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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1章 尚谤议纷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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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条例司说是各省贡献物品,每年皆有定例,丰年不能多,荒年不能少,路远的未免吃亏,路近的太觉便宜,徒令一班富商大贾,奇计赢,于中取利。

  即如江、浙、荆、淮等路,出产最多,凡应贡献之物,大可由官先备资本,在适中地方,设立局所,的时候买下,贵的时候卖出,好在京城仓库某时应办某物,总可预先得信,比民间消息自然灵通,从此货价涨落,由官主持,还怕国用不足么?

  神宗听信此言,简发、薛向为发运使,专管均输平均的事。领内库钱六百万缗,上供米三百万石,先从江、浙、荆、淮路办起。

  薛向到任后,又奏称责任繁重,请得设置属官,补吏役概仿衙署体制。神宗一一准奏,此时苏轼正做开封府推官,遂上疏道:“开办之初,首先设官置吏,未免铺张过甚。

  簿书廪禄耗费既多,后势必取偿于赢利?层层剥削官卖之价的,必比民间更贵。谁肯过问,买进之时亦必如是。

  臣恐所领六百万官本,永无收回之。纵有稍获利益,征商之额所失必多,所得已不偿所失矣。”此外加刘琦、钱额等,皆上疏极谏。神宗此时已为王安石所,如何肯听,反把谏阻的几个人,一概贬谪远方。最可笑的是登州地方的一件谋杀案。

  在此略叙一番,也可见得王安石的奇僻怪张了。登州乡下有个女子,小名阿云,很有几分姿,每对镜理妆,自以为天仙化人,不过如是,总要嫁个美貌郎君方才如意。

  无如那时自由平等的风气未开,婚姻都是专制,父母擅自作主,替她定了一门亲事。阿云暗中打听,得知未婚夫乃是邻村的田舍郎,心中好不气闷。再加同行姐姐一齐替她可惜,都说阿云妹嫁得这个丈夫,好似一朵鲜花在牛粪堆里了。

  又有与她不和的人都嘲笑她,说她的丈夫像庙里的土地公公,将来就要做土地婆婆了。阿云听了,几乎气得没有寻死,正在无可发的时候,恰巧男家已竟择娶。

  阿云暗想:与其嫁了这个蠢牛一般的人,一生不得称心,不如死了倒还干净。与其我一个人死,不如大家同死。

  想了一会儿决定主意,便磨了一把快刀,乘着黑夜无人,独自一个蹑足潜行。走到邻村,正值十月内粮食登场的时候。

  她的未婚夫睡在草棚里面看守禾稼。阿云推门进去,举刀便砍,谁知男的还没睡着,见一把明晃晃的刀劈头砍下,连忙用手一挡,巧巧的碰在刀口上,五个指头,齐齐砍下,鲜血淋漓。

  阿云再想砍时,已无气力,男的也跳起身来,狂喊救命,惊动邻人,走将拢来,把阿云拿住送将官里去,这时,知登州的乃是许遵,听说事关人命,不敢怠慢,立刻坐堂问讯。

  阿云到堂,毫不惧怯,从从容容,一字不加隐瞒,从头至尾说了一遍。说罢,伏地大哭。许遵见阿云一个娇滴滴的女子,被至此,未免动了可怜之心。

  就有意要开她,便引了一条例,说是因犯杀伤而自首的,得免所因之罪,请从末减。录了全案招供报进京去,奉旨司马光、王安石议奏。安石说许遵议得不错,应该照办。司马光愤然道:“妇谋杀夫,尚可末减么?”

