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唯今之计

　　“祢津大人有什么指教？”信玄的眼睛眯了起来。按在侧刀把上的手松开又立即握紧！因为他看到巷口闪现出一道白影。

　　“元直大人，你在做什么？”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完全让人难以相信是出自原来那娇柔滴的湖衣姬嘴里。祢津元直脸上闪现出一丝慌乱，但立即低头把神情掩饰住：“湖衣殿，我只是关心武田大人的安全！”

　　“我想，如果你不关心，武田大人会更安全！”训斥完祢津元直的湖衣姬朝信玄施了一礼：“武田大人，如果你想领略诹访的风土人情，就由我代替父亲大人款待你吧！”

　　两人一前一后的漫步在町里，信玄才发现湖衣姬身边居然只跟随着一个侍女，不过他观察湖衣姬在町中也不是随意游玩，每见到困苦的民众，她总是会让侍女递上一枚银钱。

　　如果有羸病的患者，湖衣姬甚至不避讳地位他医治，所以信玄一见到町众对她跪伏礼拜，一幅幅完全没有作伪而发自内心的神情，便知道在诹访一国，真正能够统服民众的居然不是诹访当主赖重。

　　而是这个弱不风的湖衣姬！“今米又贵上50文了…”湖衣姬嘴里嘀咕的话语让信玄暗暗心惊，她所关注地居然和自己关注的是同一内容。“武田大人，你们甲斐的米价现在是多少？”

　　湖衣姬骤然问出的问题让信玄一楞，但是他没有隐瞒，也没必要隐瞒地回答道：“上个月是每石900文，这个月是大约800文！”

　　“这么低啊！”近在咫尺同样不是产粮地的甲斐粮价居然比诹访便宜上三成，让湖衣姬不冒昧地发问：“你是怎么做到的？”话一出口，湖衣姬就暗暗后悔。

　　如此重要的治国军略，以诹访和武田之间的敌对关系，信玄怎么可能告诉她呢！可是信玄却丝毫没有芥蒂：“首先要保证领地的粮食产量，甲信两国都是山地，粮田贫瘠，而且山洪骤发。

　　尤其是甲斐的笛吹川和釜无川，百姓更是深受其苦，以往等待每年洪期过后清淤的方法显然没有什么作用！我设计了了一种“将棋头·石积出”的方法对其进行治理…”“什么是“将棋头·石积出”？”湖衣姬好奇地问。

　　信玄蹲了下来，湖衣姬也并排蹲在他旁边，看着他用树枝在地上画出了个尖头平底的“将棋”形，信玄解释道：“甲信高山下来的洪水的特征是每年携带大量石块而下，洪期过后，沉积在两岸良田内的石块是最大的妨碍，与其年复一年地清理这些石块，不如按照我设计的新方法，我让民众把这种“将棋头”的木笼置在河两岸，洪水携带的石块就不会滚入田内。而落入这个笼中…”

　　“太妙了！等待洪期过后，更可以直接把里面的石块取出就近修筑堤防，更是节省人力物力！”

　　湖衣姬一下就明白了信玄的奇妙构思：“那么今后的甲斐一定可以免除水患之苦了，信玄大人，你实在是太伟大了！”

　　信玄却摇了摇头：“这样的工程，可不是一年两年就可以见效了，我只期待上天能给我二十年，二十年应该够我把甲斐的水患给治理好了！”

　　“是啊…我也很期待能看到信玄大人成功的那一天，不过就算是今年，也很有效果了，你们甲斐今年的米价可是连一贯都不到啊！不知道我们诹访的子民什么时候可以吃上这么便宜的大米啊！”湖衣姬明亮的瞳孔都在憧憬中微眯了起来。

　　“今年米价这么便宜，主要是因为我采取了“大小切”的税法！”““大小切”？”湖衣姬又被这个新名词给吸引了：“信玄大人，能给我介绍下么？”“这个“大小切”

　　就是要求甲斐的百姓在缴纳年贡时，三分之二用米缴纳，称为“大切”剩下的三分之一则用与等价的金来缴纳，称为“小切”但必须先“大切”

