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同伴如何众多
也不要紧,我船中有四十万银子的货物,暂时寄存在你店中,托你慢慢地销售。现在我并不要你分文,待到明年这个时候,我再来和你结帐。”
那店主人听了他的话,十分喜欢,连连对他作揖道谢。一面备办极丰富的酒席款待这客人,一面雇了许多夫役,把船上的货物统统搬进店去。
那客人吃过了酒饭,说一声叨扰,便上船去了。这姓梁的在店中替他经营货物,不上半年功夫,那许多货物都已销去了,整整的赚了十万银子。
店主人将货款去存在钱铺子里生利,只待那客人到来结帐。看看又到年底,姓梁的便打扫店堂,预备诞席,自己穿着袍褂恭候着,那夜里。
那客人果然来了,十只大船,一字儿停泊在这买卖行门口,船上都载着南北货物和参佳药品,那客人走上岸来,一见了主人,便拉着手笑地说道:“此番够你忙了!
我船上有四百多万银子的货物,你快快想法子起岸吧!”那店主人一面招呼客人吃酒,一面招集了合城的买卖行主人,商量堆积货物的事体。
顿时雇了五七百个夫役搬运货物,吆喝之声街都听得。搬完了货物,姓梁的才进来陪着客人吃酒。酒醉饭,主人捧出帐簿来,正要结帐。
那客人把帐簿推开,说道:“你决不有错,俺们慢慢地算罢。”说着站起身来便告辞去了。临走的时候说道:“此去以三年为限,到那时我自己来和你算帐,现在不必急。”说着跳上船头,解缆去了。
这姓梁的自从那客人去后,着意经营,居然十分发达。不上三年工夫,那十船货物早已销完。姓梁的天天候着,到了大除夕这一天,那客人果然来了,一见主人,便说恭喜。
主人一面招呼酒食,一面告诉他那宗货银连本搭利已在六百万以上,分存在广州各钱庄家,如何处置,悉听大爷吩咐,那客人听了,便说道:“提出一半货银,划付汉口德裕钱庄。
其余的一半,且存在广州再说。”主人听了客人的吩咐,便连夜到各钱庄去汇划银子。看看到了正月初五。
那客人孑然一身,只带一个家丁,住在姓梁的买卖行里,姓梁的虽是天天好酒好菜看待他,但他总觉得寂寞无聊,要知道这客人到底是什么人,且听下回分解。
***却说那姓梁的店主人,看那客人住在客边寂寞无聊,便替他想出一个解闷的法子来了,原来这时正月初上,广州地方珠江边的花艇正十分热闹,真是脂粉如云,管弦震耳。
那些娼家也竟有几个好的。姓梁的便邀集了许多同行朋友,陪着这位客人紫艇子去,艇中绿窗红毡,十分雅。
那客人坐定,姓梁的一面吩咐设席,一面写着红笺,把八埠名花一齐召集了来。这客人坐在上首,五七十个女娃子都陪坐在他左右,一时脂香粉腻,莺嗔燕叱,几乎把一座艇子挤翻了,那客人虽是左拥右抱,却一个也看不上他的眼,一会儿他推说小解,溜到后舱去。
这时,只听得一阵阵娇声啼哭,他循着哭声寻去,只见后舱一个娇弱女孩儿,被鸨母浑身上下剥得赤的,打倒在地,那鸨母手中的藤条儿,还不住地向那女孩儿皮上去,顿时出一条一条血痕来,那客人看了,说一声:“可怜!”急抢步过拦住鸨母手中的藤条。
一面忙把自己身上穿的袍褂下来,在那女孩儿身上一裹,抱在怀里,走出前舱来,这时前舱有许多女和客人,他也不管,只是拿手帕替她试着眼泪,问她名字,那女孩儿躲在这客人的怀里,一边呜咽着,一边说自己的名叫小燕。自从被父母卖到这花艇子里来,早晚吃老鸨打骂,说她脾气冷僻,接不得客,那客人一面听她说话,一面看她脸面。
