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跨上马背
早见十二名侍女,都打扮得齐齐整整,簇拥着皇姨,轻盈慢步,来到楼中,真是嫦娥离月殿,仙姬下蓬莱。四围观看的人,莫不齐声喝采,欢呼如雷,虽有军奉着圣旨,止喧哗,哪里止得住!
就这喝采声中,皇姨已经端坐金椅上,举起凤目,向楼上观看,只见前在园内无意中遇见的那位公子,立于楼左。
那一种堂皇富丽的仪表,雍容华贵的态度,好似鹤立群,可以倒一切!又见楼右立定一人,有八名家丁,分立左右,皇姨料知必是韩通之子韩淞。
但见他裘马辉煌服装明也是一位翩翩公子,但是气概人品,哪里及得来匡义呢?皇姨一眼看去,心内早已分出了高下。
便有一个侍女,捧着个五色彩球献于皇姨,皇姨纤手接过,轻轻举起,却将球略偏左些,抛将出去,只见那个彩球在空中滴溜溜滚个不已,乘着皇姨偏左之势,直奔匡义那边而去。匡义大喜!
忙抢一步,举起双手一接,已将五色彩球,端端正正捧在手中。韩淞的八名家将,见彩球向匡义那边飞去。
正要上前抢夺,早被匡义的家将上前拦住,说道:“此事早经圣旨宣谕在前,只凭天命,各不争执,你们如要动蛮便是违旨了。”韩淞的家将,见彩球已入匡义手内,知道抢亦无益,只得懊丧而退。
匡义接着了彩球,便吩咐牵过了青骢马,捧定彩球,由家将围绕着,喜孜孜的回去,那些看热闹的人,见匡义得了彩球,都拍着手大声欢呼,跟着匡义的马,看他回去。
韩淞立在楼右,冷清清的,无人过问,愈加觉得羞愧难当,便同了家将上了坐骑,静悄无声的回至家中,将彩球被匡义接去的事情,告知韩通。韩通大怒道:“不为吾儿夺得皇姨,怎中之气!”
当下又传李智商议道:“皇姨抛球之时,不向正中,偏向赵匡义一边抛去,以致彩球被他抢去,这明明是鄙弃吾儿,两下串通,故有此举。
吾面奏主上,说赵匡胤、符彦卿预先接连,呵通一气,有意将彩球抛中匡义,求主上仍将皇姨判归吾儿如何?”李智道:“不可!主上降旨,本说彩球击中。
即为婚姻,两下不准争执的。现皇姨有意将彩球抛向匡义,并无证据,君侯倘若启奏主上,彼有彩球为凭,恐亦无益。”韩通道:“既不能启奏主上。
难道一任他们成亲么?这口气如何忍得下去呢?”李智道:“匡义既得彩球,不久便要娶皇姨,君侯只要探知他的吉期,预命心腹勇士伏于要道,将皇姨的喜轿抢来,立刻与公子成亲。
即使主上得知,生米已成饭,皇姨既属公子,也就只得周全此事,不便降罪的了。”韩通想来,也无别法,即便依从李智之言,暗中打听匡义娶皇姨的吉期,预备半路抢亲,不提。
单说匡义得了彩球,跨马回府,见了匡胤,告知已得彩球。匡胤大喜!仍请范枢密为媒,行盘纳聘,选定吉,娶皇姨。匡胤乃是精细之人,知道韩通气量狭隘,一心要为儿谋娶皇姨,如今被匡义夺来,一定不肯甘休,必有诡谋,于中捣乱,便命得力家将暗中打听韩通有何举动。
家将奉命而去。不多几,早将韩通听从李智之谋,要在娶皇姨的时候,半途邀截的事情打听清楚,报告匡胤。
匡胤怒道:“此乃奉了主上圣旨,言明各无争执的,如何行此无理之事,半路抢劫呢?待我预伏兵士,将他们拿住,奏知主上,看他吃罪得起么?”郑恩听了笑道:“这韩老儿,想替儿子娶皇姨,想疯了心了,怎么出此强盗打抢的下策呢?赵兄正该把他抢亲的人拿住,惩戒这老儿一番,以儆其后。”
赵普道:“不可和他硬做,我们但戏他一番,使之有苦难言就是了,何用兴师动众呢?况且皇城之内,两下争斗起来,必然扰及人民,惊动主上,韩通野蛮无理,我们不可和他一般见识。”
匡胤道:“则平之言有理!但不知如何可戏韩通,请教妙计?”赵普道:“我们可预备两乘喜轿,令一人假扮皇姨,排着执事,鸣锣喝道,从大路而行。却将皇姨的喜轿,由小道抬归,那韩通不防我们已有预备,必定派人在大路等候,待他抢了假皇姨去,看他还有何法与我们作对?”
