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晕菜
承焕没有了蓝梦司在旁照应,加之被蒙面人团团围住,手上的钢刀当时就使的不那么利索了。五个蒙面人五把利剑夹着锐啸声,如鬼魅般在承焕面前晃动,承焕看的脑袋都虚飘飘的发晕。
顷刻间,五把利剑织成一片厚实的剑幕,困住承焕。其实以承焕目前的武功,如果拼着受内伤不顾要胜这五人也不是很困难,难就难在身后的左存礼身上,说他是累赘一点也不过头,他从未见过这个场面,头一次就看见这么多人围殴打群架,心神早慌乱了,承焕一个没照顾到,他被蒙面人在胳膊上扎了一剑,伤口血如注,疼痛难忍加上惊吓过度,扑通倒到承焕身后了。
承焕正待发力之时听闻身后有变,钢刀手把蒙面人的长剑开,眼睛的余光一扫,暗道不好,他急中生智,脚踝一转把左存礼勾到脚下。
这五个蒙面人也看出承焕对左存礼在乎,损劲上来把大部分的剑锋送向左存礼身上,承焕登时手忙脚,眼睛都红了。
不远处的蓝梦司手提拣来的利剑有攻有守,只见她双袖飘飘,直如仙子凌空,洛神踩水,洒绝世的身法周旋在蒙面人中间,令人眼花缭。她也就是在轻功上占了便宜,想要在短时间内将蒙面人击败是不可能的。蓝梦司一边打一边留意着承焕那边的情况,一看承焕陷入危急之中,芳心跳,利剑在手中抖刺出无数剑花,奋力向承焕这边靠拢。
如果承焕和蓝梦司等人今能逃出升天,那么就是魏九龄的功劳,这老妖怪实在太厉害了,一连击毙的蒙面人有二十多个,依然越战越勇,任凭蒙面人攻势多么凌厉也不能把他如之何,围攻他的蒙面人算倒了霉了,一个个衣衫不整,使尽吃的力气也抵挡不住魏九龄神出鬼没的招式和浑厚的气劲。
蓝梦司终于和承焕又汇合到一处,承焕的压力顿时大减,道:“蓝姐姐,帮我把左大人救出去,好吗?”
蓝梦司一剑挑飞一个蒙面人刺来的长剑,道:“你觉得我们能够逃出去吗?这些人就是来要我们命的,你看,倒下的出来左大人没一个活口了。”
蓝梦司说的一点不假,此时,加上那女真使团的人也不到一百来人了,其余的全部横尸在地,血染冻土。而那蒙面人的人数只在魏九龄身上折损多些,但还有五十多人呢!
又过了盏茶功夫,蒙面人又屠戮了二三十人,形势对承焕等人极其不利。更要命的是魏九龄已经挪到了石尚的身边,石尚要不是劝说寒潇和他一起走,魏九龄早带石尚溜走了。
爱潇双目充血,眼看着族人一个个倒地身亡,心情十分沉重,这些都是族中的勇士啊!他们没有死在故乡却死在了这里,回去怎么向他们的家人代啊!看情形,贡品也要保不住了,失去贡品事小,败了大事,自己可就是全族的罪人了,所以寒潇一口回绝了石尚的好意,誓要与族人共存亡。
石尚心说你死不死谁管那,就是白瞎你这身皮了,转首对魏九龄道:“阿昌,把书信取必来,我们走。”要是把书信遗失了,即使回去爹也得把自己的皮扒了,所以石尚叮嘱魏九龄。
魏九龄也知道事关重大,将之前交给寒潇的包袱取了回来,夹起石尚一溜烟跑出了蒙面人的包围,溜之乎也。
虽然让魏九龄和石尚跑了,但蒙面人都松了口气,这魏九龄要是再呆一会包准能把他们都送回老家去,看来这次任务计划的太不周详了,白白损失了这么多好手。
承焕和蓝梦司他们在魏九龄走后,压力倍增,承焕,蓝梦司都受了伤挂了彩,他们虽然还在顽强抵抗,但总的趋势是蒙面人一点一点地将他们赶入绝境。
承焕一看,知道无力回天了,此时蒙面人已经有十几个围着他和蓝梦司,想走,势比登天啊!一刀开刺来的利剑,承焕对蓝梦司道:“蓝姐姐,你还能走,走吧!别管我了,再耽误一会你就是想走都走不了了。”
蓝梦司利剑剑花闪烁,道:“如若要走还用等到此时吗,要死死在一起好了,做对同命鸳鸯鬼可也不错。”蓝梦司说什么都不会独自离去,她拿得起放得下,大不了就是一死嘛!所以说起话来底气十足。
王鸿在这些人中是伤的最重的一个,身中七八剑,血染袍服,这还是有盔甲护身呢,要不得更严重,好在他及时和寒潇等女真人结成方阵,才免于一死,跟随他来的那五百军兵早报销了!
