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一见事出意外
文帝宣召周进来。周谕散各人,文帝才得入内。当即拜宋昌为卫将军,镇抚南北两军。授张武为郎中令,巡行各殿。
翌,文帝视朝,颁出诏曰:制诏丞相太尉御史大夫,间者诸吕用事擅权。谋为大逆,危刘氏宗庙,赖将相列侯、宗室大臣诛之,皆伏其辜。
朕初接位,其赦天下,赐爵一级,女子百户牛酒,酺五。这道恩诏一出,万民颂。惟有那位少帝弘,不知何故,暴死少府署中。陪他同死的,尚有常山王朝,淮王武,梁王太三人。
三王当虽受王封,只因年幼,留居宫中,一帝三王,同时暴卒。想是陈平等人,恐怕他们后生枝节,斩草除为妙。文帝虽知其事,乐得不问。又过数,下诏改元。十月朔,谒见高庙。
礼毕还朝,受群臣贺,并下诏封赏功臣。诏云:前吕产自置为相国,吕禄为上将军,擅遣将军灌婴,将兵击齐,代刘氏。婴留荥,与诸侯合谋以诛吕氏。
吕产为不善,丞相平与太尉等谋夺产等军。朱虚侯章,首先捕斩产。太尉,身率襄平侯通,持节承诏入北军。
典客揭夺吕禄樱其益封太尉邑万户,赐金千斤。丞相平、将军婴邑各三千户,金二千斤。朱虚侯章、襄平侯通,邑各二千户,金千斤。封典客揭为信侯,赐金千斤,用酬勋劳,其毋辞!
封赏即毕,遂尊薄氏为皇太后,派车骑将军薄昭,带领銮驾,往代恭。追谥故赵王友为幽王。赵王恢为共王,燕王建为灵王。
共、灵二王无后,仅幽王有子二人,长子名遂,由文帝特许袭封,命为赵王。移封琅琊王刘泽为燕王。所有从前齐、楚故地,为诸吕割去的,至是尽皆给还。
没有几时,薄太后已到,文帝亲率群臣,出郊恭。薄太后安坐凤辇之中。笑容可掬地点头答礼。一时进至长乐宫中,将身坐定,自有一班宫娥彩女,前来叩见。
薄太后见了,大半都是人,虽然相隔多年,去燕得归故巢,门庭似昔,情景依然。所少者仅吕太后、戚夫人等数人,已归黄土,老姐妹不能重见耳。
当下就有一个曾经伺候过薄太后,名叫元元的宫娥,笑向薄太后说道:“奴婢自太后赴代后,蒙吕太后娘娘将奴婢拨至此宫伺候,那时高皇帝尚未升天。”
元元说至此处,薄太后早已泪面呜咽道:“我出都时候,先帝秋正当,谁知竟与我永诀了!吕太后待我本好,我当然感激她的。只有威夫人人彘一事,未免稍觉辣手一点,我今朝尚能再入此宫,倒是赴代的便宜了。”
薄太后说完,方命元元有话说来。元元又奏道:“那时吕太后娘娘,恐怕有人行刺,男子卫士进出深宫究属不便,乃命奴婢学习刀剑。
奴婢学了年余,尚蒙吕太后娘娘不弃,真是特别厚恩,于是命奴婢不准离开左右。因此吕太后娘娘所作所为的秘事,奴婢皆是亲见。”薄太后听了,慌忙摇手道:“已过之事,毋庸提它。
况且太后娘娘,相待你我,均有厚恩,别人背后或者略有微词,我们曾经侍奉她老人家过的,断断不可多嘴多舌,你还有什么说话么?”
元元一听薄太后不喜背后说人之短,赶忙变了口风道:“娘娘教训,奴婢遵命!奴婢因有薄艺,不敢自秘,特来请示娘娘,奴婢应否照旧办理,还是另派工作。”
薄太后笑道:“其实吕太后也多疑了,深宫密院,何来刺客。我的胆子,虽然不大,却毋庸随身守卫,你只与大众供职就是。”薄太后讲完此话,恐怕元元暗中怪她自大,便又微笑语元元道:“你即有此武艺,将来自有益处。我虽然用不着它,但要看看你的刀剑。
你从前在我身边,不是风吹吹都要倒地的么?”元元听了,便高高兴兴地舞了一回刀剑,又打了几路花拳,停下之后,面不改,声不气。两髻青丝,光滑似镜,一身宫服,四面平风。如果不是亲眼见她舞过,还在疑心她在吹牛呢?
