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留下遗嘱
审食其的不言,明是因为只要开口,即被吕太后发出雌威,令人难受,还是做个息夫人无声无息,免得淘气。吕太后明知审食其的闷闷不乐,是怕她的儿子作梗,好在她自命腹奇才,只须眉头一皱,顷刻就有一妙计。
她便又用一条调虎离山之计,把惠帝似乎软起来,不过这个软,不像她从前在楚营中作质那样。
乃是将惠帝娶一子,使他有头人牵绊,便无暇来管她的私事,而且还要把惠帝新房,做得离开甚远,更使消息不灵,两不相见,于是越加清静了。
那时正是惠帝四年三月,惠帝年已弱冠,所聘的皇后,不是别人,却是惠帝嫡亲甥女,胞姐鲁元公主的千金。鲁元公主虽比惠帝大了数岁。
可是这位千金,却比惠帝小着一半,新娘芳龄仅仅十有一岁。以十一岁的小姑娘,来主中宫,已属大大奇事。还要甥舅配为夫妇,更是伦。
无奈吕太后立意要做此事,谁人敢来多嘴。惠帝本是懦弱,也不敢反对母后的主张,那天已届惠帝册立皇后喜期,新房做在未央宫中,一切大典,自然异常富丽堂皇,只是新郎已经成人,新娘尚是幼女,拜的时候,旁人看了这位新娘,与新郎并立一起。
她的身材仅及新郎的肩上,如此的一个小姑娘,行此大礼,宛似一个东瓜,在红毡上面,滚动而已。竟有人笑得腹痛。
不过不敢出声,怕惹祸祟,反去向吕太后凑趣道:“一对璧人,又是至亲,将来伉俪情深,可以预卜,都是太后的福气。”吕太后听了,当然万分高兴。
这天晚上,乃是合卺之期。惠帝睡到龙凤帐内,一把将那位新娘皇后,娇小玲珑的身体,抱入怀中,觉得玉软香柔,又是一番风味。
谁知那位皇后,年纪虽轻,已知人事,一任惠帝倒凤颠鸾,成了百年好合之礼。这也是天生异人,仿佛老天特地制造出一位早开花的奇树,真正好算一件奇文。
次,新郎新娘,去谒吕太后的时候,由未央宫到长乐宫,也有几里的路程,于是同坐御辇,数百名宫娥彩女,簇拥着慢慢行去。
岂知皇后身材,究竟太小,不知何时跌出路旁,惠帝竟未觉着,着然看见并坐之人失其所在,不一吓,正在命把御辇停下,口称皇后失踪的当口,忽见一群宫娥彩女,笑嘻嘻的,已将皇后抱着送进辇中来了。
皇后经此一跌,便去紧紧偎着惠帝怀内,惠帝也把她牢牢搿祝总算到了长乐宫中,并未第二次跌出。这件笑史,却非不佞杜撰,渊博君子,自然知道,不过不佞写得不甚庄重,略有轻侮皇后之意罢了。
及至吕太后见了这一对新儿新妇,高兴得摩挲老眼,尽管抱着新娘不放。一时天良顿现,便笑对新娘说道:“汝从此以后,切莫称我为外祖母了。汝的辈分,现已提高一辈,见我的时候呢,自然以婆媳称呼。不必因为称我婆婆,防汝母亲与我同辈不便,只要各归各的称呼就是。”
皇后奉命,坐了一会儿,方始回宫。谁知皇后一天看见嫦娥在与惠帝调情,同时又见一个男扮女装的闳孺,夹在里可混闹,居然把一个小小醋瓶,打得粉碎,且向惠帝哭闹道:“臣妾年纪虽小,明明是位正宫。今陛下令此等无男女,混在深宫。是否有意蔑视臣妾!”
