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9章 正駃騠力健
平又纵观诗词,曾见柳永作《望江》词一阕,送钱塘帅孙何,说得浙江的杭州地方,风景清丽,山川秀媚,真个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金主亮梦魂中也惦念着江南地方,恨不能身生双翅,飞往临安,游玩一番。
无如地限南北,那江南又是宋朝的世界,不能如愿,只得常常的讽诵着柳永那阕《望江南》的词儿,以寄相思。其词道: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
烟柳画桥,凤帘翠幕,参差十万人家。云树绕堤沙,怒涛卷霜雪,天堑无涯。市列珠玑,户盈罗骑,竞豪奢。重湖叠巘清佳,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
羌管晴,菱歌泛夜,嬉嬉钓叟莲娃。千骑拥高牙,乘醉听箫鼓,赏烟霞。异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
金主亮,讽诵再三,愈讽诵,愈思慕,踌躇多时,忽下决心道:“要多得美人,赏玩风景,非取江南不可,况朕身为天子,有这样好地方,不一往玩赏,岂不枉为一国之君。
现在也顾不得誓约和好了,只要兴兵南下,灭了宋朝,还愁江浙地方不为我有么?”当下决定了主意。
正要四处调集兵马大举南侵,不意生母大氏,一病不起,临殁时,向金主亮道:“我与徒单太后,情同姐妹,和好无间。你迁都燕京,将她抛在会宁,未曾来,如今我已将死,还不能会见一面,与她诀别,真是恨事!
我死以后,你要将她来,如同事我一样,我在九泉之下,也可瞑目。”说毕而逝,原来,徒单氏与大氏。
在金主亮初即位时,本来分居东西二宫,后开徒单氏生辰筵长庆祝,大氏亲手斟酒,跪地进献,徒单氏正与公主宗妇说话,一时没有留心,致令大氏长跪片刻。
后来觉着,连忙亲自起立扶将起来,金主亮心疑徒单氏故意如此,当时虽没有言语,到了次,竟将诸公主宗召来,责备她们不应与太后谈笑,各杖数十。大氏闻知,连忙出阻。金主亮哪里肯听,径行责打,行杖已毕,又仰天笑道:“好令她知我厉害。”
徒单氏闻得此事,心怀不乐!因此迁都燕京,便没有相随同行。至是金主亮奉了生母遗命,便亲自往,且令左右持杖两,跪着对徒单氏道:“亮自知不孝,久违定省,请太后惩处。”徒单氏见他如此,便亲自将他扶起,叱退左右,随同来至燕京,入居寿康宫。
金主亮貌为恭顺,太后起居,必亲自扶,若有所需,从无一违,中外称他孝顺。到了绍兴三十一年,钦宗殁于五国城。金主亮秘不报丧,命签书枢密院事高景山,右司员外郎王全,至宋贺天中节。
临行之时,对王全道:“汝见宋主,可责问他沿边买马,招纳叛亡,且毁南京宫室,怀异志。若诚心修好,速割汉淮地与我,方可赎罪。”王全等到了临安,入见高宗,便将金主之言,一一转达。
高宗道:“公亦北方名家,奈何出此背理之言。”王全道:“汝国君臣,莫非因赵桓已死,敢生异志么?”高宗闻得此语,立即起身入内,命辅臣询问渊圣之死,金使答道:“已死数了。”
于是诏令举哀,上尊谥为钦宗皇帝,总计钦宗在位二年,被掳居金,三十余年,寿六十一岁。因为钦宗丧事,把金使的要索,置之不理。金使催辅臣,陈康伯道:“天子遭了大丧,哪有心情议及此事。
贵国若顾念旧盟,本可无用多言。否则只好再议了。”金使再争执,康伯不再与言。金使无法,乃悻悻而去。康伯急入见高宗,请从速防边。
