,你仍然有能力令我更开心。”

  “如何?”

  “尤婕,我和你认真是臭味相投,应该惺惺相惜。你原来跟我一样,只要有了目标,就会下定决心,千方百计,穷追不舍,直至拥有为止。这也真要下点狠劲。”

  苏尔哈说着这番话时,脸几乎已经俯到尤婕的眼前去。

  尤婕不得不闭上眼睛,问:

  “你是说,你已经有了目标了?”

  “对。”

  苏尔哈情不自地热吻着尤婕,然后放开她,道:

  “我不能放一个这么有魅力、这么吸引的女人这就回香港去。”

  尤婕认真地把双手搭着苏尔哈的肩膊,道:

  “我也不会就这样两手空空的回香港去,好不好我们各得其所,来个皆大快?”

  苏尔哈没有回答尤婕,他一切都以行动作答。

  当尤婕赴过了苏尔哈的约会,从印尼回到香港去时,她真是志得意的。正如她向程羽报道说:

  “印尼有很多个金矿,我已成功开采了一个。苏尔哈的才富企业贷款的利息比天还高,我们向任何一间财务公司借了钱,左手右手,转给才富企业,就已平平安安地得到一个非常可观的差额利润了,世界上有这么好的财务生意没有?

  程羽听了,沉思,没有当即回话。

  尤婕原以为程羽听了她的战绩,会开心得拥抱着她,连连亲吻,如今对方的反应,好像有点浇了她一头冷水。

  “怎么呢?”尤婕问:“这单生意还不合你的心意?”

  程羽听得出尤婕的口气不怎么样,知道她误会了自己的意思,一把将尤婕的揽住,俯向她的脸,说:

  “你真多心!”

  “对你,本就应该如此。”

  程羽笑:

  “我只不过在想,几艰难才抓得住印尼苏尔哈的这个大户,只赚利益差额,太不是味道了。”

  尤婕一听,知道程羽这个足智多谋的财经怪杰,又在动脑筋,利用机会赚更多的钱了,于是兴奋地急问:

  “你有什么想法?”

  “我们拿到了才富企业的巨额贷款包销权,只要稳两个必胜的因素,就可大展拳脚。以苏尔哈今天的地位和势力,根本不必从自己口袋里拿一分钱出来做生意,他要借钱,就有很多很多人排队双手借给他,我们是其中之一,这证明什么呢?”

  尤婕立即接嘴:

  “证明才富企业根本不可能亏本,名下的多个业务项目都是等于变相专利,只在乎赚多赚少的问题罢了。”

  “对了。既然是这个情况,我们这个总包销根本就不必分销出去,所谓肥水不别人田,干脆由我们百乐集团承担全部贷款。正如你说,百乐的融资不足,大可以向人借,利息差额也能赚到笑,何必要双手奉送了这个大好机会给同业。”

  尤婕听了程羽这番话,胆了,道:

  “好主意。可是,说是全无风险,也不尽然,那要看我们在借贷上的货币处理。”

  “说对了。这是我所说的第二个必胜因素,尤婕,你要从苏尔哈身上再探听情报,就是印尼盾在短期内会不会贬值?我们在外头有门路借贷美元,我认识美国金融怪杰法兰罗斯撑的财务集团。这集团的头头若翰伟诺已答应我以极低的利息,给我拨一笔美元贷款备用,如此一来,我们的利息差额就赚得更多。如果印尼盾坚的话,我们还可以在贷款期货上下手,赚取双重盈利。”

  “你信得过苏尔哈会对我会说真话?”尤婕瞟了程羽一眼。

  “我信得过你的手段和眼光。”程羽轻轻的吻在尤婕的鼻尖上:“尤婕,你是真的魅力四。”

  尤婕干笑几声,推开了程羽,道:

  “你开什么玩笑了?”

  “我是真心话。”

  “有附带条件的真心话。”

  “什么意思?”

  “我的魅力在于为你带来财富,有了很丰厚的财富,就可以拥有更大的权力,抱拥更多的女人,不是这样吗?”

  程羽哈哈大笑:

  “我不知道你会吃醋。”

  “因为你不会吃醋,所以不能领会这种心理压力。”

  “尤婕,我不是不会吃醋,是还不是时候我应该吃醋。目前阶段是我们的奋斗期,对不对?要施展的技巧,要运用的手段,要承受的委屈,全都对准一个目标而发。”

  “那个目标是将来有一天,我们金盆洗手,退出江湖时,可以安安乐乐地翘起二郎腿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尤婕心头不有一股牵动,程羽的计划实在是动人而且人的。

  她情不自地重新伏在程羽的膛上,轻柔地说:

  “苏尔哈其实很讨厌,我受不了,每一次我都只能闭着眼睛苦撑着过。”

