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只须一句话
长公主从轿中跌出来了!快些搀扶起来呀!”就这一声喊嚷之中,大家七手八脚抢向前来,搀扶那个妇人。
不料,戛林正在起了劲,两手打,双脚跳,被众卫士一拥前来,在他身上重重地一碰,他本来吃醉了酒,脚下虚浮,被这一碰,便推金山倒玉柱地直跌下去,说也凑巧,这戛林恰恰的跌在那妇人身上。
那妇人是谁呢?怎么卫士们都称作长公主呢?原来这妇人乃是武宗皇帝的小公主,受封秦国长公主。
今天因有要事到她兄长怀王那里去,所以连仪仗也没有摆出来,只坐了乘轿子,带了几个卫士,匆匆地前去。哪知行到半路,遇着戛林,闯出场祸事。
那长公主出其不意从轿中跌在地上,已是吃惊不小,正在用着气力双手撑地,想爬起来,刚刚抬起半个身子,忽然背上又陡地有件东西将下来,长公主哪里受得住,早又“啊呀”一声,一个狗吃屎伏在地上。
直待众卫士和后面跟着的宫女赶将前来,先将戛林拉起,然后由宫人好好的把长公主搀扶着,踮将起来,长公主此时又惊又怒,直气得玉容失,然怒道:“出家人如此蛮横无礼,那还了得!”
便一迭连声吩咐道:“不必前往怀王府去,且踅回邸中整理一番,进宫去面奏当今。”众卫士听得吩咐,齐声答应。早由宫女们簇拥着公主重行入轿,轿夫亟亟地抬将起来。
踅回公主府邸而去。戛林此时酒已醒了一半,听得众人喊嚷,方知轿中的妇人乃是长公主,又听得长公主发怒,要去面奏当今,也知自己这事做得不对,心内有些发。
但他还不肯示弱,故意向着公主的轿子冷笑一声道:“你去面奏当今,难道当今就把咱斫了头么?咱们且斗上一斗,看谁的势力大,谁的势力小。”说着,披敞了僧衣,摇头晃脑扬长而去。
单说那长公主金枝玉叶,身份何等尊贵。现在受了僧徒的羞辱,又在这热闹街道之上,当着许多人众之前,出了这场大丑,心内如何不气?
当下娇声喝着卫士回到邸中,将身上的衣服换过,又重新整理了一番,遂即赶向宫中面见泰定帝,把僧徒这番情由哭诉了一回,要求泰定帝如法惩办,以出中的恶气。谁知泰定帝生佞佛。
此时又受了戒,把那些僧徒相信得什么似的,正要他们诵经礼忏,保佑自己万寿无疆,永享帝王之福,怎样肯为了长公主这点儿小事加罪僧徒?
但又却不过长公主的情面,未便不允所请,只得勉强说道:“朕已知道,明当下旨惩戒他们。”长公主见泰定帝已允了自己的请求,便谢恩退出。到了次,泰定帝下了一道手敕,止僧徒扰民。
这一纸空文就将长公主受辱的事敷衍过去,那长公主见泰定帝轻描淡写地敷衍自己,心内好不着恼,便往他兄长怀王府中说道:“若论承继大统,当今皇上本是旁支,不应入继,天子之位理宜归于武宗的子孙。当今皇上正位之后,反将我大哥周王置诸漠北。
二哥虽袭着怀王的封号,也是无权无势,连一个得意的宗室多及不来的正的派,应该承袭的人,倒反退处一旁,任那不应继统的人享受富贵,怎不叫人心中愤愤不平呢?”
怀王听了,长叹一声道:“事已如此,就是心内不平,也没法想了。”长公主道:“你难道不可设法举行大事么?”
怀王笑道:“你说得也太轻易了,莫说天位久定,朝臣子全都听他的命令,咱们无权无勇,要想举事,有谁来帮助咱们呢?”长公主沉一会儿,道:“一时之间虽不便轻举妄动,你何不暗中邀结人心,待时而动呢?”