承焕和蓝梦司将左存礼夹在中间保护着,左存礼脸色苍白,腿肚子都转筋了,好几次他以为自己必死都被承焕和蓝梦司救了,虽然惊慌失措但对承焕二人的感激之情都牢记在心,心中默念着之乎者也,希望孔圣人显灵好保他们平安无事。
从蒙面人出现到此时还没到半个时辰,但战果非凡,寒潇,王鸿加上承焕等人现在加在一块也不到五十人,已经开始有蒙面人收拾战利品和同伴的尸体了。
承焕耳中听到蓝梦司一声闷哼,回头一看,蓝梦司为了替自己接下由后刺来的长剑被蒙面人在软肋上扎了一剑,伤势颇重,蓝梦司的脸色顿时白了不少。
承焕现在知道什么叫心有余而力不足了,悲愤填膛奈何手上却使不出能有效毙敌的武力,看着蓝梦司因疼痛而变了颜色的脸,他真希望挨这一剑的是自己。老天爷还真没让他失望,承焕这一分神,被蒙面人在大腿上划了一道口子,疼的承焕一灵,钢刀好玄没撒手。
左存礼在旁看的清楚,一摆搂手,完了!他虽然不懂武功但也看出承焕二人绝对坚持不了多久,心里一叹,没想到自己此次进京竟落了这么个下场,早知道就该听父亲和妹妹的话,托病不出就好了,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再不用一刻钟,承焕等人就得抛尸荒野,可就在这个时候,三十丈开外响起一声刺耳的声响,紧接着一道烟火冲天而起。
蒙面人当中有负责的,一看,知道外围放风的同伴通知自己有人过来了,他看东西都运的差不多了,就想再等等,好把承焕等人一并干掉,此念头刚起,又接连响起两道烟火,这是紧急撤退的暗号,难不成事情有了变故吗?未能竟全功实在心有不甘啊!但同时也明白不能把到手的优势再丢了,那就得不偿失了,为首的蒙面人一声尖啸,通知伙伴撤退。
这帮人来的快去的也快,一阵风似的又消失在人们的视线中,也不知道他们是怎么把东西搬走的,反正贡品是一样也没落下。
死到临头又拣了条命,这些活着的人一时间都没反应过来,全部呆楞在那里,等知道这是真的,全都站不住了,双腿直突突,有的蹲着,有的坐着,有的干脆躺在地上,这时候要是蒙面人再杀个回马包准他们一点反抗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承焕坐在地上,大口地着气,难道是有神仙襄助吗?为什么这些人不打了啊!看着身边的蓝梦司眉头微皱,道:“蓝姐姐,你要不要紧啊?”边说边挪过来探看蓝梦司的伤处。
蓝梦司左肋下的伤处深可见骨,皮都翻翻着,承焕都有些不敢看了。蓝梦司咬了咬牙,道:“我…没事,拿葯帮我上上!”
承焕,王鸿等人处理善后事宜不说,在百丈开外过来一队人马,看旗号是大明朝的旗号,开头的是骑兵,大约能有数千人,随后是步兵,密密麻麻的但军容还算整齐,看来蒙面人撤走就是因为他们了。
地上的惨像把这路军队也吓了一跳,地都是死尸,有掉脑袋的,有开膛破肚的,有缺胳膊少腿的,就是上战场也不过如是。
王鸿强打精神定睛一看番号,心中大喜,挣扎着从地上起来上前去,道:“可是阚飞阚大人吗?”