虽说她蓬首垢面,却是长得秀美白腻。便把衣服打开,出雪也似的身体来。上面衬着一缕一缕的血痕,越发觉得鲜。这客人忍不住伸手去抚摩她,小燕急把衣幅儿遮住,那粉腮儿羞得通红,嫣然一笑,低低地说道:“给别人看见像什么样儿。”再举眼看时。
那舱的女和客人都去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他两人,从此这客人便恋着小燕,双宿双飞,一连一个多月不走出舱门来,这时的小燕却迥不是从前的小燕。
她打扮得花朵似的,终陪伴着这无名的客人,两口子十分恩爱。有时只有这姓梁的走上船去谈几句话,别的客人,他一概不见。
光迅速,转眼去夏来,那客人忽然说要回去了,问他回到什么地方去,他也不肯说,只吩咐那姓梁的,把存在广州的三百万两银子,拿一百万在珠江边买一所大屋子,里面花木陈设都要十分考究。
一百万银子给小燕平时使用,替小燕出了箱,住在那屋里。剩下的一百万银子,便送给了姓梁的。姓梁的问他何归来,他听了,由不得眼圈儿一红,说道:“此去行踪无定,倘吾事不败,明年此时便是我归来之。
过此,今生怕不能再和你们相见了!”他又悄悄地对小燕说道:“你我好一场,连我的名字你也不知道,如今我对你说了,我的名字叫做胤禵,你若记念我时,在没人的时候唤着我的名字,我便知道了。”
那小燕听了他的话,哭得死去活来,在小燕十分凄楚的时候,他便一甩袖子走了。小燕住在那座大屋子里,痴痴地候了三年,不见那客人回来,后来。
她把这客人的名字去告诉姓梁的,才知道这胤禵是当今皇帝的弟弟,吓得那姓梁的从此不敢提起这个话。
便是小燕,也因为感恩知已,长斋拜佛去了。以后那胤禩、胤禟这班皇子,虽不知下落,但也还有一点点消息可寻。这个消息,却出在河南彰德府一个落拓秀才身上。
这秀才姓庄,名洵,讲到他的祖上,也做过几任教谕,他父亲庄士献也是一位举人。便是庄洵自己,也早年中了秀才,实指望功名富贵,飞黄腾达。谁知他一中之后,截然而止。到二十岁上,父母一齐去世,庄洵不事生产,坐吃山空。
眼见得这区区家业保守不住了,他便索抱了破釜沉舟的志愿,把家中几亩薄田一齐卖去,拿卖田的钱,去捐了一名监生,赶到京里去下北闱。
谁知文章憎命,连考三场,依旧是个不中,从此落京华,吹箫吴市。亏得他住的客店主人,指导他在客店门口摆一个测字摊儿,替过往行人胡乱测几个字,倒也可以过活。
这客店在地安门外,原是十分热闹,且宫内的太监,在这条路上来来往往的很多,那太监的生又是多疑,因此他们有什么疑难事体,便来问庄洵。
那做太监的,又是河南彰德府人居多,因此庄洵和他们厮混了,攀起乡谊来了。不知怎的,这个消息一传十,十传百,传到了尚衣监的太监刘永忠的耳朵里,那刘永忠和庄洵不但是从小的乡邻,还关着一门亲威。听他同伴常常说起庄洵。
他便觑空溜出地安门去,远远见庄洵在客店门外摆着一个测字桌子。刘太监抢上前,喊了一声:“庄大哥!”那庄洵听得有人叫唤,忙抬头看时,见一位公公走来。
庄洵和他多年不见,一进认不出来,怔怔地对他看了半天,才恍然大悟,笑说道:“你不是俺刘家庄的刘二哥吗?”那刘太监呵呵大笑,庄洵忙收拾测字摊儿,两人手拉手地走进客店去,细谈别后的光。
刘太监夸说自己做了尚衣监的总管,天天见着太子的面,多承太子十分信任。又夸说宫中如何繁华,同伴如何众多,出息如何丰厚。把个庄洵听得心的,十分羡慕。第二天,刘永忠又把庄洵邀到大栅栏楼里去吃酒,吃酒当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