怀王道:“非咱不知此意,但是你瞧朝文武,有谁人真心向着咱们呢?如果一不小心,走漏了风声,岂不是画虎不成反类犬么?”
长公主道:“你的主意固然不错,万事都以小心谨慎为上,不可轻率从事,但是要找个帮助你的人,我心目中早已瞧中了一个,若得他竭诚相助,大事何愁不成哩?”怀王忙道:“你瞧中的究是何人呢?”
长公主道:“燕帖木儿这个人颇有深心,素来办事极其能干,并且谙韬略,善于用兵,若得此人倾心相助,事情便有把握了。”
怀王点头道:“若说燕帖木儿这个人,本是钦察都指挥使兀儿第三个儿子,当我父皇镇守朔方时,已列宿卫,及父皇即了大位,屡加封爵,甚得宠幸。
他往常见了咱,还感念父皇的恩德,每至涕泣,常说要代咱们兄弟出把死力,以报先皇知遇之恩。若去和他商量,果然没有不成功的。”正在说着,忽然有个佣人呈下个名刺,说有客来拜,怀王一瞧名刺,喜得什么似的,忙道:“快请!快请!”
未知来者为谁,且听下回分解。***话说怀王从佣人手中接过名刺一看,正是燕帖木儿前来拜访,不喜动颜色,对长公主道:“咱们正说着他,他已前来拜访了,这可巧得很哩!”
长公主道:“燕帖木儿来了么?这真是天赐其便,我们可以趁着机缘,用言语去打动他了。”怀王连道:“快请!快请!”
不一会儿,燕帖木儿早已摇摇摆摆地走了进来,见了怀王和长公主,连忙恭身行礼。怀王早抢上一步,口说免礼,双手将他搀住。长公主也道:“你是咱们父皇的旧臣,快不要行这大礼。”
燕帖木儿连称不敢。怀王便让燕帖木儿入座,燕帖木儿道:“王爷与公主在此,臣是何等之人,胆敢放肆。”怀王道:“咱们还有要事商议,哪有不坐之理?”
燕帖木儿便让怀王和长公主在上面坐了,自己方才斜签着身体,在侧首坐下。长公主早已开口说道:“你可知咱在街道之上,当着大众受了僧徒的大辱么?”燕帖木儿道:“臣前曾听得说起。
那些僧徒也太蛮横了,如何竟敢侮辱公主呢?”怀王愤然道:“僧徒有胆量侮辱公主,都是当今皇上纵容他们的。咱们虽为亲王宗室,将来不知要怎样的受人鱼哩!”
长公主然变道:“咱久已劝你振作精神,力图大事,偏生你胆小如鼠,总说是无人帮助。”
你瞧他,一面说着,一面甩手指定燕帖木儿道:“不是个大大的帮手么?枢密院的兵权,完全在他掌握,又是咱们父皇的旧臣,难道还不肯帮咱么?偏你怕得了不得。可惜大哥周王身在漠北,若在这里时,总比你有决断些。
你要知,当机不断,狐疑不决,将来是要受大祸的呢!”说着,又向燕帖木儿道:“你听我的话,是也不是?”
燕帖木儿奋然言道:“公主之语,一些不错!天下者,武宗之天下,正统应属周、怀二位王爷。英宗皇帝之立,已是失当。当今皇上更是旁支入统,况又贪酒好,信神佞佛,政权皆于皇后,人民久已离心。
只要一有机会,不论周王、怀王崛然而起,名正言顺跻登大宝,决无反对的。”怀王道:“咱非不知这个道理。
一来皇位久定,无机可乘。二来咱既没有兵权,又无心腹之人。徒手安能成事?倘若轻举妄动,岂非惹火烧身么?”
燕帖木儿道:“王爷放心,臣受武宗皇帝的厚恩,虽粉身碎骨,肝脑涂地,也不足仰报高厚于万一。现在又忝掌枢密,只要一遇机会,就可图谋了。
王爷如果还愁力薄,可预先和西安王结纳,他是朝廷的宗亲,到了要紧的当儿,只须一句话,便可以定夺大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