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誓感厚谊
关右大震,夏竦使人收集散兵于任福衣带中,查着韩琦之檄,并耿傅手书,乃将详情奏闻,说是任福违命致败,罪不在韩琦、耿傅。韩琦亦上本自请议处。仁宗闻报,甚为震悼!
乃降韩琦一官,移知秦州。元昊自胜了宋军,声势大盛,作书答复范仲淹,语极傲慢。仲淹对着夏使,将书扯碎,付之于火。
这事传入宋廷,吕夷简对廷臣道:“人臣无外,仲淹擅与元昊书,已失臣礼,即得答复,又擅焚不奏,该得何罪?”参政宋庠道:“即此已当斩首。”
枢密使杜衍道:“仲淹志在招叛,其心未尝不忠,如何可以深罪?”彼此争议不决。仁宗即命仲淹自陈,仲淹上奏道:“臣始闻元昊有悔过意,因致书劝谕,宣示朝廷威德。
后因任福败殁,其势益骄,答书悖慢。臣若以书上闻朝廷,不亟申讨,辱在朝廷,对使毁书,辱不过及臣,可与朝廷无涉。此实区区愚忱。乞垂鉴察。”
仁宗复下其疏,令中书枢密复议。宋庠、杜衍仍执前议。仁宗垂问吕夷简。宋庠以为夷简赞同自己之议,哪知吕夷简却奏道:“杜衍议是,止应薄责了事。”
仁宗乃降仲淹知耀州,后又徙知庆州。令工部侍郎陈执中,任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与夏竦同判永兴军,两人意见不合,动辄争执。
仁宗只得令夏竦屯鄜州,执中屯茎州,那夏竦守边,甚为元昊轻视,尝悬赏募夏竦首级,只出钱三千文。未知夏竦首级,为何如此轻?且听下回分解。***话说夏竦。
在陕西守边两年之久,敌兵来后,总是挫败。遇着朝廷有所询问,也是首鼠两端,毫无方略,反在营中带了侍妾,终沉湎酒,不问边事,不恤兵民,因此元昊知他无能,甚为轻视!
故意悬着赏格,购取夏竦的首级道:“有人斩得宋陕西安抚经略招讨使夏竦的首级来献者,赏钱三千文。”将这赏格在宋朝边疆,凡是夏竦的辖境,到处悬挂,以示羞辱。夏竦知道了,虽然忿恨,也是无可如何。边人都把这事传为笑谈!
这消息到了汴都,知谏院张云平上疏论劾夏竦道:“竦为统帅,已将三年,师惟不出,出必丧败。寇惟不来,来必残。
如此统帅,究有何用?请另行择帅,藉固边防。”仁宗览奏改任夏竦判河中,陈执中知茎州,一面与廷臣商议,分秦凤、茎原、环庆、鄜延为四路,令韩琦知秦州,辖秦凤。
范仲淹知庆州,辖环庆。王(氵公)知渭州,辖茎原。庞籍知延州,辖鄢延。各兼经略安抚招讨使,这四人之中,除王(氵公)外,都是宋御石方,缮城湟,筑堡寨,招亡、抚人民。羌汉畏服、不敢贰心。羌人尤其爱戴仲淹,都呼他龙图老子,因仲淹曾为龙图阁待制,所以有这个名称。
自此边将俘人,防御渐固。元昊也就知难而退,不敢生事了。哪知西边方才略略安靖,那契丹忽又遣使萧特末、刘云苻,前来复求关南之地,且问兴师伐夏,及沿边浚河增戍的理由。廷议派知制诰富弼为接伴使,偕同中使往都外接。两下相见,当由中使传旨慰问。
萧特末不肯下拜,富弼抗声道:“南北两朝称为兄弟,我朝皇帝与你国皇帝相等,今传旨慰问,如何不拜?”
