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不敢退出半晌
太监奉了圣旨,也不知皇上是什么意思,便飞马赶到刑部大堂里,一叠连声催提人,这时已夜静更深,所有值堂的侍郎、郎中早巳回家去了,那值夜的提牢司员正在好睡,忽听得外面一叠连声地嚷着:“接旨!”
把那司员吓得跳下来,披着衣服,趿着鞋子,一面发颤,一面说道:“吾辈官小职微,向来够不上接旨的身份,这但如何是好?”那太监大声说道:“没有旁的事,你只把牢门开了,把那回回女人交给俺带去,便完了。”
那司员听了,越发吓得他把双手摇,说道:“堂官不在衙门里,在这半夜三更开放牢门,倘有疏忽,叫俺这芝麻绿豆似的小官如何担当得起?”
那太监急了,连连跺着脚,说道:“好大胆的司员!有圣旨到来,你还敢不奉旨。俺问你,有几个脑袋?”
那司员越听越害怕,吓得也哭了,后来方得一个提牢小吏想出一个主意来,说道:“俺们不开牢门,又扭不起抗旨的罪,在这半夜三更开了牢门,却又担不起这风火。
此时没有别法,只得请公公暂等一等,俺们把尚书请来接旨,得他一句话,俺们便没事了。”太监到了此时,也没有法想,只叫他们快去把尚书请来。这司员答应了一声。
飞马跑去,打开了尚书的门,把这情形说了。尚书听了,一时也摸不着头脑,只得慌慌张张跟着司员到衙门里来。
接了圣旨,验看了朱印,并无错误,立刻打开牢门,把那回回女子从睡梦中提出来,当堂验过,交给内监,那内监早已把车辆备好,悄悄地送进宫去。
皇帝这时正拥着被窝等着,那回回女子在大牢里昏天黑地地关了大半年,自问总是一死的了,忽然在这半夜三更把她提进宫去,她也糊涂了。
宫女推她跪在皇帝榻前,吓得她低着脖子跪在地下,只是索索地发颤。皇帝唤她抬起头来,虽说她蓬首垢面,却也俊俏妩媚。
皇帝命宫女:“传敬事房太监来!”那太监专伺候皇帝房事的,得了圣旨,便来把回妇拉进浴室去,替她上下洗擦。
宫女替她梳妆一番,赤条条地扶她盘腿儿坐在一方黄缎褥上,几个太监把褥子的四角一提,送进皇帝的卧室去。皇帝看时,见她容光焕发,妖冶,也不在香妃之下,但把她扶上榻去临幸了。
第二天皇帝坐朝,那刑部尚书出班来,正要奉请把那回酋犯发还,干隆皇帝知道他的意思,不待他开口,便先说道:“霍集占大逆不道,屡抗皇师。朕原意将他夫正法,只因罪大恶极,朕昨夜已经拿他的女人糟蹋了!”
言毕,哈哈大笑。一时文武官员见皇帝语无论次,都十分诧异,大家面面相觑。殿角钟鼓声响,皇帝已退朝了。
那霍集占的子十分妖冶的,干隆皇帝上了手,便夜夜舍她不得,把她留在景仁宫里朝朝取乐,并封她为回妃。第二年便生下一回皇子,皇帝越发宠爱她。
回妃说自己生长回部,不惯清室的起居。干隆皇帝便要内务府在皇城海内造一座宝月楼,楼上造一座妆台,高矗在半天里。
楼大九间,四壁都嵌着大镜,屋子里帐帷幕都从回部办来,壁上画着回部的风景。这宝月楼紧靠皇城,城外周围二里地方造着回回营。回妃每天倚在楼头盼望。
有时回忆起了家乡之念,不觉淌下眼泪来,皇帝极意劝慰,拿了许多珍宝博她的心,回妃回嗔作喜,便和皇帝在密室里乐一回,那密室建造得十分巧,壁上用金银宝嵌成精细的花纹。
地铺着厚软的地毯。室中除一衣架外,一无所有。北向壁上嵌一面大铜镜,高一丈五尺,宽六尺。人走在室中,一举一动都映出来,皇帝和回妃天天在室中调笑取乐。第三年上,回妃又生了一个皇子。皇帝便把回妃改做旗女装束,去拜见太后。
