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给不了对云飞

　　“药太烫了。”麒儿吐了吐舌头把药碗推给小林，小林虽听不见他说的话但看他的表情便明白了，接过药碗把汤药吹凉再递还回去。

　　“太凉了。”麒儿又把药碗推开，手指蘸上药汁在桌上写道“药凉了便失了药”他的伤根本不需要喝这种东西。

　　小林面带歉意端起碗走出房门，过了一会儿端回一碗热气腾腾的药，轻轻吹着待汤药温热合适才递给他。

　　“好苦！”口中的药汁全数在小林脸上，眉毛、鼻尖、嘴角挂褐色的药汁，麒儿不咯咯大笑。小林用衣袖擦干净脸怔怔地望着他，他笑了，他笑起来真好看。

　　这样好看的人魏大哥怎会不喜欢。麒儿很快敛起笑脸，掏出一块绢帕给小林“擦干净吧…你…”小林的手比划着道谢，可他一点儿也看不明白，问道：“你不会读语？”

　　一个念头浮随即现心中“我教你”见他一脸疑惑麒儿又写下两个字“语”小林点头，再次道谢。

　　以小林的过人聪慧学习语并不难，难就难在要他说话时看着对方的脸，胆小怕生的他见到人躲都来不及，又怎么会去专注别人的嘴形。

　　“…要注意人的双甚至舌尖的变化也要懂得观人脸色，从他的神色间…”麒儿径自说着也不管小林是否听得见看得明，小林不害怕他，可也不敢与冷面黑脸的他正眼相视。

　　“看着我！”这般凶恶的样子小林又岂敢去看，头越埋越低，脖子全缩进领子里。麒儿心中甚是恼火，捏住他的下巴把他的脑袋瓜拉提起来“看─着─我─！”好可怕…

　　“你又在哭什么！”呜…一柱香之后麒儿只得卸甲投降，拽起泪人儿朝东厢里去，进了卧房抬腿踢开房门，门板嘎吱一声合叶断开。

　　魏无双从上一跃而起扯痛了伤口“麒儿？哈…”见是两人，打了哈欠又躺了下去，麒儿冲上去揪住他的头发“起来，”

　　“你看着他。”麒儿把小林的脸转向魏无双，然后指着魏无双命令道：“你说话。”魏无双受了伤刚睡醒，糊里糊涂摸不着北。

　　在麒儿冷面威下又不得不从“我说…”要他说什么？麒儿掰着小林的脖子非要他看着魏无双不可，魏无双微笑着安抚他，这一笑便惹红了他的脸，越盯着魏无双看他的脸就越红，后来整个脸蛋都烧了起来。

　　“他怎么了？病了么？”麒儿问。麒儿来到魏无双房里半晌，却是一句话也不说。“麒儿？”每当这孩子焦躁不安的时候就会像现在一样手指，魏无双下分开他的双手，阻止他再蹂躏那通红的手指，他偏头，半响后才问道：“他是你什么人？”

　　“他？”“那病秧子。”“麒儿不是很喜欢小林么？”便是群傲和阿杰，麒儿对他们也不像这般亲近，还煞费心思地教他语。“你和他有什么关系？”

　　“麒儿很在意？”“没有。”“小林曾经是我指腹为婚的子。”“哦。”他的淡漠，魏无双失望。一抹苦涩，一丝冀意，被两人埋在了心底，却无所觉。“为何不娶他？”“在中原男人的子只能是女子，小林是男儿也会有子。”

　　“如果他是女子，你便会娶他？”“会。”这一句话像铁锤击打在两个人的心上。屋内，麒儿后悔问了这些。魏无双已是伤得严重病得糊涂，竟没有发现门外…门外，小林后悔学会了语…＊＊＊

　　小林变得沉默了，从前魏无双在药圣阁的日子他总是围在魏无双身边，如今却整关在药房足不出门，用膳时也少有‘言语’。

　　也不再与麒儿对弈除了外伤魏无双的内伤也不轻，非寻常的药物能治愈，若要恢复内力还需静心调养。赤炼门的内家功夫至刚至，最佳修炼之地非大漠的焰湖莫属。

　　急于赶赴大漠疗伤，他没有多加留意小林的异样，他一直是这样认为，小林把他看作亲人一般，而小林心中的想法不曾去设想过。

　　魏无双第一次离开药圣阁小林哭着不舍得他走，第二次离开小林笑着送他，期望下次相聚时自己已是能与他匹配的人，已有资格做他的子。魏无双第三次离开药圣阁，小林没有哭也没有去送他。

　　寒冷的早，梨花林子只有光秃秃的丫枝，魏无双走得很慢，如果后面有人追上来他不用回头便知。麒儿走在前头，手里的包袱被他抓得很紧“还在磨蹭什么？”

　　“呵呵”魏无双摇头傻笑“小林儿长大了啊。”“…”那个动辄便哭的小人儿如今已是世人仰望的药王，不会再写字作画给他看，不会再要弹琴给他听，也不会再舍不得与他分开而哭鼻子。雏鸟离巢了。“快一点，”麒儿回了他一个冷眼。