萧特末推托有病,不能行礼。富弼道:“我从前曾奉使前往北方,臣病在车中,闻得你们国主有命,尚勉强起来行礼。你怎么因为有病,就失礼呢?”萧特末无言可答,只好起身下拜。
富弼便把他们引入使馆,开诚布公与他谈话,萧特末很为感悦!即将契丹主遣使本意一一说明,富弼据理辩驳。萧特末密语富弼道:“贵国可从就从,如不可从。或增币,或和亲,亦无不可。”
富弼遂引萧、刘两使入朝仁宗,并把萧特末的话奏知。仁宗道:“如此很好,我们只要增加些岁币。
或者仿古人和亲的办法,选个宗女,嫁给他的儿子就是了,但须差个报聘的人,叫吕夷简保荐可以胜任的,前往北方。”吕夷简与富弼不合,便奏道:“富弼前曾往契丹,可称手,此次命之前往,当可不致辱命。”
仁宗点头,遂命富弼报使契丹,诏命下来,廷臣都为富弼担忧!集贤院校理,欧修且上疏道:“富弼一介书生,手无缚之力,倘如唐季李希烈留颜真卿一般。
富弼固不足惜!岂不有误国家大事,疏入不报。”富弼却慷慨请行,向仁宗奏道:“主忧臣辱。臣此去除岁币外,决不妄许一事。”仁宗闻言,甚为动容,即授富弼为枢密学士。富弼不肯受道:“国家有急,义不惮劳,怎敢先受爵禄。”
仁宗又复嘉奖数语,富弼叩辞退出,偕了萧特末等同赴契丹,朝见国主,此时契丹主隆绪已亡,萧太后亦死,嗣子宗真继位。富弼见过了礼,开口头一句,便向宗真道:“两朝皇帝,父子继好,已四十余年。无故来求割地,究属何故?”
宗真道:“南朝先是违约,雁门,增塘水,治城隍,缮兵民,是为的什么事情?我国大臣,早要兴兵南来,是我没有答应,因此遣使遗问,并索还关南之地,倘若不允,再行举兵。”
富弼道:“北朝忘了我章圣皇帝即真宗的大德么?当澶州一役,我朝将士,均与开战。章圣皇帝若从其议,北兵无一生还的,而且还有一句话,我不能不尽忠告。两国修和,那利益就归国家。若启兵端,那利益就归臣下了。
北朝又启衅,想是臣子均为身谋,不顾国主的祸福。”宗真闻言,不惊异问故。富弼道:“这个道理,是显而易见的。从前晋高祖欺天叛君,末帝昏,土地小狭,上下离叛,北朝始得进取中原,但试问,所得金币。
果能涓滴归公么?国家费了许多军饷,折了许多士马,徒令私家充牣,公府雕残。现在的中国,提封万里,兵百万,法令修明,上下一心,更非晋朝可比。北朝如果用兵,能保必胜么?就是得胜,劳师动众,所捐已多,还是臣下受害呢?
还是国家受害呢?倘若通好不绝,每年的岁币,完全为国家所有,臣下不能分润,他们自然很不愿意,要劝国主兴兵了。”宗真听了,一手拈着胡子,连连点头。
富弼又道:“若说我朝堵雁门乃是防备西夏。浚深塘水,是在通好之前。修缮城隍,招练民兵,不过补从前的缺额。如何说是违约呢?”宗真道:“如你所言,我却错怪了南朝了,但土地是我祖宗所固有,还乞见还!”富弼道:“晋以卢龙赂契丹。
周世宗复取关以南地,皆是前朝政事。若两国都要求地,幽蓟曾隶属中国,也就应该见还了。”宗真无话可答,宣弼退下。
刘六苻引富弼至使馆说道:“我主受金币,定索取关南十昊。南朝何不暂许通融呢?”富弼正道:“我朝皇帝常说:‘为祖宗守土,不敢以尺寸之地与人。北朝所。
不过租赋。朕不忍两朝赤子重罹兵草,宁多加岁币,以代租赋。如果北朝一定要索土地,便是有意背盟。北朝应为戎首,其曲不在我朝了。’”刘六苻道:“南朝皇帝,如此存心慈善。
我们自当帮忙,使两朝皇帝和好如初。”是开宴尽而散。次,契丹主宗真出猎,约富弼同往。宗真引马与富弼密语道:“南朝若允割地,我誓感厚谊,永敦和好。”富弼答道:“北朝以得地为荣,南朝自必以失地为辱。
彼此既为兄弟,岂可使一荣一辱了呢?”宗真默然无语。猎毕而归,刘六苻即来说道:“我主闻荣辱之言,颇为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