  “尤婕,最艰辛最困苦最难堪的时候,分神想一想你将会得到的,美好至极的一切,你就会松弛了。”

  是的,每当那些被尤婕利用的男人伏在她身上时,她就会想起前夫高勇。

  不是怀旧,而是记恨。

  鳖着是为了爱,还是为了恨,都能滋生一股莫可明言、不可预测的超乎常人力量,去对付和克服一切的生活考验与磨难。

  尤婕一直幻想,总有一天,她站起来,高高在上,俯视脚底下的人群之中,有一个叫高勇的男人,她就有本事对所有的眼前委屈都逆来顺受。

  惫有她的妹妹尤枫,由着她去当白雪公主吧,人们是不卖天真无的账的,只要她尤婕是个权倾江湖、富甲一方的财经女王,谁都要俯首称臣。

  尤婕抬起头瞟了程羽一眼,她明白自己对这个男人的感情。

  既不是那种一见倾心,缘订三生的爱恋,也不算是惺惺相惜,加上互相扶持的敬慕。只不过茫茫人海之中,总要找一个不必再过问自己过去的男人,手上有着此生花不完的资产,陪着终老。这份需要叫尤婕对程羽产生了浓重的依赖,多年来江湖行险,她是有点既疲倦又恐惧了。她不能不希望他俩共划的一条船可以乘风破,安全着陆。

  尤婕于是想停当了,就再认真地履行她的任务,不住地来往印尼和香港之间,用她特有的方法向苏尔哈套取金融情报。

  所得的资料和信息,让程羽大着胆子向欧美财团借贷美金,大手买进印尼盾,转借给才富企业。

  当程羽和尤婕正准备张开双臂迓又一次的商场胜战时,意外发生了。

  在炎炎的夏日,正当整个亚洲都沐浴在灿烂的阳光之中,显得明亮而光猛之际,金融界内的气氛局促翳闷,分明是在蕴酿狂风暴雨。外汇市场云密布,各地的货币都呈现疲态,不堪一击似,不论是圆、泰铢、坡币、台币、菲律宾披索,都在一天一天的往下调。在这个分分钟急转直下的情势之中,印尼盾也难以逃避贬值的厄运。

  尤婕心中有数,金融界内的起落有如瘟疫,要来便来,可以排山倒海,势如破竹。如果印尼盾再跌价,百乐就血本无归了。尤婕不急得额大汗,心脏狂跳不已,抓起电话来,直拨至印尼苏尔哈的办公室去,把他找着了。

  对方传来洪亮的声音,道:

  “我知道你干么坚持把我从会议室内抓出来听电话。你担心借给我的钱,到我偿还时已不值一文,是吗?”

  随即,苏尔哈哈哈大笑。

  尤婕听到对方的笑声,心反而镇定下来了,道:

  “你还给我们的是印尼盾,我们借给你的是美元,这一来一往可不是闹着玩的。告诉我,印尼盾会不会直线滑落?”

  “不会。”苏尔哈很清脆地答:“印尼民丰物,国民不必苦干,都有天然资源养活他们,贮备如此充足,印尼盾掉不了多少。告诉你,人弃我取,这正正是大好时机。尤婕,你放心!”

  尤婕把电话挂断之后,印尼那边的苏尔哈对站在他身旁的助理说:

  “我们的信锨正确的。美国强势的对冲基金正在全力出击了,幸亏我借贷的是印尼盾,太好了,我看,趁现在仍然有人看好,我们跟着对冲基金股后头走,赶紧大手沽出印尼盾,你看着办吧!”

  苏尔哈的助理看苏尔哈前言不对后语,有一点点的错愕,可是,并不敢提出疑问。

  苏尔哈看得穿这年青助理心里头想些什么,泰然道:

  “通天下都是标致女人,男人之于女人可能是生命,女人之于男人应该只是享受,所以,不要为了娱乐而坏了大局。况且,尤婕的男人多的是,一个陷阱踩进去,不怕没有人伸手把她救出来。”

  尤婕并不如苏尔哈的估计般容易险,因为她是越来越泥足深陷。

  程羽在听了尤婕转告苏尔哈的说话之后,他实行一不做二不休,继续看好印尼盾。

  他不甘于原本预计的厚利,转瞬化为乌有之外,还要输掉不少,故此决定非要重重地押一铺,连本带利赢回来不可。

  贪字要变成贫的时候,仍然执不悟,就难免粉身碎骨,回头无岸了。

  尤婕整个星期处于极度紧张的歇斯底里状态,因为程羽把高于百乐集团资产两倍的钱,重押在印尼盾上。百乐向外借贷的还款期现已近在眉睫,她能从印尼苏尔哈的才富企业追讨回来的本息,跟美元欠款还有一大段距离。

  尤婕扯着程羽问:“印尼盾天天跌价,我们怎样算了?”

