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章 纵责以大义
张浚等不受诏命,移檄讨贼,传达远近。刘光世、吕颐浩兵亦来会,遂以韩世忠为前军,张俊副之,刘光世为游击。张浚、吕颐浩自统中军,从平江启行,直奔临安。
途中又接到太后手诏,命睿圣皇帝处分军马重事,张浚同知枢密院事,季邴郑珏同签书枢密院事。各军得了这道诏旨,愈加踊跃,相继南下。苗傅等知事不妙,慌了手脚,忙与朱胜非商。
朱胜非道:“为今之计,惟有二公自行反正。否则各军到来,同请反正,公等更无容身之地了。”
苗、刘两人想了半,果然无法,只得依从胜非之言,草成百官章奏。太后诏书,预备请睿圣皇帝复位,朱胜非还恐两人中变,请太后允赐苗、刘免死铁券,以安其心。苗傅、刘正彦始率领百官,往朝睿圣宫,请复位。高宗仍以好言抚慰。
苗、刘二人,喜出望外,皆以手加额道:“圣天子度量,真不可及!”次,太后下诏归政。
朱胜非率百官,高宗回行宫,御前殿朝见文武各官,太后尚垂帘殿内而坐,有诏复建炎年号,册魏国公旉为皇太子,以苗傅为淮西制置使,刘正彦为副。进张浚知枢密院事。
张浚、吕颐浩已到秀州。闻得高宗已经反正,颐浩仍主进兵,对诸将:“朝廷虽已复位,苗、刘二贼尚在内掌握兵柄。倘一不慎,我等反被恶名。汉之翟义,唐之徐敬业,便是前车之鉴。诸公须要小心。”
诸将齐声道:“公言极是!我们非入清君侧,誓不还师。”遂挥军直进,到了临平。苗翊、马柔吉沿河扼守,扎下许多营寨,河中皆密布鹿角,舟不得进。韩世忠首先舍舟登陆,跨马急驰。张俊、刘光世相继并进,奋力杀将上去。苗翊挥兵敌,世忠又弃马誓师道:“今我们应效死报国,将士有不用命者,立即斩首。”
因此,人人奋勇上前,绝无反顾,冲向敌阵。苗翊见来势甚猛,用神臂来。世忠瞋目大呼,万人辟易,哪里还来得及放箭,顷刻之间,敌阵紊乱,相率奔窜。苗翊、马柔吉,支持不住,只得退走。勤王兵乘胜从北关而进。
苗傅、刘正彦,得了信息,忙趋入都堂,攫了铁券,开了勇金门,领两千人马逃去。王世修正奔出城,被韩世忠一把擒住,即行下狱,那苗、刘二贼,直向瓯闽逃去,后韩世忠迫至鱼梁驿擒回斩首。
张浚、吕颐浩,并马入城,晋谒高宗,伏地请罪。高宗再三慰劳,并对张浚道:“朕居睿圣宫,与太后隔绝,正在啜羹,闻卿被谪不覆手,默念卿若被谪,何人能当此任。”遂解所佩玉带,赐于张浚。张浚再拜谢赐。
韩世忠剿灭了逆,亦即进见。高宗不待行礼,便下座持世忠之手道:“中军统制吴湛,首先开门,放逆贼入内,现犹在朕肘腋间。卿能为朕拘捕么?”
世忠口称遵旨。高宗释手,便趋出行宫,去找吴湛。恰巧吴湛行过关下,世忠佯与相见,趁势擒住,与王世彦一同斩首。
遂王元佐、马瑗、范仲容、时希孟等皆加贬谪。朱胜非入见高宗道:“变起之臣当死义,委屈偷生,正为今,幸而圣驾已安,臣愿避位。”高宗道:“朕知卿心,可无庸辞。”
胜非再三恳请,高宗道:“卿既坚执去,何人可代?”胜非道:“吕颐浩、张浚皆可胜任。”高宗又问二人优劣,胜非道:“颐浩谏事而暴,张浚喜事而疏。”高宗道:“张浚年纪太轻。”
胜非道:“陛下莫谓张浚年轻。臣昔被召,一切军旅钱谷,皆托付于他,就是今勤王,也是浚首倡的呢。”
高宗点头,遂下诏免朱胜非职,以吕颐浩为尚书右仆,李邴为尚书右丞,郑珏签书枢密院事,韩世忠、张浚并为御前都统制,刘光世为御营副使,勤王诸将佐及僚属,皆赏赍有差。
并内官干预外政,重正三省官名,左右仆,并同中书门下平章事,改中书侍郎为参知政事,省去尚书左右丞。张浚等请高宗还跸江宁,乃自杭州启行,向江宁进发。临行时,以韩世忠为浙江制置使。
高宗方抵建康,皇太子旉,忽然抱病夭逝,原来太子旉,年方三岁,尚在保抱,从幸建康途中受了风寒,遂致患病,医治未愈,适遇宫人走过,误蹴地上金炉,铿然发声。太子受惊,顿时惊搐不止,过宿而夭。高宗悲伤不已!
