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但说为语五郎

　　席益怀惭而退。过了两，岳飞往见张浚，谈及战事。岳飞道：“黄佐已击破周伦寨，将周伦击死，并擒伪统制陈贵等。现拟上表奏功，迁黄佐为武功大夫。”张浚道：“智勇如公，何忧水寇。”

　　岳飞又道：“前统制任士安，不服王燮命令，因此致败。如申明军法，不能不加罪责。”张浚点首许可，岳飞又附张浚之耳，密谈数语。张浚大喜！

　　飞即告别回营，立传任士安入帐，诘责罪事，加鞭三百，且指着士安道：“限你三，便要平贼。倘若违限，立斩不贷。”士安唯唯而出，自引部下入湖，扬言岳家军二万，朝夕便来。

　　杨么自恃山寨险固，时常说道：“官军从陆路来，我可以入湖。从水路来，我可以登岸。若要破我，除是飞来。”因此并不加意。

　　部下忽报岳家军进攻，立即调了战舰，出来敌，却巧碰着任士安，只得几千兵卒，便一拥齐上，围住了士安的战船，尽力攻击。士安恐败退受诛，只得率众死战，正在酣斗。

　　忽东西两面，鼓声大震，岳家军一齐杀到，贼舟大。士安乘势杀出，与援兵会合力战，击沉了好几艘贼船。贼人大败而退。任士安等回营报捷。岳飞正要亲捣贼巢，忽接张浚手札，谓奉诏防秋，即便要入觐。

　　讨湖寇事，至来年再议。岳飞连忙请见张浚道：“使相且少留，待飞八，决可破敌。”张浚微笑道：“恐不如此容易。”

　　岳飞亟取一小图，指示张浚道：“此乃黄佐献来庭湖全图。杨么平素守备之法，尽在上面。按图进攻，不出十，就可扫贼巢了。”张浚还以水战不易为疑。

　　岳飞道：“王四厢以官军攻水寇，所以难胜。现在飞以寇攻水寇，所以容易。八内定俘诸囚，献于帐下，请使相勿疑。”

　　张浚道：“既是如此，我暂留八，八后恕不相待了。”岳飞应诺而出，即督兵往鼎州。恰值黄佐求见，禀道：“现有杨钦愿降，佐已与偕来。”

　　岳飞喜道：“杨钦素称骁悍，今亦效顺，大事成了。”即命引入。黄佐领杨钦至案前拜道：“钦慕元帅威名，久拜谒。只因族元倡逆，恐罪及同族，不敢轻投。今承黄佐相引，所以登门请降，还乞元帅宽其以往之罪。”

　　岳飞亲自将杨钦扶起道：“朝廷定例，自首免罪。你能振拔来归，非特赦免前罪，为使还要保举你为武义大夫。你可再往湖中，招抚同侪。我当按功加赏。”杨钦喜跃而出。

　　过了两，杨钦引余端、刘洗来降。哪知见了岳飞，不由分说，便斥责他道：“我叫你尽招诸酋来降。你为何只招两三人，就来见我，左右快拖下杖责五十。”杨钦还要分辩，已为帐下健卒拖了下去。

　　杖责了五十。岳飞又传出号令，命将士百人押着杨钦入湖，再往招抚。杨钦暗想：“岳飞如此糊涂，我上了黄佐的当了。今既命将士押我前去，我便他深入，杀个光，以出中恶气。”遂也不说什么，竟与将士同行。

　　时已天晚，湖上一带，烟波缥渺，暝苍茫，前后莫辨。岳飞待杨钦出营，早已令牛皋、王贵领了数千兵，随定杨钦而行。杨钦哪里知道，曲曲折折的引入里面，到了一座绝大的水寨，便传了个口号，即有巡贼前来接。

　　杨钦引了同来的将士，正要入寨，忽听后面鼓角齐鸣，战船蝟集，不觉吃了一惊！牛皋、王贵已从船头跃上水寨。杨钦料知势不能敌，只得招呼牛皋、王贵一同入寨。

　　牛皋、王贵已受了岳飞的密嘱，不肯造次入内，向杨钦问道：“寨内人士，都愿降么？如不愿降，我们就要杀进去了。”杨钦无奈，只得大声喊道：“全寨兄弟们听着，今有岳元帅数万人马到了此地，问你们可愿降顺。