  “这句话应该我来问你。”程羽悔气地回答。

  “程羽,现在不是呕气的时候。”

  “谁跟你呕气了?你问我有什么办法可想,几乎是白问。”

  “程羽,我们欠下的美金债务,就要偿还了,拿什么来还?”

  程羽摊摊手,道:

  “山穷水尽之际,只望有柳暗花明出现。目前作两种吃吧,其一是赶紧沽出我们控制的港股,套取现金,很多人早晚会行这一着棋,我们快点沽出,还可以有个底线可守。”

  “其二呢?”尤婕急问。

  “其二只有再行借贷。”

  “谁肯借?”

  “百乐的千疮百孔仍未为人所知,你走在人前仍是蛮光彩的。”

  “你意思是由我负责这方面的工作。”

  “我们分工合作,我负责套现资产,你负责借贷。”

  “有目标人选吗?”

  “不要舍近图远,向香港的大财团先动脑筋吧!”

  “谁?”

  “宝隆集团财雄势大,他们的董事长李善舫是你父亲生前的好友,几乎天天早上联袂打哥尔夫球的,你吃向他下手吧!”

  尤婕想,李善舫真是一个求援对象。

  宝隆集团辖下的商人银行业务做得太保守,尤婕打算游说李善舫,请他注资或借贷给百乐,以便将宝隆的商人银行业务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层次去。

  尤婕急急致电李善舫的办公室,要求约见。

  李善舫的秘书周太回答说:

  “李先生不在香港,他到上海公干去了。”

  尤婕问:

  “李先生什么时候才会回港?”

  “原定了是明天回来的,但刚收到消息,李先生打算在上海多留几天,还未定回港期。”

  尤婕一听,急了,问:

  “你可以把李先生在上海的通讯电话给我吗?我有急事找他。”

  秘书很有礼貌的回应:

  “李先生刚开完长江域发展会议,这几天他是休假,不方便打搅他。”

  尤婕立即说:

  “我找李先生有急事。”

  “对不起,尤小姐。”

  “算是我求求你,帮我一个忙。”尤婕说。

  卑才出口,尤婕蓦然心惊,原来情势已急绝得使她顾不了尊严,理不了身分,谈不了地位,完全心甘情愿地哀求对方援助。

  尤婕有种帘间把电话挂断的冲动。

  可是,她没有这样做,相反地,她以更委婉的语调再作解释:

  “我需要在最快时间之内找到李先生,事件比较严重。”

  秘书周太依然用那种斯文而和气的语调回应:

  “尤小姐,请问事件是关于宝隆的还是关于你自己的?”

  这句话问得太有道理了。尤婕知道事件再严重,如果不是关于宝隆的话,李善舫的秘书就不必替她奔走转达。

  于是尤婕撒了个谎,道:

  “是关于宝隆的。”

  周太回答:

  “李先生嘱咐过在这一两天集团有急事的话,一概通知殷家宝先生,由他处理。尤小姐,我把你的电话转接给殷先生吧!”

  尤婕真是有苦自知,无可奈何。

  不久,电话筒内传出了殷家宝的声音,说:

  “是尤婕小姐吗?我是殷家宝,听说有关于宝隆的事,你要找李善舫先生,他到上海去了,能把事情告诉我,让我们代为处理或转告吗?”

  尤婕没好气地答:

  “其实是关于我的私事,不方便跟李善舫先生之外的人商议。你能把李先生在上海的电话号码告诉我吗?”

  “尤小姐,还是我代你把话转告李先生,请他回你的电话吧!”

  尤婕知道这是一般行政人员的守则,不会轻易上司和老板的通讯与行踪,调过头来,让他们采取主动回话,倒是可以的。

  再跟殷家宝争执下去,也属枉然。

  于是,尤婕说:

  “好,请转告李先生,我想找他一谈,等待他的回音。”

  “一定会把你的意思转达,请放心!”

  “殷家宝,”尤婕忽然这样叫住了对方:“你跟尤枫走在一起,是不是?”

