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4章 恐防生变
第二件先奉送了三镇地图。第三件赍誓书,允许伯侄。第四件是遣质,当下派了张邦昌为计议使,奉康王构往金营为质。
那康王构乃徽宗第九子,系韦妃所生。将生康王之前一夜,徽宗梦吴越王钱俶,以手挽御衣道:“我好意来朝,你家便留我不遣,终须还我山河社稷。”
韦妃亦梦金甲神人,自称钱武肃王,谓当令第三子来,索还河山。梦中惊寤,遂生康王。初生之时,红光室。宣和二年,晋封康王,后来接位南京,建都杭州。
果符梦兆,当下康王构,奉了往金营为质的诏命,倒也镇静如常,并无惧,那张邦昌初时与李邦彦力主和议,不料和议将成,自己倒要往金营去为质起来,这个苦处,真是哑巴吃黄连,再也说不出口,只得于临行时,要求钦宗亲御署批,无变割地之议。钦宗却不肯亲署,只说:“朕自知道,卿去就是了。”
邦昌流泪而出,与康王构开城渡壕,往抵金营。适值都统制马忠,从京西募兵入卫,见金兵劫掠于顺天门外,遂指挥兵将冲杀金兵,将他驱退。四面一路,稍稍通行,勤皇兵得达京城。
其时,种师道已奉命起复为两河置制使,听得京师为金兵所围,调取了茎原、秦凤两路的人马,兼程入援。都人因种师道年纪已老,尽称为老种。听说他的兵来,皆额手相庆道:“好了!老种到了。”
钦宗闻得种师道兵至,也为欣然!立刻命李纲开安上门,问慰劳,并召他入朝。种师道进城,晋见钦宗。行礼既毕,钦宗问道:“今之事,已甚危。卿意如何?”师道回奏道:“女真不知兵,安有孤军深入,能够久持不疲的么?”钦宗道:“现在已与他讲和了。”
师道道:“臣以军旅之事事陛下,不知道旁的事情。”钦宗道:“京中正缺统帅,卿来还有何言。”
遂命为同知枢密院事,充京畿河北河东宣抚使,统率四方勤王兵,及前后军。时金使王汭,正在殿上,装模做样,不肯行仪。一眼瞧见种师道,侍立钦宗之侧,不觉为之气(忄耳)。遂恭顺了许多,跪拜尽礼,不敢失仪。
钦宗笑对师道道:“这皆是得卿前来,方能如此。”未几,姚古子、姚平仲、种师中、折彦质、折可求,皆各引勤王兵到来,大军云集,多至二十万人,京师人心为之稍安。
斡离不仍驻兵城外,肆要求,且逞兵屠掠不已,后见勤王兵四集,乃稍稍敛迹。李纲献计于钦宗道:“金人贪而无厌,势非用兵不可。且敌兵仅六万人,若扼守河津,截其饷道,分兵克复畿北各县,再用重兵敌,坚壁勿战,待至食尽力疲。
然后用一檄,取誓书,废和议。纵令北归,半途邀击,定可获胜。”种师道亦赞成此策。钦宗乃饬令各路兵马,约期举事,那姚平仲却说道:“和就不必战,要战应该从速。”这两句话,又把钦宗得疑惑不定起来。
原来这姚平仲,世为西陲大将,自幼丧父,从父姚古,养为己子,年十八,与夏人战于臧底河,杀伤甚众。
童贯召见与语,平仲不为稍屈。童贯不悦!抑其功赏。睦州方腊之,童贯奉命征讨,心中虽不喜平仲,但服其勇敢,调取偕行。及方腊既平,平仲之功冠一军,遂对童贯道:“平仲不求官赏,但愿一见皇上颜色。”
童贯愈加猜忌,将王渊如、刘光世等辈,皆得召见,独平仲不得召见,实由童贯嫉妒所致。钦宗在东宫时,已知其名,及平仲引兵勤王,立即召见福宁殿,授为都统制,厚赐金帛,并许功成之,有不次之赏,因此平仲急立功自见,故有速战之议。
钦宗亦因深信平仲,遂召李纲入问。纲听说士速战,亦不愿坚持前议,因退出与种师道计议,预备出战。
姚平仲进言道:“虏已骄甚,必不设备。我今拣选精锐,乘夜劫营,非但可以取还康王,就是斡离不也可生擒活捉了来。”师道摇首道:“只恐未必如此容易。”
平仲道:“如若不胜,甘当军令。”李纲道:“且去一试,我们在后接应便了。”计议已定。
等到夜半,平仲率兵万人,出城劫寨,专向中营砍入,不意冲了进去,乃是一个空寨,已知中计,连忙退出,四面伏兵齐起。斡离不亲自指挥,来围宋军。平仲拼命厮杀,冲开一条血路,逃得性命,惟恐回块获罪,竟自遁去。
李纲率兵出援,至幕天坡,恰值金兵乘胜追杀,急令兵士用神臂弓住,方得收兵入城。师道等接入,李纲不胜追悔!