匡胤道:“此为接木移花之计,免得两下在皇城争斗,惊扰百姓,亦是好事,但命谁假扮皇姨和他戏耍呢?”郑恩拍手笑道:“此事只有我老郑来得,待我坐了轿儿,被韩老儿抢去,好讨扰他一顿盛筵,喝个大醉而回。
使韩老儿计谋不成,倒反赔贴了酒菜,岂不开心么?”匡胤等商酌已定,到了娶的吉期,果然由郑恩坐了一乘轿儿,大排执事,鼓乐齐鸣,径向大道而行。恰将皇姨另用轿儿抬了,绕着小道,来至府中,与匡义参拜天地,结了婚姻,送入房。
韩通哪里知道匡胤暗中用计,早令心腹勇士数十人埋伏在大道旁,等得喜轿到来,吆喝一声,向前扑来,那些鼓乐人等,以及抬喜轿的轿夫,预经匡胤吩咐,韩通如来抢亲,可将喜轿抛弃,不必和他抵抗。
此时见众人扑来,便呐喊一声,将轿儿弃在路旁,四散奔走,那些抢亲的勇士,见喜轿在道旁放着,并不追赶,只将轿儿抬了回来。韩通已令韩淞着扮齐整,一等轿儿抢到。
即行参拜天地,将新人送入房中,赵家若有人来理论,只把府门紧闭,令部兵把守,到得次亲事已成,看他有何法想!
韩通准备好了,眼巴巴的盼望抢亲的人回来。不到一会,已见心腹勇士抬轿而归。韩通知已得手,急命将轿儿抬入中堂,令人开放,搀扶新人出外行礼。谁知轿门一开。
那新人用不着人搀扶,早已大踏步走出轿来,摇摇摆摆,踱至正中,高声喊道:“韩老兄,今请我老郑到府,想是备了美酒佳肴,请我喝个痛快的!”
韩通见轿中的人并非新人,乃是郑恩,知道中计,暗暗叫苦不迭。又因郑恩气刚强,是世宗亲爱之臣,如何敢得罪他?连忙陪笑说道:“不知是郑老兄光降,多多有罪!
我这里酒筵齐备,正要奉敬一杯。”郑恩哈哈笑道:“你没有抢着皇姨,反要请我吃酒,岂不太蚀本么?”韩通忙道:“郑兄休要见笑,快请饮酒。”郑恩也不推辞,便在正中坐下,叫道:“快取大杯来,酒要喝得痛快,我不做新人,用不着这小杯。”
韩通无法,只得命左右取过大杯,斟酒奉于郑恩,亲自在旁相陪。郑恩不客气,狼餐虎饮,如风卷残云,把酒肴吃个干净,方把杯箸放下。
正向韩通说:“韩老兄,你和赵点检乃是同僚,又都是主上亲信的臣子,皇姨这门亲事,乃奉了旨意,抛球择配,各听天命不得争执的。
彩球既然中了匡义,不中你的令郎,可知与你令郎没有姻缘之分,理应由匡义娶成亲。你如何怀恨在心,竟令多人半途抢亲?
在这皇城之中辇毂之下,胆敢手执刀仗,居然强抢硬夺,倘被主上得知,降罪下来,怎样承当呢?”韩通被郑恩正言相责,惭愧无地,做声不得。
郑恩见他如此模样,又用好言相劝道:“韩老兄,不必把这件事介于心,你令郎青年英俊,人才出众,何患没有佳偶?不用和匡义争取皇姨,有伤同朝之谊。我老郑素伉直,所以毫无避忌,请你不要见怪。
今天讨扰了你的盛筵,改再当备酒相邀,此时我且告退。”说罢,立起身来,说声“韩老兄,老郑去了。”便摇摇摆摆,踱出韩府。早有从人备了马来,在门外侍候,郑恩见了,跨上马背,如飞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