　　再“小切”因为这样的话，因为市场上米的保有量已在“大切”后比较充足稳定，米价必然低下，这样“小切”的金钱就十分的低廉。另外。为了“大小切”的领民，也会主动去种植经济作物，来换取金钱。所以“大小切”税法不但减轻了百姓的负担，还能让甲斐的商业更加发达，不会出现诹访一样绸缎一反卖到银50匁的高价！”

　　“哦！原来是这样，可是，信玄君…”湖衣姬信服的点了点头，她没注意到，自己对武田信玄的称呼，不知不觉中从“武田大人”到“信玄大人”乃至现在的“信玄君”“怎么了？”信玄问道。

　　“可是，追求利益是商人的天，而城下町的商家都是有家臣在背后的支持，你又如何保证这些商家会不追求利益而按照你的设想呢？毕竟现在甲斐的米价仅一贯一石，而绸缎的价格却高出数十倍？”

　　湖衣姬看了看周围，悄悄的问，在战国，无论那个大名的领国，都是由无数的家臣的支持而支撑起来。

　　“这个我也想过了，等明天，甲斐的情况稍微平定下来，我就将颁布《甲州法度之次第》，其中最重要的一条就是：若信玄违背此法律时，人人可以根据条例以书面来检举。”信玄坚毅的说：“我想，如果是这样的话。

　　在甲州，应该没有人还敢违背颁布的法度了吧！”湖衣姬仰看着信玄，他的身形魁梧，足足比她高出两个头，映着背后夕阳的余光，仿佛比自己这个神子还受神明的眷恋！

　　尤其是今天的一番对话，让她把信玄和统治诹访的父亲赖重相比较，那些诹访神在父亲的默许下对领民所犯下的罪行，和这位年轻的甲斐领主对领土的治理方略相比起来，是那样的不同！

　　是那样让自己感到羞！（或许！这样的人，才是真正的诹访人民需要的领主！）湖衣姬的内心居然止不住地浮起这个念头！坐落在金毘罗山顶的上原城是座小屋式山城，历经诹访家千年的守据和修缮，是座拥有三重轮郭式“曲轮”【注：日本古城中各个被围墙分割的区域】的坚城。从最高的天守望下去。

　　湖衣姬忧心忡忡，她可以看见四之丸【注：以本丸为中心的第四层外围曲轮】的士兵们在做着匆忙的战备！但她心里明白。

　　那并不是应对远在伊那郡叛的高远赖继，因为高远赖继根本没有实力和时间进攻到上原城下！真正的目标，是被安排在三之丸内的武田信玄！

　　因为，四之丸的守备，正是新近降伏诹访家的祢津元直！（必须要做点什么！）湖衣姬暗暗握紧拳头：（不管怎么样，信玄君都是自己的舅父！而且，他今天所说的不无道理，或许。

　　他才是能给这个世带来安定的人！）毫无疑问，信玄今天舒展的抱负与手段打开了湖衣姬的心扉，使这个原本敌视他的少女把感情的天平倾向了他！

　　（绝对不能让祢津元直加害信玄君，必须安全的把他送回甲府，这是父亲大人邀请他时候作出的承诺呢！）湖衣姬无视祢津元直的行为正是父亲赖重默许的结果，又为自己即将的行为找出一条牵强的借口。（四之丸和“大手门”

　　【注：正大门】已经被祢津元直所控制了，唯今之计，只有安排信玄君从“搦手门”【注：与正大门相对的后门】离开。

　　这样就必须向内经过二之丸、本丸，然后从本丸的“犬走り”【注：城垣与护城沟之间的斜面堤防】跑到搦手门！）（二之丸的守备是甚四郎，他母亲的病还是我给治好的，一定不会为难我。本丸的钥匙母亲大人那就有保管，我去跟她取来就可以！）想到这里，湖衣姬为自己周详严密的计划雀跃了起来，她小心翼翼地闪避开侍女朝母亲小见の方的居所之间跑去…踏入母亲的居所之间，原本应该跪在门前等待召唤的侍女们全都不在，整间诹访家的前女主人的居所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