  “是。尤枫是个很可爱的女孩子。”

  尤婕能听得出来,殷家宝在提起尤枫时,声音是充着骄傲和愉快的。“

  这才真惹尤婕既妒忌又羡慕。

  在任何人面前,尤枫所接受的赞美比尤婕为多,其实尤婕都不真正介意,直至她最近听到了尤枫在闹恋爱,对象是城内财经界已微有声望的李善舫得力助手殷家宝时,尤婕才打从心底里起了紧张的情绪。

  尤婕在好些场跋都见过殷家宝,的确是相貌堂堂的一位年青人,也为了某些业务关系,跟殷家宝稍稍过手,对殷家宝的才情与作风有了无可否定的好印象。伟业企业上市一役,他们还算是正式的两军对峙,虽然到头来,赢了这份上市包销争夺战的是百乐而非宝隆,但,尤婕心里很清楚,殷家宝所持的意见和他主张的做法,都有他正确和卓越的一面。

  总的一句话,殷家宝无疑是个正派的年青才俊。

  现今他跟尤祖荫的小女儿尤枫谈恋爱,等于让尤枫那正面而健康的形象在商场中人眼内更深蒂固,这一点是尤婕望尘莫及的。

  最令尤婕感慨的是,所有美好的、善良的、光明的、纯真的人与事都纠集在尤枫身上,连一个女人最最最最重要的幸福婚姻,尤枫都已唾手可得。

  有什么事比能嫁予一个有才干有本事、正直而又深爱自己的男人大丈夫,更值得庆幸?

  尤枫一向是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得到世界上最难能可贵的感情生活,从小到大,由父爱母爱到如今的恋爱,她都是大赢家。

  尤婕反观自己,感情账簿上是一笔又一笔的呆账、枯账、坏账,除了狠下心来作出撇账的行动,盼望今之后在新的奋斗过程中呈现新希望之外,别无他法。

  她的命跟尤枫的命,真是相去太远了。

  殷家宝回应了尤婕之后,听不到她的回应,便问:

  “尤小姐,还有别的问题吗?”

  尤婕这才如梦初醒地回应说:

  “没什么了,谢谢你。”

  尤婕挂断了线之后,殷家宝立即摇电话到上海去,把李善舫找着了,报告有关尤婕找他一事。

  李善舫听了,并不着急,意态悠然地说:

  “你转告尤婕,我明天就回香港了,回到香港之后立即约见她。”

  殷家宝问:

  “她希望先跟你通个电话。”

  “不必了,我很想在这两天清静一下,不打算在业务上动什么脑筋,这么多年了,就是回到上海来,也不过是从机场直奔酒店开会,太没有意思了,这次我要好好的住上两天,到上海各处走走。”

  “好的,希望你有一个愉快的假期。”

  “我会。家宝,我也确保你妈妈会有个开心的上海假期,她这两天回去跟她姨母的亲属聚面,看样子,是愉快的。”

  殷家宝诚恳地回答:

  “李先生,多谢你照顾我妈妈!”

  “别嘴里多谢就算,得努力工作,作为对我的回报。”

  “我会。”

  “这两天,市场惫稳定吧?亚洲货币疲弱的情势是每况愈下,你得加紧一点催促亚太区各宝隆的成员机构,在借贷上特别小心,对那些美元贮备不足的存户提出警告,他们必须在贷款期限到了时偿还美金。”

  “我们已开始做这种辅导工作,但另一方面,这种提醒等于催谷美元价格更加节节上升。”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李善舫道:“你看着办吧!越是不提点有欠账的客户,我们的危机越重。”

  “是的。”殷家宝答应着。

  其实,殷家宝还有很多顾虑,想跟李善舫讨论,但回心一想,李善舫难得有一两天轻松的日子,把他那门准备度假的心思硬拉回紧张刺的商场上去,未免有点不忍心了。

  于是,殷家宝只好缓缓地挂上电话。

  李善舫听完了殷家宝的电话之后,立即全情全神全心全意投入他这两天一夜的上海假期之中。

  他干脆把手提电话关掉,换上了一身便服,便应约出门去。

  约会的对象再不是市领导,亦不是上海商界内的金融同业,而是被他邀请同到上海来的按摩师樊浩梅。

  樊浩梅其实是以雇员身分随着宝隆的队伍到上海来的,很多时,她的客户到外地出差,也会约她同行,以便在这两三天可以单独提供指服务。

  在外头飘泊干活了三十多年,没有回到故乡来的樊浩梅,对这次上海之行特别的兴奋和感慨。

  说实在的,樊浩梅在上海的亲属已不多了,她到香港谋生时,父母已经去世,惟一最亲的、那位住在香港的姨母,是位无儿无女的寡妇。只是姨母夫家还有两个侄儿在上海,算得上是樊浩梅的表兄弟,平虽也有书信来往,可是血缘毕竟遥远,也就不起樊浩梅争取亲属相聚的情绪,事必要在繁忙的生活时间表内出空间来,回上海谋求一见。

  没想到,这次应李善舫之邀,回到故乡来,定睛一看,吓傻了眼。

  怎么说呢?

  樊浩梅没法子再认得出上海来。

  除了一些刻意地保存着旧风味的建筑物之外,与其说现在的上海是旧的上海,倒不如说它的外貌更像今的香港,尤其是浦东,像童话里坐上了南瓜车去赴皇室之宴的灰姑娘,怎么可以摇身一变而成了个公主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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