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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心安理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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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饶县尉姓俞,得知县令公子被打、前去缉拿的捕快又被打得骨折,真是义愤填膺,连夜点齐五十名马、步弓手赶到永丰镇,查明那姓周的盐商是住在“永利客栈”便派人將客栈前后门封锁,严防贼人逃脱,正要破门捕盗,却听得客栈里人马嘈杂,从门往里一看,哇,一院子都是兵马,这是哪里的兵?莫非是要造反?

  客栈大门开了,祁將军与范判官并肩走出,祁將军大喝:“你们要干什么?”亮出一块令符:“有认得这令符的没有?”

  俞县尉上前一看,大惊,这是五品归德郎將的令符,这客栈怎么住着一位將军啊!赶紧躬身道:“卑职上饶县尉俞昌,敢问大人是哪路兵马?途经敝县有何公干?卑职怎么没接到公函?”

  祁將军道:“我乃奉化军將领,这位是奉化都护府判官范大人,你们深夜率兵围我客栈是何道理?”

  俞县尉连连施礼:“卑职是来抓捕一个金陵盐商的,未曾想冒犯了两位大人,请大人恕罪!”

  范判官道:“贵府黄刺史还没到吗?”

  俞县尉惊讶道:“黄大人要来这里吗?卑职不知道啊。”

  范判官道:“尔等在门外候着,黄大人稍后便到。”与祁將军返身回客栈,大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俞县尉赶紧命马、步弓手列队,在客栈门前恭候了小半个时辰,见几只火把远远的来了,果然是黄刺史到了。

  黄刺史在几名州属官的陪同下急急赶来,却见“永利客栈”门前这么多兵马,上来的是上饶县俞县尉,便问:“俞大人在这里做什么?”

  俞县尉施礼道:“黄大人,下官在此恭候大人,奉化军的范判官和归德郎將就在客栈里面等着大人到来。”

  黄刺史疑惑道:“奉化军范判官?”随即恍然,信州侯周宣与奉化军关系密切举国皆知。周宣来信州,范判官随行也是正常。当即亲自去叩门,高声道:“信州刺史黄源求见周大学士。”

  俞县尉在后面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是奉化军范判官吗,怎么又是周大学士?哪位周大学士?

  客栈大门开处,范判官了出来,拱手道:“黄大人,下官范涌恭候多时了。”

  黄刺史认得范判官,赶紧还礼:“原来范大人也在此间,下官真是失礼。竟然一无所知,范大人,周侯爷可在里面?”

  范判官点头道:“侯爷召黄大人有急事相商,黄大人请…

  黄刺史随范判官进去,其余人等全部在客栈大门外等候。

  周宣在客房接见黄刺史,身边有李焘甥舅和三痴,与黄刺史相见毕。便取皇帝密旨向黄刺史展示。

  巡察六州,有便宜行事之权,什么叫便宜行事?就是可以先斩后奏啊!黄刺史心下惕然,躬身道:“下官听凭大人驱使。”

  周宣便对范判官道:“范大人,请將我入信州以来所遇之事对黄大人略述。”

  范判官便从昨在博山道上遇捕快强行搜车,到今谢家赌场结强盗红糖要谋害信州侯之事一一说来,黄刺史额头的汗越来越多,最后“扑通”跪下,请罪道:“下官无能,治州无方。请大人降罪。”

  周宣从李焘舅父还有客栈宋伙计那里得知这个黄刺史恶迹不显,只是昏庸无能,无法约束邹县令和永丰谢家为非作歹,便道:“黄大人请起…”

  接着,周大学士用诸葛亮《出师表》那种动情的语气说道:“黄大人,我祖籍信州永丰,爱这片土地极深,不远数千里微服来访,但在故乡的所见所闻让我痛心,我的父老乡亲过的是什么日子?他们被恶霸欺、凌辱、良田被侵占。被迫沦为雇农,有地就背井离乡另谋生路,卖儿鬻女的不在少数,黄大人是信州一方明府,难道对这些没有一点耳闻?就忍看百姓饥寒迫、流离失所?”

  黄刺史汗出如浆。连声道:“下官有罪。下官有罪!”

  周宣道:“黄大人也是受小人蒙蔽,以至于政令不行。今我来此,大刀阔斧为永丰除此顽疾,黄大人愿助我一臂之力否?”