师道道:“今夜发兵劫寨,原是失策,惟明却不妨再去,这是兵家出其不意的奇谋。如再不胜,可每夜用千人,分道往攻,但求扰敌,不求胜敌。我料不出十,寇必遁去了。”
李纲称善其言,次奏知。钦宗默然不语。李邦彦道:“昨夜已经失败,今夕何可再举。”遂将师道之计,阻止不行,那斡离不得胜回营,自幸有备,未至失败,便召过康王构、张邦昌,责以用兵违誓,大肆咆哮。
邦昌吓得涕泣不止,康王构却然直立,神色自若。斡离不瞧着,因命二人退出,私语左右道:“我看这个宋朝亲王,恐是将门子孙来此假充的。
若真是个亲王,生长深宫之中,哪有这般胆量?”斡离不语未毕,有金国的亲王接口说道:“我也疑他不是真的,正要前来告知哩。”斡离不忙问因何知他不是真的?
亲王道:“前我与康王在宫中习,他连发三矢,竟如连珠一般,枝枝皆中红心,若不是将门之子,假冒着亲王前来,岂能习武艺,于技呢?”
斡离不听了这话,愈加相信康王不是真的。遂遣王汭入城,责问何故背盟劫营,且令易他王为质。王汭奉命入城,见了李邦彦,把斡离不的言语一一告知。
李邦彦正在深恨李纲,忌他成功,便一口推在李纲身上,道:“用兵劫营,都是李纲、姚平仲的主意,朝廷并不知道。”
王汭道:“李纲等如此胆大妄为,因何不加罪责呢?”李邦彦道:“姚平仲已畏罪远遁,只有李纲,尚在朝中。我当奏闻皇上即罢免。”
王汭闻言,方才回去。邦彦入宫,不到数刻,即有诏罢李纲职,废亲征行营使,并遣宇文虚中,往金营谢过。虚中方出,忽然宣德门前,一片人声,喧扰不已。
那登闻鼓,却打得山一般响。钦宗吃了一吓,忙命吴前往观看,为了何事如此喧嚷。吴去了片刻,持了一本奏章回来,陈于钦宗道:“就是前次请杀六贼的太学生陈东,聚了许多士庶军民,请陛下仍用李纲。”钦宗忙将奏章展开观看,大略说李纲奋不顾身,乃社稷之臣。
李邦彦顾全身家,乃社稷之贼,忠不能并立。所以李纲巩固社稷之策,皆为邦彦所破坏,而惟恐其成功。
今陛下去忠留,将置国家于何地,非但中了邦彦的计,而且中了金虏的毒计了。钦宗看了奏章,正在迟疑,那门外的喧声,更加厉害,又有内侍匆忙的报说城的百姓,都聚集来了。未知钦宗怎样发付众百姓?且看下回分解。
***却说门外的众百姓,因为闻得陈东率了太学生,请用李纲,大家都来帮助。一时之间,聚集了万余人,声势淘淘,把登闻鼓几乎击碎。
守门的内侍,瞧着情势不好,忙来报告钦宗道:“宣德门下军民人等,约有数万,请陛下仍用李纲,无术遣散,恐防生变,望陛下详察。”钦宗没了主意,只得召李邦彦来计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