此时这路军队已经到了近前了,骑兵分列两旁,当中跑出一匹马来,马上端坐一员大将,正是阚飞。
承焕和阚飞也见过面,当时在司徒府分别繁候阚飞就说要回京述职,怎么现在才走到这啊!
阚飞不愧为大将,看了看战场,翻身下马来到王鸿处,道:“怎么会这样,你伤的可重吗?”阚飞与王翱的情也还不错,见王鸿浑身浴血,怕王鸿有个好歹。
王鸿把事情的经过讲述一遍,阚飞当即分兵派将沿路追查,这可不是小事,女真贡品被劫就够瞧了,又死了这么多人,加上还是京畿重地,这赶上造反了,皇上要是知道非龙颜大怒不可。
承焕为蓝梦司整理完伤口就要走,可左存礼说什么也不让他俩走,就这个时候,阚飞一声令下,埋葬尸体,一干人等由王鸿管带回京城,有伤的治伤,没伤的由刑部询问。
王鸿见承焕和蓝梦司都还在,略感安心,但这会众目睽睽加之二人都带着伤,想放承焕二人走已经不可能,这可好,忙活了半天又回到城里了,真是好事多磨啊!
承焕听了阚飞的命令就觉得血直往脑门子上涌,险些吐血,自己的运气怎么就这么背呢!懊不容易出了城赶上了这么档子事,侥幸活命又要被带到城里去,估计是霉星高照啊!
蓝梦司的心情跟承焕差不多,费了这么多劲出城又让人带回去了,能不上火吗!
王鸿心里一合计,不能让承焕二人上刑部啊!虽说这些人都不会受刑遭罪,但那地方就不是人呆的地方,干脆,把二人到自己家算了,相对地也安全。
爱潇格格当然也不能去刑部了,由左存礼安排住到了礼部的别院等候皇帝陛下的召见,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个事非震动京城不可,老百姓讲话,完不了!
路过王鸿他们家,王鸿谢过阚飞,带着承焕和蓝梦司打门而进。
事也凑巧,孙伯彦这会正在王府陪王翱下棋,看见王鸿和承焕三人浑身是血,当时就把一老一少吓坏了,王翱年纪大,一口气好玄没上来。
由于承焕和蓝梦司改变的面容没有人认得,所以王鸿也不让二人躲避,直接就进自己屋,没想到还把爷爷吓着了,王鸿赶紧为爷爷理顺前,道:“没事的,都是皮伤。”
孙伯彦的心都突突成一个了,低了声音,道:“承焕,出什么事了,难道没出去吗?赵姒呢?”
承焕现在就想找个地方好好休息休息,道:“你问王大哥吧,孙大哥,我和蓝姐姐先歇会,唉!一言难尽啊!”王鸿虽然也累也疼,但地主之宜不能忘掉,为承焕二人安排了房间休息,回过头来再向爷爷和孙伯彦讲述惊险残酷的阵仗。
王翱听罢,一声长叹,道:“如我所料不差,很多人要因为这个事而倒霉啦!在京城外行凶,显然是经过精心策划的,抢贡品?谁知道骨子里是怎么回事啊!我必须马上进宫面禀圣上,鸿儿,你可能要因此事受连累啊!起码要治你个护卫不利的罪名,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王鸿对此不在乎,这个官他早就不想干了,道:“大不了我不干了,爷爷,在皇上面前你说话也得谨慎点,我怕那曹吉祥会借机使绊子啊!”王翱哼了一声,道:“还牵扯不到我的头上,你快些去找个郎中看看,我先走了!”
孙伯彦见王翱走了,道:“幸好你先把赵姒送走了,不然少卿非上吊不可,你觉得这个事会是谁做的?”
王鸿摇了摇头,道:“我总以为自己这两下子当得勇贯三军四个字,今天才知道什么叫武林高手,非是我这军汉所能企及的啊!可以肯定地说,一定是所谓的江湖中人干的。”
孙伯彦沉了一声,道:“难道是武统帮吗?不可能啊!兔子还不吃窝边草呢!这事蹊跷!”
