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便是建州都督
王台看着事体紧急,便派人到明朝去进贡,又密奏建州人强横不法的话。明万历皇帝便想借重他以毒攻毒,又查王台的祖父速黑忒,也曾受过明朝的封号,便封王台做哈达部的右都督官。
又吩咐辽东经略使,派兵送他回部。王台得了明朝的荣庞,便十分强横起来,各处部落投降他的也一天多似一天,他在中间暗暗地出死力抵抗建州人和蒙古人,不让他侵犯明朝的疆土。
觉昌安亲自带兵和他打仗,建州人便把王台恨入骨髓,这时建州地方有一个健将,名叫王杲。
他手下有一大队狼虎兵,爬山如虎,渡河如狼,他军队所到的地方,不用战,便吓得敌人下马归降,五岭以东一带地方,都是他一个人收伏下来的。
觉昌安也便另眼看待他,常常备下酒席,两人在府中相对吃酒。有一天,是他们族人的娘娘节,各处娘娘庙里打唱跳神,十分热闹。家家也备下酒菜,接待宾客。
那时都督府中自然也是宾客如云,酒如林。王杲便要算里边一个上客,他带了儿子阿太入席。
当时阿太年纪只十八岁,长得好像玉树临风,英秀不在渥济格以下。酒吃到一半,里面觉昌安的妃子打发人拿出许多荷包烟袋来,赏给亲族子侄辈的。连阿太也得了一个荷包。
散席以后,照例要到内室去谢赏,阿太也随着众人进去。这天,都督的家中也大开筵席,那五位贝勒的福晋,各个带了子女,都在府中赴席。内中要算塔克世的大福晋喜塔喇氏长得最标致,能说能笑,进屋子只听她说笑的声音,她一见了阿太,便一把拉住了,说道:“啊唷!长得好俊的小子!”
说着把他推到觉昌安妃子身旁去,她婆婆已是老眼昏花,把阿太拉进身去,对他脸上身上仔仔细细地看着,把个阿太看得不好意思,脸通红起来。喜塔喇氏和塔克世的次纳喇氏,在一旁拍手大笑。还有礼敦的福晋和妯娌们,都团团围定了看他。
妃子笑说道:“人家娇生惯养的,哪里见过你们这班泼辣女人的阵仗儿?还不快放尊重些。你们不看见他小脸儿得通红了,怪可怜儿的。”接着纳喇氏说道:“婆婆天天抱怨找不到一个好女婿,如今这位奇儿,大概可以上得婆婆的眼了。
我们快不要错过了,留他住在府里,配我们的女孩儿呢!”一句话提醒了妃子,说道:“好啊!我们把孙女儿配给他罢。”
大孙女儿,便是礼敦的大女儿,也长得面庞圆润,体格苗条。当时礼敦的福晋听了,便接着说道:“婆婆说好,总是好的。你老人家的眼光,决不会有错。”正说着,都督外面进来。
他本来有联络王杲的意思,一听了这个话,便竭力怂恿说好。礼敦夫两人,原不愿把女儿嫁到远地去,只因父母作主,也不敢反抗。不多几天,都督府里办起喜事来。
当然十分热闹。建州部下各处章京,不消说都来送礼贺喜,便是苏克苏浒部、浑河部、王甲部、哲陈部、鸭绿江部、瓦尔喀部、库尔哈部、叶赫部,洲地方有名的部主,都来道贺,都督派人一一招待。
这一场热闹,算是建州地方数一数二的大事,那阿太娶了大孙女做子,那大孙女面貌又长得十分标致,情又十分和顺,夫两人又十分恩爱,那岳父岳母和妃子又看侍得他十分好,他落在温柔乡中,真有乐不思蜀的样子。
到底大孙女关心丈夫的前程,悄悄地去替阿太求她的祖父。都督看在自己孙女儿面上,便封阿太到古埒城去做一个章京。
大孙女得了这个功名,心中十分快乐,忙催着她丈夫动身,到古埒城去到任。谁知阿太儿女情长,英雄气短,只是恋着子不肯去,一任他子再三劝说。
他总是不去。不觉恼了这位夫人,她把脸上的胭脂一齐洗去,又把身上穿的一件锦绣旗袍扯得一片一片,和蝴蝶一般,又翻身跪在他丈夫跟前,呜咽咽地哭个不住。阿太也搂住子,扑簌簌地滴下眼泪来。