薄太后看毕,问元元此剑何名。元元答称叫做柳叶刀。薄太后便赏元元黄金一斤,以奖其艺。
元元谢赏之后,自知薄太后为人正直而宽,庄严而谨,从此见好学好,一变而为佳人,后来因有战役,一位将官名叫赵公的,极有功劳,封为苏陵候。
薄太后因见元元做人不错,又有本事,便与文帝商酌,竟把元元配与赵公,做了侯妃。元元感激薄太后之恩,与她丈夫做了汉室忠臣。这都是薄太后御下有方的好处。
此乃后事,提前叙过,便不再述,正是:官中贤后原堪敬,世上佳人本不多。未知薄太后尚有什么美德敷于宫中,且听下回分解。***却说薄太后因为重回故宫,自己地位不比从前,一举一动,足为宫嫔模范。
所以首先训谕那个官娥元元,不准妄述已故吕太后之短。元元固然变为好人,后来结果因而也好,就是合宫上上下下人等,均也一齐归正,比较从前吕太后在,前者是刀山剑地,此是德海仁山了。薄太后又知文帝正已殁,身边妃嫔虽多,只有一位窦氏,最为贤淑。说起窦氏的来历,却也很长,因她也是一位贤后,先要将她的从前事情叙明,再说近事。
窦氏原是赵地观津人氏,早丧父母,只有兄弟两个:兄名建,字长君?弟名广国,字少君。当时兄弟都小,窦氏亦未成人,三个孩子,知道甚事,那时又值兵,更是年荒,她们同胞三个,几乎不能自存。
又过几年,适值汉宫选收秀女,就有一个邻妇,代为窦氏报名应选,虽然得入宫中,可是兄弟的消息。
当然一无所知的了。窦氏无可如何,只得死心塌地守在宫中,做一个预备头白的宫奴,后来吕后发放宫人,分赐诸王,每王十人,窦氏自然也在其内,她因籍隶观津,自愿往赵好与家乡接近,便可打听兄弟下落。
当下私自拜托主管内监,陈述己意。主管太监,看得事属细微,随口答应。不意事后失记,竟把窦氏姓名,派入代国。
及至窦氏知道,再去要求主管太监设法,主管太监答称,事已错,断难更改。窦氏无奈,只得暗暗饮泣,她想道:“我这个人的苦命,也要算得达于极点的了,同一分发,连想稍近家乡的国度都不能够。”
于是两行珠泪,一片愁心地跟着其余的九人,到了代国。入宫之后,仍作宫奴,每照例服役,除了。
不敢偷懒之外,无非花晨月夕,暗暗自伤薄命而已,那时文帝尚是代王,一夕,酒醉初醒,便命窦氏舀水洗脸。窦氏自然恭恭敬敬地照例把一个金盆捧着,跪在地上,听候代王洗脸。不料代王偶吐痰,一时大意,一口老痰,竟吐在窦氏的前襟之上。
代王不好意思,忙用手去替她拂拭,可巧刚刚触在她的头上。代王固是无心,窦氏却面绯红,羞得无地自容起来,但是主仆地位,哪敢多说。代王那时也觉无趣,赶忙洗毕他去。又过数月,时当三伏,代王正妃午后沐浴,窦氏摆好浴盆,舀好热水,自至帘外侍立。?知代王正妃衣之后。
正想入浴,忽然肚皮奇痛不已,一面忙至上假寐,一面语窦氏道:“我未曾洗,水仍干净,你就在这盆内洗了罢!”
代王正妃,为什么忽有此举呢?因为窦氏为人伶俐婉淑,为她心爱,当时自己既不洗澡,那水倒去,似乎可惜,因而就命窦氏趁便洗了,其实这些小事,原极平常。
岂知事有凑巧,代王那时方从宫外饮酒回来,自己卧房,自然随便出入,绝不防到他的妃子正令窦氏在她房内洗澡。当时代王匆匆入内,一见窦氏独在盆内洗澡,宛似一树带雨一梨花,一见事出意外,虽是嘴上连说怎么怎么,吓得慌忙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