  安石道:“妇既自首,应从末减。”司马光道:“这例引得错了。当定例之意,原是指因为别样罪致杀伤的,如果自首了,可以将别样罪减轻。

  现在此案,岂可以谋与杀分做两事。因他到案直供,就不办罪么?”两人相持不下,当即同请神宗判断。神宗正在信用安石,自然左袒安石,要从末减。

  文彦博、富弼等,一齐谏阻,均不听从,且将谋杀已伤,按问自首一条,增入律中,得减罪二等,发刑部,垂为国法。侍御史兼判刑部官刘述,封还诏旨,驳奏不已。

  安石大愤,暗唆王克臣参劾刘述。刘述索连合刘琦、钱顗上了一本,说安石妄改祖宗成法,致害天下大公。

  这种人岂可久在政府,紊乱纲纪,请早罢免,以慰天下。安石大怒,遂奏请仁宗,贬刘琦监处州盐酒务,钱顗监益州盐税,并将刘述拘狱中。司马光、范纯仁上书力争,才将刘述贬为江州通判。

  就此一事,已可见王安石的坚僻怪张和他缔结神宗的魔力了。安石在朝,每事皆占胜利,自然意气扬扬,十分高兴。

  当下又要推行他的青苗法了,那青苗法原不是安石起首的。因为陕西边境,戍兵最多,转运使李彦,惟恐粮储不继,令百姓有愿用官钱的,可以趁夏方种青苗之时自行计算,将来可以收若干粮食,可以借若干钱,等到秋冬收成后。

  即以粮食加利还官。办了几年,居然很有功效,仓廒存米不少。安石知道了,便要仿照而行。

  就要诸路常平、广惠的钱谷做本钱,百姓有愿预借的,按二分起息,每年随夏秋租税,一同完纳,且不必拘定还米谷。有愿还钱的,亦听其便。遇有荒年,且可展长期限,俟至年再还。

  照他说来,自然动听,神宗哪有不准之理!安石即请朝廷酌量诸路钱谷多寡分别遣官提举,每州选通判幕职官一员,专管收放,仍先河北、京东、淮北三路入手,等试办有了头绪,再行推广。神宗见了此奏,立刻批准,先发内帑缗钱一百万,从河北办起。

  行不到一年,百姓已经叫苦连天,这时韩琦正任河北安抚使,百姓知道他是公正无私的好官,都到辕门上来递呈,请免借青苗。

  韩琦遂即转奏道:“臣奉到诏旨详细推求,朝廷所以行青苗,原惠民不使兼并乘急,以邀倍息,公家本无所利其入。

  今观所列条约,无论乡村内居户,借钱一千纳还一千三百,岂非官家放债与富户盘剥有何分别?与诏旨初意大相背谬。又章程上虽有不许强制抑勒之语,但不抑勒,上户必不愿借。

  下户虽然愿借,又恐无力偿还,势必着落保人赔偿,以致扰不休。臣伏见陛下,躬行节俭,以化天下,国家经常收入已足敷用,何必使兴利之臣纷纷四出,以致远迩之疑。乞罢诸路提举官,仍依常平旧法而行。”

  神宗见了韩琦的奏章,颇为感悟,遂将原疏藏于袖内,出御便殿,召辅臣入议道:“韩琦真是忠臣!身虽在外,不忘王室。朕初时以谓青苗乃是利民的,不料如此害民,且住于城市之民安有青苗?乃亦强令借给,如何可行?”

  安石听了,气愤愤的出班奏道:“只要从民所,虽城市何害!”神宗即将原疏付于观看。安石略一瞧看,然说道:“汉朝的桑弘羊,笼络天下货财奉人主私用,始可谓兴利之臣。今陛下修周公遗法,抑兼并,赈贫弱,如何是言利呢?”神宗心内终以韩琦之说为是,沉不语。

  安石趋出,神宗面谕辅臣道:“青苗法既不便行,不如饬令罢免。”曾公亮道:“待臣详加访问,果不可行,罢免为是。”神宗点头。公亮退出。安石即上章,称病不朝。

  神宗命司马光草诏答韩琦,内有士大夫沸腾,黎民动之语。安石上章自辩,神宗又撰辞婉谢,且命吕惠卿劝令任事,安石只是称病不出。神宗对赵拚道:“青苗法多害少利才批罢免,并非与安石有嫌,他如何不肯任事?”

  赵拚道:“新法多安石创行,待他销假,再与妥议罢免未迟。”韩绛道:“圣如仲尼,贤如子产,初入为政,尚且谤议纷兴,何况安石。陛下如果决行新法,非留安石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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