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冷光闪过
然后相拥,直至天明。辩机本是要轮值守夜的,奈何每至夜晚,他便会困倦无比的昏睡过去,守夜就无从说起了。
敖吉三公主跟玄奘絮絮的说了她在东海中的诸般生活,玄奘也说了自己的来历,又跟她说起陆上的种种见闻,玄奘读书渊博,将一些趣事轶闻娓娓道来,常引得她格格娇笑,为之心驰神往。
敖吉三公主也告诉玄奘一些常人无法得闻的秘事。这天底下的海域分为东南西北四片,每片海域由一位龙王掌管,其中东海龙王的势力最是庞大的,手下兵将数十万,她是东海龙王的三女儿,她的法力修为在龙宫中不算出色,却是最受宠爱。
只是东海龙王不知如何,对陆上的人族甚有戒心,从不允许自己的族裔登上陆地。小飞儿和小壳子是伴她一同长大的贴身丫鬟,三女虽为主仆,却是情义深重。
小飞儿的本体是一条青飞鱼,身法最是迅快,小壳子的脑瓜不甚灵光,到如今还不能褪去大壳,完全化为人形。
她此前消耗精力所舒展的幻形大法,只能让小壳子暂时化为人形,法力一旦消失,小壳子还是会回复蚌女的模样云云…不觉间,十天八天就过去了,这一午时。
正在奋力踩踏板的辩机忽然欢呼一声,叫喊道:“师父,你快些上来看看,前面的大船就是从唐国出港的商船,俺们只要加把劲儿,今晚或许就可以在唐国靠港了。”
玄奘从舱室走上甲板,抬目张望,果然在一片碧波中,远远的看见一片帆影,只是那帆影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远去的。
辩机解释道:“岛地处偏僻,一般是不会有船只朝这个方向驶来的。”敖吉三公主带着小飞儿和小壳子也上来甲板。
她依旧穿着一袭洁白的宫装,在海风的吹拂下,体态优美飘逸,她站在船舷边上,静静的看着那片帆影渐渐消失在远方,过了良久,她忽然转头深深的看着玄奘,星眸幽幽,是淡淡的说道:“本宫此番游兴已尽。
就不去什么唐国了,禅师,你且保重,本宫就此别过了。”她说完后,婀娜的身子凌空飞起,投入碧水中,化作一道白色的水线,向来时的方向疾游而去。
小飞儿和小壳子惊呼一声后,对视了几眼,又一同看了玄奘几眼,便急急的奔下舱室收拾随身物事。
不一会又奔上甲板,小飞儿瞪了玄奘一眼,凶巴巴的说道:“和尚,你不要忘了我家公主。”说罢就扯着对玄奘吚吚不知在说什么的小壳子,一同跃入水中,也化作两道白色的水线,追随敖吉三公主去了。玄奘怔怔的看着,海面上一前两后远去的三道水线,久久不语。
辩机在一旁看得张口结舌,他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辩机看着默然的玄奘,皱眉苦思了一会,忽然双目放光,激动得结结巴巴的说道:“俺早就觉得不妥了,为啥这些天俺一到晚上就得睡死死的,原来。
原来…师父,你也不招呼俺一声!”玄奘转头看着辩机,叹了口气,缓缓说道:“徒儿,这些天是为师对不住你了。”辩机涨红着脸,抓耳挠腮的说道:“师父,俺不在乎这个。俺是说。
她可是东海龙宫的三公主,你那个什么了…哈哈…师父果然是大气运之人,行事非常人能及,俺服了,不过,这事若是被那东海龙王知晓了,师父又不想成为那乘龙快婿…呃,是骑龙快婿的话,麻烦可就大了去了。”
玄奘摇头说道:“此事应就此结束了,我师徒与三公主主仆,怕是不会有再见的机缘了…”玄奘又看了一会海面,就在甲板上盘膝坐下,闭目打坐。辩机看了看玄奘,又转头瞧了瞧三公主主仆远去的方向,发亮的目光不住的游移,他对船上这数天间发生的事情委实好奇得紧,心中如同猫挠一般。