　　“恩”过不了多久麒儿也会离他而去吧…可笑啊，他竟像个舍不得闺女出嫁的老爹。魏无双带着麒儿到了大漠还未歇脚便收到义弟展群傲的书信，他看过信后上马掉头就走。信上说阿杰灭了巨鲸帮，杀了南海派上下百来口人。

　　若是旁人所说他一定不信，但群傲这么说便是不假了。一人一骑闯进了梨花林，白色的花瓣被卷至空中雪一般飘落下来。小林从未见过魏无双这般狼狈的样子，面青白，发髻松散，衣袍沾泥尘。

　　健硕的大马倒在地上口吐白沫，小林上去掀开它的眼睑看了一眼而后摇头，刚要询问就被握住双手提了起来“月仙子，阿杰他中了月仙子，你能解么，月仙子的毒，小林一定能化解的对不对？”

　　“唔…”小林呜咽着想要挣脱，魏无双抓疼他了。怕生的小林竟要求单独与阿杰留在屋里，让其他人都出去不要打扰他诊治。几个时辰之后，两人从屋里走出。

　　“怎么样？小林。”魏无双见阿杰脸色隐晦心一下凉到了底，却见小林微笑着点头。“阿杰的毒能解？！”小林再次点头。“太好了。”魏无双激动地将他搂进怀里，果真是‘药王点头阎王不留’。

　　月仙子是上古奇药，师傅的手札里有过记载。身中月仙子的人毒发时会产生一种幻象：皎洁的月光下，所爱的女子带着最美丽的笑颜手持利刃将他的一片一片的剐下。

　　虽是幻象但那种剐之痛却是真真切切的。一月一次的剐刑没有人熬得过，南宫杰心中没有‘月仙子’，所以他活了下来。

　　所爱的女子可以是意中人，可以是妾，可以是娘亲，可以是姐妹，男人心中总会有那么一个深深眷恋牵挂的女子。南宫杰牵挂的人却不是女子。

　　月仙子，对他也是无用，他牵挂的也不是女子。此后魏无双又与小林告别，三年里少有音讯。三年中小林埋头钻研医术，偶尔跟着师傅出门救治病患。

　　成为魏无双的子，起先的努力让自己能与他匹配，后来成了奢望，再后来就不去想了。麒儿，魏无双对他就如四王妃对四王爷那般，为了他连性命也可以不顾。以后，有了‘群傲’‘阿杰’，他总爱讲他们的事。还有，云飞，白云城少主。

　　他这一回要救的人，真的是处处留情负心之人。可他还是想，还是想…药圣悄声无息地出现在爱徒身后，轻点他的后颈，泪人儿合上眼倒在师傅的怀里沉沉睡去。

　　这一生有这个徒弟他也可以含笑九泉了。回想起来不知不觉中他竟将这娃儿当作女娃来养育，没有传授他武艺，没有教授他处世立足之道，加上洁净单纯的子。

　　他百年之后这娃儿一个人要如何活下去，出了白云城魏无双没有打算再回药圣阁，药圣的话历历在耳。

　　也幸好小林派得上用场有用得着他的时候，不然你断不会踏进药圣阁半步…不是…哪里不是？怎会不是？

　　口口声声说要照顾的人儿，这八年来未曾为他做过任何事，说过要待他如亲人，却是对他不闻不问。不想连累祸及他，借口，这些不过都是借口罢了。

　　白云关口，一抹纤细的身影瑟瑟倚着身边的马儿，马儿尽职地为主人挡住风沙。如果不是那抹身影太过熟悉，魏无双一定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小林？！你一个人？师傅呢？”

　　魏无双忙解下斗篷包住他。“我…是偷偷跑出来的”“你一个人背着师傅出门？！”“恩，我在这里等了五，再见不到魏大哥就回去了”

　　“等我？”小林点头，拉起他的手按住他的手腕，许久才放开，从包袱里拿出一个蓝花小药瓶“这药有助于你练功”“小林怎会知道我…”

　　“白少主中了蛊毒，如延误了时内力尽失，魏大哥必定会传他功力”“所以你独自出门在此等我，为的就是给我这瓶药丸？”

　　“我也只能做到这些…”魏无双把他拥入怀中高高抱起，埋首在他颈窝闻着他清新的味道，轻声问：“一个人出来就不害怕？有没有哭鼻子？”

　　想到这一路上他是怎样担惊受怕，魏无双的声音哽咽了。小林看不见他说什么，双手攀上他的颈项，小小犹豫了一下，抱住。

　　魏无双心头一颤，手松开了些，道：“天不早了，我们到前面找家客栈投宿。”小林不擅骑马，两人共乘一骑，另一匹在后面跟着。

　　前面人儿高束的发髻抵着魏无双的鼻尖磨蹭得发，这小家伙拔高了不少，却还是那么纤小，似乎和初见他那时一般大小，这肩头只有巴掌大吧。

　　感受到他的目光，小林回头看着他，魏无双淡淡一笑，加了加马蹬，他早已知道，这人儿把他当作了全部，可他的全部不是他，也给不了…对云飞，对麒儿…他欠了太多，这人儿他沾染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