  黄刺史赶紧道:“愿附大人骥尾,將功折罪。s”

  周宣道:“那好,客栈外有上饶县地五十马、步弓手,黄大人立即带上,去把谢老六抓来。”

  黄刺史面有难,略显迟疑,便听周宣冷冷道:“黄大人为难?那就不用劳烦黄大人,我另派人去。”

  黄刺史悚然一惊,他知道周宣这话是什么意思,那就是要撤他的职呀,六州巡察使有这个权,而且周宣还是朝中红人,孰轻孰重他能分辨不出来?立即躬身道:“下官即刻去拿人。”转身就要出去。

  周宣道:“且慢…黄大人,这上饶县的马、步弓手能不能用是个问题,半路上偷偷跑掉一个去谢家报信,那还怎么抓人?”

  黄刺史面有愧,周宣说的是实情,上饶县衙上下都与谢家关系密切,可叹他一个管着一州三县的刺史竟然使唤不动县尉,惭愧道:“那下官立即从州上调兵马来?”

  周宣道:“不必,抓一个谢老六要这么兴师动众吗?我让奉化归德郎將祁將军随你去,有五十名府兵可听用。”

  照周宣的意思,祁將军与黄刺史带着五十名奉化府兵,还有那个胆小的匪徒和牛管事,牛管事已经苏醒,周宣答应饶他二人不死,这会带上去骗谢老六开门,若是硬闯的话,谢氏庄园有护园河、有吊桥,很麻烦的。

  黄刺史出门,令属官约束俞县尉及其手下马、步弓手,不许离此半步,便与祁將军领着兵马连夜出镇去了。

  俞县尉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好在“永利客栈”门外肃立了一夜。

  周宣后半夜才睡,天大亮时听到祁將军宏亮地嗓门叫道:“侯爷。人抓回来了,谢老六和谢老八。”

  周宣赶紧起,小茴香早已把洗漱用具准备好,一边麻利地替周宣梳头,取出一面宣镜让周宣照,周宣笑道:“梳得很好。”出门来到客栈前院,就见谢老六被反绑着跪在院中柚子树下,边有一个年轻点的、容貌与谢老六颇为相似,应该是谢老八了。

  谢老六还在梗着脖子叫:“黄大人。我谢氏乃上饶望族,一向造福乡梓,黄大人何故深夜派兵来抓我兄弟二人?我们犯了什么法?”

  周宣踱到院中,笑道:“谢先生,我们又见面了。”

  谢老六一见周宣就傻眼了,昨周宣他们走后,谢老六就在庄园里等着红糖到来。等到后半夜,听庄客说牛管事带着红糖的人来了,放下阔板桥,打开庄门,五十名奉化府兵一拥而入,就把谢老六给抓住了,连带抓住了谢老八。

  谢老六一直不明白是怎么回事,路上张口一问,奉化府兵就对他拳打脚踢,打得他不敢开口。黑夜里他也没看清领兵来的是黄刺史,直到天亮才看见,是以大声质问,这时见到周宣,方才醒悟这事与周宣有关,怒道:“黄大人,你包庇一个盐商,这盐商送了你多少银子?我谢氏每年送你的银子还少吗?”

  黄刺史脸皮紫,喝命:“掌嘴。”

  两名奉化军士兵眼望祁將军,祁將军一点头。他们才“噼哩啪啦”猛扇谢老六耳光。

  黄刺史怒道:“该死的刁民,还敢胡言语,这是集贤殿大学士周侯爷,你竟敢结强盗红糖谋害周侯爷,你谢家长期鱼乡民。这回也该恶贯盈了!”

  谢老六惊得忘了痛。三角眼望着周宣,张大了嘴说不出话。

  周宣淡淡道:“谢先生。你这赌场可开得够恶,赢了银子的你就派人抢回来,赢得多地你还要谋财害命,这没本钱的买卖你干得顺手啊。”

  谢老头双颊红肿、嘴角血,强笑道:“原来是信州侯周侯爷,误会啊,小民怎敢冒犯周侯爷!全是误会。”

  周宣转身对黄刺史、祁將军诸人道:“立即將谢老六、红糖等人解往府衙,我要將上饶恶势力连拔起。”

  “永丰客栈”地店老板一夜未睡,赶制面点,让周宣等人餐了一顿,临行时请周侯爷题字留念,周宣一时兴起,挥毫写下“为人民服务”五个大字,嘲地一笑,將这五个字圈掉,叫店主另外拿纸来,写下四个大字…“心安理得。”