只是见玄奘那淡淡的脸色,却也就不敢多问。***是夜,雪特号还是漂泊在海上。敖吉三公主带着小壳子和小飞儿离去后,玄奘便回到舱房里默然打坐,辩机独自一人踩踏了大半天木轮,疲不能兴,虽离唐国港口已甚近,却也只好下锚泊在海上。直至次下午,雪特号才蹈着水,缓缓驶入一处名为横山港的唐国港口。
横山港码头上人头熙攘,堆放着各种货物,衣饰华美的商贾、浑身海腥味的水手和赤上身的搬运苦力杂在一起,川不息。
雪特号进港后,这装了两只大木轮子的新奇木船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一大群人围拢过来,一面观摩着,一面着天南地北的腔调嚷说不休。
听着那贯耳而来的大唐语音,玄奘有恍如隔世的感觉。辩机停泊好雪特号,门路的签署了驻港小吏拿来的入港文书,打发了几个上前询问木轮船来历的商贾和闲人,从舱室里提了一个硕大的布包上来。
也不理会围观的人群,笑嘻嘻的对玄奘说道:“师父,这地方俺以前常来,地头得很,在海上晃了这些天,俺吃海鱼吃得怕了,咱师徒不若先找间酒楼,好好祭一祭五脏庙。然后再找个客栈住下?”
玄奘笑笑点头,便和辩机一道穿出人群,离开了码头,他打坐一整夜后,回复了一贯的沉静。
辩机在先头领路,穿过几条纷繁热闹的街道,去了一家老字号酒楼,点上一大桌除却鱼以外的菜肴,又要了两坛子烈酒。
这酒楼的厨子手艺甚好,整治出来的各式菜肴,滋味不比玄奘亲手烹煮的差多少,师徒二人放开了肚量,尽情吃喝。
饭酒酣后,辩机便在附近寻了一间客栈,开了两间上房,师徒二人歇息下来。次清早,辩机向玄奘禀告,要去港口商谈购买四头耕牛运去孙家棚的事宜,并顺便将以前铸造的刀剑换些钱财。
他从船上提下来的大布包,里面便装着他在北山时铸造出来的一些刀剑。至于护身所用的雪特双剑,辩机就负在背上,片刻不离身。玄奘此前不曾接触过商贾之事,便与辩机一道前去。
辩机在这横山港果真有些名头,他带着玄奘拐过几条街道,门路的踱进一间店面颇大的刀剑店铺,几名店伙见了辩机进来,都急忙上来行礼,纷纷口称孙大师,其中一名年级稍大的店伙还琐琐说道,孙大师怎地这般久不来光顾小号,莫不是小号服务不周云云。
辩机随口的应付了几句,就引着玄奘大喇喇的向店铺的后头走去。几名店伙前呼后拥,恭恭敬敬的把辩机和玄奘至里间贵宾室,奉上了香茶。不多时,一名约莫四十开外衣着华丽的矮肥汉子笑容可掬的走了进来。
正是这刀剑铺的掌柜,辩机称其为姚胖子。略略一阵寒暄,那姚胖子听说玄奘乃是辩机的师父,不由肃然起敬,又站了起来对玄奘重新见礼,玄奘微微一笑,伸手搀扶住他,说道:“贫僧未曾行过商贾之事,今跟着前来,乃是长长见识,还请掌柜不要介意。”
辩机在一旁不耐烦的说道:“姚胖子,俺师傅乃是高人,不耐烦与你说道,你且勿烦扰。来看看俺这次带来的货罢了。”说着把放在桌上的大布包打了开来,现出里面的三口长剑和一个乌沉沉铁头,皆是用布包裹锋刃,那姚胖子似是深知辩机的恶劣脾气,闻言也不生气,笑嘻嘻的跟玄奘告了一声罪,便走到桌边,拿起一口长剑,详端了起来。
随着他解下包裹的布,一道冷光闪过,现出了一口铮亮得如同一泓秋水般的长剑。姚胖子两眼放光,啧啧有声的赏玩了一阵,手腕一翻,却是轻灵利落的挽了一个优美的剑花,与他那臃肿矮肥的身躯极是不相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