高宗下诏,命同安郡王杨存中与三衙帅赵密,同至都堂议事,又命侍臣台谏,一同往谏。陈康伯首先说道:“今不必议和与守,只当论战。”
杨存中接口道:“强邻败盟,屈不在我,自应主战。”惟赵密与右仆朱倬,绝不发言。康伯见两人袖手旁观,只得对杨存中道:“现在金人决意败盟,虽承认其要求,恐亦难止兵端。
但既要主战,必须君臣上下,并胆同心,乃可一战制胜,且待我入朝申请,俟皇上意思坚定,然后再议,如何?”存中赞成此言,众人遂即退出。康伯详加探访,始知内侍省都知张去为,沮用兵,且劝高宗驾幸闽蜀。
于是手缮章奏,陈说金人败约,天人共愤,事已有进无退,请圣意坚决,速调三衙旅,出扼襄汉,观衅而动,勿再迁延。殿中侍御史陈俊卿,亦上奏诛张去为。杨存中又上备边十策。
遂命主管兵马司成闵,引兵三万,出戍鄂州,与守襄的吴珙,互为应援,并将金使王全所言,遍谕诸路统制,及郡守监司,命他们随机应变。命吴璘宣抚四川,与置制使王刚中,措置边防,起刘锜为江淮浙西置制使,屯驻扬州,节使诸路军马。
宋朝方在这边慎修军备,金主亮那边也接到高、王两使回去报告了宋朝的事情,顿时怒发冲冠道:“他敢违抗朕命么?朕视灭宋,易如反掌,待得了宋朝疆土,那时再讨平高丽、西夏,合天下为一家,方算得是一统哩。”哪知,方使掌牌印官燥合素赫往西北路募集故辽兵,辽人不愿行。
燥合以势勒,鞭笞下,西北路招讨使译史萨巴,乘了辽人怨恨的机会,攻杀燥合及招讨使完颜沃侧,聚众叛金,立故辽遗族老和尚楞华善为招讨使,联合咸平府穆昆括里,集众数万,声势盛。
金主亮命仆散忽土往讨,忽土陛辞之后,又入谒太后,徒单氏蹙额言道:“国家世居上都,既徙中都。今又往汴京,且要兴兵,征伐南宋,恐人民怨望,将生他变。我已劝过数次,终不肯听。今辽人又叛,如何是好?”
忽士劝慰了一番,遂即退出。不料徒单氏身旁有个侍女高福娘,暗与金主亮私通,徒单氏一言一动,必往报告。今天对忽土的一番话,福娘又去告知。金主亮怒道:“她不愿往汴,我偏要前往,她不愿伐宋,我偏要去伐。”
当即传令迁都,立即挟了徒单氏和后宫嫔御,文武诸官,即至汴,徒单氏入宫居宁德宫。搜捕宋、辽宗室一百三十余人,一律处死。未几,高福娘又诬报徒单氏在宫夕怨望,将有废立之意。
金主亮大怒道:“怪不得她私下养着郑王充,现在郑王的四个儿子已经长大了,她想废了我,立他做皇帝么?”立刻取所佩剑,命点检大怀忠道:“你可以此剑,往取宁德宫老妪之命,前来报我。”
大怀忠持剑至宁德宫,徒单氏正做樗蒲之戏。大怀忠当面叱道:“快跪接诏书!”徒单氏愕然问道:“何人诏书要我跪接?”言还未毕,尚衣局使虎特末华特默已向她背上,连击三拳。徒单氏倒在地上,已竟垂绝。高福娘又取一绳,套在她头上,可怜金国的太后,已一命呜呼了。大怀忠等回去复命,金主亮命将太后尸体弃于水中,并捕郑王充二子,一同杀死。
且恐仆散儿土拥兵在外,另生他变,召取回国,结果了性命。封高福娘为陨国夫人,其夫特末哥为泽州刺史。遂大举侵宋,分诸道兵为三十二军,置左右大都督及三道都统制。命奔睹瑸都为左大都督,李通副之。
纥石烈良弼赫舍里良弼为右大都督,乌延蒲卢浑乌延富纳緷副之。苏保卫为浙东道水军都统制,完颜郑家奴为副,由海道趋临安。
刘萼为汉南道行营都统制,由蔡州进窥襄。徒单合喜图克坦喀尔喀为西蜀道行营都统制,由凤翔趋大散关。左监军徒单贞,另将兵二万入淮。
分遣已毕,又召诸将,面授方略,赐宴尚书省,各各痛饮,以为凯捷之兆。且亲制《喜迁莺》词一阕,赐于诸将,以示褒宠,其词道:旌旄初举,正駃騠力健,嘶风江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