  辰时初,周宣一行离开永丰,李焘随行,周宣有心提拔他。

  俞县尉见抓了谢氏兄弟,惊得手足冰凉,那五十马、步弓手一个个惊惧不安,早饭也没吃,饿着肚子跟在奉化府兵后面。

  辰时初,大队人马进了上饶县城,直接去刺史衙门,黄刺史命令俞县尉及其手下一个也不许擅离,另派州里的司兵功曹点了一百人马,黄刺史与祁將军兵分两路,一路去抓捕邹县令,一路去谢氏博艺场抓捕谢家其余几虎。

  黄刺史心里清楚,既然动了谢家,那邹家肯定难逃,现在他只有忠心为周宣办事,才能逃过信州官场这翻天覆地的一劫。

  周宣在刺史衙门刑狱宪司大厅上坐着,信州刺史属官司法功曹恭恭敬敬相陪,范判官、李焘、三痴等人都在,静宜仙子、林涵蕴她们被安排到刺史府内院歇息,刺史府管事得到黄刺史的吩咐,让刺史夫人好生款待这几位周侯爷的内眷。

  黄夫人自然就以为来的是周侯爷的夫人,却又不知道哪个才是侯爷夫人,那个女冠肯定不是,还有一个是小丫头,另两个容貌甚美,一个十、七八岁,却是侍妾妆扮,另一个衣饰华丽高贵,但瞧年龄只有十五、六岁,太小了吧,都不象是侯爷夫人。只有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子比较合适,便冲那女子万福道:“妾身赵氏拜见周侯爷夫人。”

  蔺宁赶紧闪到一边。林涵蕴“格格”笑道:“这里没有周夫人,周夫人还在江州,这位是三嫂,我是周侯爷之妹,这位是周侯爷地姐姐,这位是周侯爷地贴身婢女,这位…”

  林涵蕴看了看夏侯苏,有些不情愿地说:“她是周侯爷的侍妾。”

  黄夫人自然热情接待。

  刑狱宪司大厅上的周宣静等着人犯抓捕归案,约莫等了小蚌时辰。黄刺史带着人先回来了,將邹县令连同县衙的通判、押司、捕头全部抓来,当场又把俞县尉绑上,五十名县里的马、步弓手一齐被缴了刀,原地待命。

  又过了一会,祁將军与信州司兵功曹押解着一伙人来了,又抓来了谢氏十虎的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七、老十。单单逃了老九,还有谢氏赌场的几个管事。

  谢家兄弟一帮子人还嚣张得很,叫道:“我长兄在京为官,你们要动我谢家得掂量掂量。”周宣冷冷道:“你们长兄名叫谢元皓是吗,门下省主簿,我记住了,待回京再將他撤职严办。”

  此言一出,谢氏八虎都没声音了。

  懊抓地人暂时都抓齐了,接着开始繁琐的审讯,周宣知道这一审没个三、两天是审不完地。而且他对审案也不在行,当即全权委托范判官,让范判官会同黄刺史、信州司法功曹,还有李焘,彻查邹县令与谢家十虎勾结强盗红糖的种种不法之事,他自己带着三痴、来福,让刺史府管事把静宜仙子她们请出来。

  静宜仙子出来问:“宣弟,事情处置妥当了吗?”

  周宣道:“还在审,有得审一阵,我不擅审案。就让范大人去办理了,道蕴姐姐,我们今天去游陆羽泉如何?来信州不游陆羽泉,好比入宝山而空手回呀。”

  林涵蕴笑嘻嘻道:“周宣哥哥你真是想得开,家乡出了这么大的事你还想着玩。你比我还贪玩。你是唐国第一贪玩侯爷。”

  静宜仙子正要责备林涵蕴,周宣笑道:“涵蕴说得没错。我就是贪玩,对酒当歌,人生几何?不玩怎么行,难不成家乡出了事我就得一副苦大仇深、整闷闷不乐的样子?”