要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话说这位大孙女,原是她祖母十分疼爱的,人又长得乘巧,讨人欢喜,合府上下的人没有一个不称赞她。远近部落的贝勒,打听她长得标致,都来求婚。都是她祖母作主,要把孙女婿一齐招赘在家里,因此耽搁下来。
直到嫁了阿太章京,大孙女为丈夫的前程起见,再三催着丈夫到古埒城去。阿太意思要带了子一块儿到任去,无奈他祖母不肯,大孙女心中也是舍不得丈夫,因此两人在房中哭得十分凄惨。侍女见了,忙去报与喜塔喇氏。喜塔喇氏报与婆婆知道。
妃子听得了,说道:“这可不得了!可不要哭坏我那宝贝啊!”说着,忙站起身来,要自己看去。
纳喇氏和喜塔喇氏在两旁扶着,后面四个媳妇,还有许多侍女,围随着走到大孙女房里去。大孙女听说祖母来了,忙抹干了眼泪,接出去。妃子一见孙女云鬓蓬松,衣襟破碎,便嚷道:“这可了不得!
你们小两口才几个月的新夫,便打起架来了吗?”说着,擎起旱烟杆儿,没头没脸地向她的孙女婿打去,说道:“我这样娇滴滴的孙女儿,怎得你这莽汉子磋折?”大孙女见了,忙抢过去抱住了烟杆,把自己毁装劝驾的话说出来。
妃子听了,点点头说道:“这才像俺们做都督人家的女孩儿!?说着,又回过头去对阿太说道:“你祖岳父好意给你一个官做做,你怎么这样没志气,恋着老婆不肯去?我的好孩子,你快快前去,我替你养着老婆。你放心。
她是我最疼爱的孙女儿。你去了,我格外疼爱她些,包在我身上,把她养得白白胖胖的。”她的这番话,引得一屋子的人大笑起来。
独有阿太一个人还哭丧着脸。妃子再三追问他:“你怎么了?”阿太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跪下地来,把愿带着子一块儿上任去的话说了出来,大孙女趁这个机会,也并着肩跪下地去。妃子一看,叹了一口气,说道:“好,好!
女心外向,你也要丢了我去吗?”说着,不住两行眼泪挂下腮边来。众人忙上前劝住,喜塔喇氏忙把婆婆扶回房去。
这里礼敦巴图鲁的福晋和他女儿在房里商量了半天,他小夫两人口口声声求着要一块儿到古埒城去,礼敦的福晋也无可如何,只得替女儿求着公公。
到底他公公明白道理,说:“女孩儿嫁随,嫁犬随犬,如何得她住?”便选了一个日子,打发了他夫两人上路。
到了那,内堂上摆下酒席,替阿太夫两人饯行。大孙女的亲生父母却不敢哭,倒是觉昌安的妃子和塔克世的福晋喜塔喇氏,哭得眼眶肿得和胡桃一般,便是觉昌安到了这时。
也不觉黯然魂销。礼敦和塔克世、界堪弟兄们,怕父母伤心过份,坏了身体,便催促着阿太夫二人赶速起程。福晋们一齐送到内宅门分别,贝勒们送到城外分别,独有觉昌安和塔克世父子两人,直送到古埒城分别。
觉昌安回到建州城,那王杲又新得了明朝的封号,建州右卫都督指挥使,那建州地方各贝勒、章京,又都来向王杲道贺,摆下酒席,热闹了三天。
觉昌安这时年老多病,又常常记念孙女儿,身体十分亏损,便把都督的位置传给了他第四个儿子塔克世,自己告老在家,不问公事,好在王杲做了指挥使,很能镇地方,便也十分放心。说到王杲这个人,性格原是十分暴躁,到处欢喜拿武力去服人。自从得了明朝的封号以后,越发飞扬跋扈,便是建州都督,也有些驾驭他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