太后认做皇帝新选的妃子,又因她生了皇子,便也十分宠爱她。过了几天,适值皇太后万寿,皇帝为博太后的心,命内务府传集京城里的伶人,在大内戏台上演剧。
皇帝亲自扮做老莱子,挂上胡,演斑衣。皇太后十分欢喜,命宫女拿了许多糖果撤上戏台去,说:“赏老莱子!”那皇帝便在台上谢赏,引得皇太后呵呵大笑,那班陪坐看戏的文武大员都一齐跪下采,唤皇太后、皇上万寿无疆。
皇帝看了这情形,心中忽然想起圣祖在,奉慈圣太后六巡江浙,万民悦。如今朕登极十五年,天下太平,皇太后秋正盛,正可以及时行乐。
看看左右,没有人可商量的,便想起高恪公正从南方回京来,便在西书房召见恪。恪是一个先朝老臣。
当下便竭力劝止说:“皇上为万民所仰望,只宜雍客坐守,不宜轻盲出京。”干隆皇帝听了他的说话,一时里打不定主意,心想和太后商量去,便也不带侍卫,悄悄地向慈宁宫走去。走过月毕门,正要向隆宗门走去,只听得门里有窃窃私议的声音。
皇帝便站住了脚,隔着一座穹窿偷听时,认得一个是自己逢格氏保姆的声音,一个不知什么人,对说着话。
那人间道:“如今公主还在陈家吗?”逢格氏保姆说道:“那陈阁老被俺们换了他的儿子来,只怕闹出事来,告老回家,如今快四十年了,彼此信息不也通,不知那公主嫁给谁了。”
那人又问道:“照你这样说来,陈家的小姐,却是俺皇太后的嫡亲公主。当今的皇上,又是陈家的嫡亲儿子吗?”那保姆道:“怎么不是。”那人说道:“这种大事,可不是闹着玩的呢!你确实不曾错吗?”保姆认真地答道:“千真万确!
当年是俺亲手换出去的,那主意也是俺替皇太后想出来的。只因俺皇太后做了正宫,多年不育,又深怕别的皇子得了大位,恰巧这时皇太后有了身孕。
那陈阁老太太也有了身孕,陈太太和俺皇太后先时原是十分要好的,皇太后常常召她进宫来游玩,打听得她的肚子和俺皇太后肚里是同月的,皇太后便和俺商量:养下孩儿,倘是皇子,那不必说。
倘是公主,也须瞒着先皇,假说是皇子。一面打听陈家消息,倘陈家生下男孩子来,便哄着陈太太把那男孩抱进宫来,暗地里把公主换出去。
后来果然陈家生了一个男孩子,俺皇太后生了一个公主,到两家了月,太后哄着陈太太把她儿子母抱进宫来。俺们一面把母留在宫门口厢房里,拿她醉了。
皇太后悄悄地唤俺去,把陈家孩子换下来,又把公主换出去。公主脸上罩着一方龙袱,那母醉眼朦胧,也便抱着公主出宫去了。”
那人听保姆说到这地方,便说道:“这样说来,俺们的当今皇上,却真正是陈家的种子了?”那保姆说道:“怎的不真!
可叹俺当时白辛苦了一场,到如今,皇太后和皇上眼里看我,好似没事人儿一大堆罢了!”干隆皇帝偷听了这许多话,心中十分诧异,急忙转身回御书房,一面打发人悄悄地把那保姆唤来,当面盘问。
那保姆见皇上问她,吓得她爬在地下连连磕头,说:“皇上宽怀大量,莫计较小人的说话。奴才罪该万死!只求皇上饶奴才一条狗命!”干隆皇帝便用好言安慰她,命她起来说话,又盘问她当时把自己换进宫来的情形。
保姆见皇上脸色十分和顺,便大胆把当时的情形细细地说了,又说道:“奴才虽然该死,却不敢欺瞒皇上。”
皇帝听了她的说话,知道这情形是真的,不觉叹了一口气,怔怔的半天不说话,那保姆站在一旁,又不敢说话,也不敢退出。半晌,只见皇帝把桌子一拍,说道:“俺决意看他们去。”又叮嘱保姆:“从此以后,莫把这话告诉别人,回房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