赐谥元懿太子,命将误蹴多炉的宫人杖毙,连保姆也一同处死。葬于铁塔之下,以宫女、保姆为殉。高宗自退避扬州,误信黄潜善、汪伯彦之言,苟安江都,以为无患。
金人南下,高宗正在临幸妃嫔,忽得惊报,说是寇骑已至扬州,矍然一惊,遂即披甲出奔,逃往镇江,因此竟成萎之病,所以皇子旉没后,后宫永远绝孕。高宗深以为虑!
尝值张浚晏见,向他问道:“卿子想已长成?”张浚顿首道:“臣于载,年已十四,然可语圣人之道!”高宗道:“卿可谓有后了。”说罢,念及元懿太子,不觉黯然泣下。
后人作南宋杂事诗,曾有一首咏此事道:蹴得金炉动地惊,旋看铁塔蹴佳城。九重相遇殷勤问,想道卿儿已长成?
御前都指挥使范琼,自高宗即位,命惩僭伪、张邦昌等,皆已伏诛,惟他持有部众,出驻洪州。高宗恐生他变,未敢轻发。
此时范琼自洪州来朝,恰巧韩世忠、刘光世擒了苗傅等押解行在。范琼竟为苗傅请求,乞贷其死。高宗不许,将苗傅正法。范琼遂入诘高宗,声俱厉,高宗心下很是惧怯!只得暂时忍耐,授范琼为御营司提举,暗中却命张浚设计除他。
张浚遂与枢密检详文字刘子羽,商了一条密计,暗令张俊领千人渡江,佯称备御盗贼,执械前来。张浚始入白高宗,请了降罪范琼的敕书,携带而出。
然后再由高宗降诏,召范琼、张俊、刘光世等,同赴都堂议事。到了次午前,刘子羽先至,张俊亦到,百官毕集。
范琼慢腾腾的直至过午方到,都堂中已备了午饭,大家会食已毕。一齐入座,待议政务。刘子羽手持黄纸,走近范琼面前道:“有敕。令将军至大理寺置对。”
范琼不觉愕然道:“你说的是什么话?”语音未毕,张俊已召了卫士将范琼拥出都堂,送入狱中。刘光世连忙出外,抚慰范琼部下道:“范琼从前在汴京破城之时,私通金人,劫二帝北狩,并皇后、太子出宫,罪通于天。
现在奉旨,只诛范琼一人,其余皆无干涉。你们同受国家俸禄,并非范琼豢养,应知效忠朝廷,可各回营听命?”众人听了齐声答应,放下兵器,各自退去。
范琼即赐死,子弟窜岭南。所有部众,分隶御营各军。张浚除了范琼,进陈中兴要策:当先收复关陕。
关陕既失,江南也不能保,臣愿前驱,肃清关陕,请陛下与吕颐浩,同至武昌,相机趋陕。高宗深然其言,命张浚为川、陕、京、湖宜抚置使,得使宜行事。张浚受命,即与吕颐浩接洽,克启程而去。
不料,边报到来,金兀术举兵南下,连破磁、单、密诸州,已攻入兴仁府了。高宗不胜惊惶!连遣二使往金,一为徽猷阁待制洪皓,一为工部尚书崔纵。洪皓临行之时,高宗致书粘没喝,愿去尊号用金正朔,比于藩服。
洪皓与粘没喝见面,粘没喝便要他投降。洪皓不屈,遂于冷山。崔纵至金议和,且通问二帝,金人不以礼待,纵责以大义,并请二帝回国。金人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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