惠帝只得好言相劝,又命闳孺夫妇,跪向皇后告饶。不知闳孺夫妇,究有如何手段,不多几时,这位小皇后,非但不以恶声相加,且令长在宫中伴驾。太后方面,她会代为遮瞒。
惠帝喜出望外,索和皇后说明,太后宫中,还有两宫女:一名胭脂,一名翡翠,均与自己有过关系,要请皇后成全她们。皇后一口答应,去向太后讨来。
太后只要儿子不来干涉她的私事,一两个宫人,算得什么,于是准了皇后之奏,册立为妃。惠帝有此数人相伴,朝朝寒食,夜夜元宵,大乐特乐,便把身子糟蹋得不成模样了。
吕太后只知自己行乐,情愿少见儿子之面。偶尔前来朝见,匆匆数语,也看不出儿子得了弱症。吕氏一生的罪恶,单是这桩事情,已经无面目见她刘氏祖宗。这且不说。
有一天,惠帝命将未央宫与长乐宫的中间,由武库南面,筑一复道,以便他去朝见太后的时候,毋须经过市巷。一则銮跸出入,往往断绝交通,使民间不便。二则胆小,生怕路上或有刺客,那还了得。
这个主意,皇后已经反对,因为皇后仰体外祖母而兼婆婆的心理,自然不愿皇帝常至长乐宫中,搅扰太后的闲情逸致。无奈拗不过皇帝,便去运动帝傅叔孙通出面谏阻。
叔孙通也是一位善于拍马的人物,一口应允,真的趋至未央宫中,谏惠帝道:“陛下新筑的复道,正当高皇帝衣冠出游的要路,奈何将它截断,渎慢祖宗,未免有失孝思!”惠帝听了。
果然大惊失道:“朕一时失却检点,致有此误。”叔孙通道:“陛下既知有误,何不即命停工呢!”惠帝道:“朕素来无所举动,偶筑小小复道,便要取消,朕亦不愿。可在渭北地方,另建原庙。高皇帝衣冠出游渭北,省得每月到此。
且多建宗庙,也是人子应为之事。”叔孙通的谏奏,本非此意,不过想借这个大题,阻止惠帝筑道的意思。今见阻止不住,自然还要再谏。惠帝又道:“高皇帝的陵寝,本在渭北,陵外有园,所有高皇帝留下的衣冠法物,并皆收藏一室,按月取出衣冠,出游一次,不必定经朕所筑的复道。朕意已决,师傅毋庸多言!”
叔孙通碰了一鼻子灰,只得扫兴退下。皇后密告太后,太后也无法阻止,只得比较地留心一点,省得出马脚,这样一来,无非宫娥彩女,多此忙碌。谁知宫娥彩女愈加小心,宫中愈出灾异,总计自惠帝春天起至秋天止,宫内失火三次。
第一次是长乐宫中的鸿台,第二次是织室,第三次是未央宫中凌室,这还是宫内的火灾,后来外地也跟着闹出别样怪象。外地又是什么怪象呢?宜地方,一天忽然雨起血来,腥秽无比。
十月里响起大雷,长雨不止,人民损失不发。近都地方,冬天桃李生花,枣树结实。有人说,这都是盛衰的不祥之兆。老天虽是警告吕太后,无如吕太后毫不在意。还有那班贪图禄位的巨子,反说这些事情,都是祥瑞,国运方兴的表示。
又过一年,曹参一病身亡,予谥曰懿,其子曹窋袭爵平侯。吕太后不忘高皇帝遗嘱,拟用王陵、陈平为相。一混半年,至惠帝六年,始任王、陈二人,但将相国名义废去,添设左右两个丞相:王陵为右,陈平为左。
又任周为太尉,国家幸而无事。又过数月,留侯张良,在府病终。张良本来多病,又见高皇帝、吕太后,次第屠杀功臣,生怕轮到自己头上。借学仙为名,深居简出,不谈国事。及至高皇帝归天,吕太后念其从前力保太子之功。
每每将他召进宫中,强令酒食,并且劝他道:“人生在世,无非白驹过隙,乐得要吃便吃,要穿便穿,何必自寻苦恼。”张良却情不过,只好稍稍饮食。
谁知辟谷之人,苦再重食,就有大害。张良之死,也可以说是吕太后栽培他的。张良既殁,吕太后赠以厚资,并谥为“文成”
张良曾随高皇帝至谷城,无意中得着一块黄石,认作圯上老人的化身,生时敬礼有加,设位供奉,临死时候,留下遗嘱,命将黄石伴葬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