　　愿降大宋，请即谒。不愿降时，即速出战。”那寨内毫无预备，哪个还敢出战？只得齐罄愿降。牛皋、王贵命他们全数缴械，引兵入寨。一面报告。岳飞亲自航湖而来，见这座水寨。

　　正在君山之麓，势甚险峻。登山四望，见湖右尚有贼船，船下有轮，鼓轮水，行动如飞，两旁还有撞竿，所当辄碎。岳飞叹道：“贼船如此，无怪官军之船常为撞沉了。”

　　遂令军士，速伐君山的大木，编成巨筏，将所有汊港，一齐堵。又用许多腐草烂木，从上浮下。

　　在水浅之地方，命军士驾了小舟，引敌前来，且行且骂。贼人果然忿怒，鼓掉追来。哪知行近前来，都被腐草烂木，壅了船轮，拦住去路，任你鼓轮撑竿，使尽气力，休想动得分毫。

　　官军这边，却由岳飞亲自督率大队战船，一齐杀来。贼众心胆俱裂，又不能倒退出去，只得向港内汐逃命，及至到了港口，又复连声叫苦！

　　原来有无数巨筏住，筏上尽载官军，一齐跃上贼船，奋力砍杀。港外又有官军，一直杀将进来，贼人四面被，坠船落水的不计其数。

　　那杨么督率后队前来，听说前队已是危急，忙来救应。港中的官军，便去抵挡杨么，官军一齐张了牛皮，矢石皆不能伤，各人都拿着巨木，向前直撞。

　　杨么的坐船，恰恰到来，碰在上面，已撞了几个大窟，湖水汩汩而入。杨么见势不妙，慌忙窜入湖内，意泅水逃走。

　　早被官军船上的牛皋看见，也跟着跳下，一把擒住，送往岳元帅船上。盗酋既擒，余丧胆。岳飞已令官军高喊“降者免死”贼众齐声愿降。

　　岳飞乃命牛皋等收抚降众，自率张宪等突入贼巢。巢中尚有余贼把守，闻得杨么已擒，官军杀至，如何还敢拒抗，遂既开寨降。

　　岳飞又亲行诸寨，谕以忠义，令老弱归田，壮者入伍。惟将杨么斩首示众，其余一律赦免。当遣部将黄诚，赍了杨么首级，到张浚处报捷。屈指计算，恰合八的期限。

　　张浚大为叹服道：“岳侯神算，真不可及！”即令黄诚返报，请岳飞屯兵荆襄，北图中原。浚即启行，从鄂岳转至淮东，入觐高宗，进陈中兴备览四十一篇。高宗颇为嘉纳，特令置于座右。张浚又荐李纲忠诚，可以大用。高宗乃命李纲为江西安抚制置大使。

　　李纲奉命入觐，面陈金、齐两寇屡扰淮泗，非出奇无以制胜，应遣骁将，从淮南进兵，与岳飞为犄角，方可成功。高宗颇为嘉许，乃令岳飞屯襄，进图中原。

　　岳飞自从平了庭湖水寇，还军襄，每枕戈待旦，誓必恢复中原。未几，朝命下来，改授武定国军节度使兼宣抚副使，置司襄，且往武昌调军。岳飞奉令。

　　即便往武昌，正在募集师旅，忽得襄家报，其母姚氏病卒。岳飞阅了家报，晕绝地上，左右忙扶住了，呼唤醒来，顿足号恸道：“上未能报国全忠，下未能事亲尽孝。忠孝两亏，如何为臣，如何为子！”

　　后经左右竭力劝解，星夜奔丧，驰为襄。岳飞自幼失怙，全赖其母抚养教诲，方得成人。姚氏极严肃，训诲岳飞，尝以忠义为前提，曾于飞背上，刺成“忠心报国”四个大字，用醋墨涂在字上，深入肌理，永远不变。岳飞渐长，事母至孝。母有所命，未尝敢违。其后出外投军，留养母。

　　河北沦陷，全家人失散。岳飞访求数年未能寻获。后有人从姚氏处来，传语于飞，但说为语五郎，勉事圣天子无以老妪为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