承焕和蓝梦司来到王鸿安排的房间歇息,蓝梦司就觉得上还是不得劲,道:“承焕,你再帮我看看,怎么麻酥酥的。”
承焕解开包着伤口的衣巾一看,伤口还往外渗血呢!看来刚才包扎的不太好,承焕见上被褥齐全,干脆把蓝梦司身上的衣服都扯掉了,拿过单擦拭一遍才重新为蓝梦司上葯包扎,之前是蓝梦司伺候他,现在掉过来了。
蓝梦司面色微红,滑到被中,道:“承焕,要不要我帮你?”
承焕摇头,道:“我自己来就可以了,蓝姐姐你了那么多的血,休息一会吧!”承焕说着为蓝梦司掖了掖被角,在转过头来后,承焕手捂口鼻,闷声吐了口血,血迹从指中缓缓出染红了衣袖。
承焕身上的伤并不碍事,关键是妄动功力,烈火寒灵二气造成了严重的内伤,他也没敢让蓝梦司知道,怕她担心,自己躲到没人的地方,大口吐血。
再说魏九龄和石尚,二人逃出蒙面人的包围,一溜烟跑回了国公府,石亨听了儿子和魏九龄的讲述,当时就火了,紫檀木的桌子被他一掌击的粉碎,双眼暴着凶光,连他儿子石尚看了心里都直冒凉气,害怕老爹也给他来一掌。
石亨额头的青筋蹦起多高来,道:“石尚,去把卢先生找来,这个事来的太突然了,我有些了方寸了。”
魏九龄见石尚走了,道:“这些蒙面人的武功不低,且个个悍不畏死,如果真是冲咱们来的,我们要加倍小心了。”
石亨点点头,道:“书信没有丢吧?丢了也没什么,旁人也看不懂,魏老觉得会是什么人呢?难道真是来劫贡品的吗?不可能啊!”魏九龄沉了一声,道:“能一次出动这么多相当于通天教香主一级的高手,我看除了武统帮没有旁人了。”
魏九龄的话音没落,外面走进来的卢先生道:“魏老如此说太武断了,二公子刚才说那些人个个蒙面,那就是说怕被人认出来,我听说武统帮的人可不会如此行径啊!可惜蒙面人的尸体没有一俱留下,不然还可评断一下。”
石亨见卢先生来了,道:“卢先生,依你看会是什么人干的呢?”
卢先生摇头一笑,道:“东翁,什么人干的跟咱们似乎没多大关系啊!咱们损失什么了吗?没有啊!”卢先生一摊手,接着道:“跟女真部联络共同起事的事我本来就不赞同,其一,不论建州女真还是海西女真,论实力都不能对明王朝的边防构成什么威胁,其二,就凭口头上的盟约又怎么能靠得住呢!东翁是许给他们诸多好处,可那都是事成之后的事,我常听人说关外的人最重实惠,不见兔子不撒鹰,万一东翁出师不利,难保他们不会落井下石啊!”一番话说的石亨沉良久,道:“卢先生这么说是让我放弃和女真人的合作了?”
卢先生点头道:“跟女真人合作,弊大于利,他们是靠不住的,能靠的住的只有我们信得过的人,东翁以为如何啊?”
石尚在一旁附和道;“爹,爷爷不是说不准我们跟女真部来往吗?他老人家要是知道了会不会生气啊!”石亨瞪了儿子一眼,道:“你懂什么,不要在你爷爷面前提这个事,知道吗!”
石尚吓的一缩脖,心里暗说,你还不是怕爷爷吗!
石亨又想了一会,道:“看来我得先进宫一趟了,王翱那个老东西一定在那里,具体怎么办等我回来再说。”
卢先生回到自己的房间,提笔写了几行字,在鸟笼子里拿出一只小鸟将纸张卷缚在鸟腿上,放飞出去,嘴里低声道:“石亨啊石亨,先让你过完人生最后一个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