  夏侯苏察颜观,说道:“公子为家乡百姓除此恶霸,正要扬眉吐气、欣鼓舞才对。”

  周宣看了夏侯苏一眼,笑道:“苏说得对,后永丰百姓会把今天…五月初二当作节日一般庆祝,出发吧,去游陆羽泉。”

  周宣让刺史府管事领路,乘车策马去游“陆羽泉”路上听到信州百姓言议论纷纷,都在说谢家十虎和邹县令被捕之事,一个个既快又担忧,快自不用说,担忧的是没两下又把那些恶人放出来,所以现在还不是快地时候。

  周宣一行出上饶北门,逶迤来到陆羽当年隐居地茶山,见到了“陆羽泉”不大失所望,只见残垣断壁,一地碎石,胭脂地上那一汪泉水倒是清依然,但四周实在是残破得不象样子,附近的“茶神祠”也是摇摇坠,危房!

  林涵蕴嚷道:“哇,茶神陆羽好可怜,这信州人怎么这么不珍惜呀!”

  周宣叹了口气,走到“陆羽泉”边,见泉水如明镜,照人眉目,水微带,掬水饮了一口,香郁甘甜,说道:“不愧天下第四泉啊,就好比一个绝美女,虽然衣衫破敝,但难掩秀。”

  林涵蕴笑道:“那周宣哥哥就好好给这美女打扮打扮嘛。”

  静宜仙子道:“宣弟你来看,这是诗人孟郊为陆羽题地诗。”

  周宣走过去,只见一块仆倒地石碑上刻着一首诗…《题陆鸿渐上饶新开山舍》“惊彼武陵状,移居此岩边。开亭如贮云,凿石先得泉。啸竹引轻吹,花成新篇。乃知高洁情,摆区中缘。”

  周宣抚碑道:“我必重修陆羽泉,对了,就以道蕴姐姐的名义吧,道蕴姐姐是茶仙。”

  静宜仙子半羞半嗔道:“用你的茶魔名义最好。”

  林涵蕴“格格”笑:“我说得没错吧,茶神、茶仙、茶魔聚会在陆羽泉边了,事啊!”周宣让来福装了一瓮泉水带回去,又向附近茶农买了五斤茶山出产的“信州银毫茶”嗅一嗅,就觉得此茶品味不低,可惜官府无能,不知道宣扬此茶,连“茶神祠”都不修,可叹!

  众人回到城里已经是申时,刚到刺史衙门,就见数百乡民纷纷聚在衙门外高喊:释放谢善人,谢善人无罪!”

  “邹县令爱民如子,邹县令冤枉!”

  “若不释放邹县令和谢善人兄弟八人,我等乡民就要上昭武都护府告状、上京告御状!”

  “对,我永丰镇父老乡亲为邹县令和谢善人请命,立即让邹县令官复原职,上饶百姓离不开这样的好官!”

  “谢善人乃乡民之望,平修桥补路、扶危救困、善举无数,若这样的大善人都要被抓,那我等小民就都不活了,一齐死在这州衙门前周宣冷笑道:“邹、谢二家果然盘错节∑力庞大,竟鼓动了这么多人来聚众闹事,嘿嘿,爱民如子、大善人,世间还有这样滑稽的事!”把那刺史府管事叫到身边,说了两句。

  那刺史府管事立即叫来几个人,到县城各大街小巷大喊:“有人要求释放邹贪官和谢恶霸,乡亲们,都到州衙去看看,绝不能让邹贪官和谢恶霸无罪释放啊,不然地话我们小百姓日子没法过了!”

  一呼百应,很快聚集起数百人,待来到州衙前,已经是声势浩大的几千人了,邹、谢两家鼓动地那几百人立即气焰大消,一个个张口结舌,喊不出话来。

  周宣让静宜仙子她们先回刺史府,他站在州衙大门前,五十名奉化军府兵护卫在他周围,三痴更是贴身紧跟。

  周宣高声道:“父老乡亲,在下周宣,祖籍信州永丰,忝为正二品大学士…”对乡民就应该报品秩,不然他们不知道你官多大,还以为大学士没县令大呢。

  数千百姓“哗”的一声,哇,正二品的大官,邹贪官是七品,正二品治七品,那还不是治得邹贪官死死的。

  五十名奉化府兵齐声道:“周大学士刚正不阿!为民除害!”

  数千名信州百姓也都这样喊起来,百姓就是要引导啊,有那种气氛,让他们干什么就干什么。

  邹、谢二家鼓动来的那几百号人见形势不妙,他们要是再敢说什么邹县令爱民如子、谢家十磺大善人,那么这数千百姓就会冲上来把他们活活打死,赶紧灰溜溜退走了。

  周宣回乡差不多可以告一段落了,明天处理夏侯苏,看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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