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7章 愈瞧愈感惊奇
那眉目风韵鼻口意趣,俱与中土甚不相同。初一眼觉得甚是陌生,瞧着瞧着,又觉似曾在哪见过。
他凝思片刻,猛地想起是在水帘香榭中见过,当时此姝随着众妃嫔向自己叩首请安,是个胡人,叫做丹绮丝。
记得皇后说过,此姝原是西域狐胡国的公主,因惧晁紫阁灭国,以和亲献入宫中,册为美人,习兹舞蹈,乃宫里三个最擅舞蹈的妃嫔其一。
“她们在做什么?怎么三更半夜聚此跳舞?难不成是在练习舞技么?”小玄疑窦丛生,正琢磨间。
忽见瑞霭摇曳的玉李同那一十三杆大幡红光大放,映染得周遭数十丈内殷赤如血,蓦感头晕目眩心头狂跳,不由一惊,急垂下眼,不敢再看。
他心觉门之至,愈想愈觉得她们跳的非是寻常舞蹈,倒像似在修习什么异功法,又或者是在施展某种大型的法异术。
“奇怪,灵妃自己那天魔宫中有的是地方,却为何要冒着被人察觉的风险潜来此处作怪?”小玄悄忖,抬眼望向那棵通体已如沐血的玉李。
忽地心中一动:“莫非她们需要倚仗这棵神木的华方可施为?”正思量间,忽见两女刹住身势飘然落地,齐声喝叱:“谁?”“我。”一个苍老的声音响起。
小玄循声瞧去,见从昏暗中慢地走出一个人来,顶戴纱帽身着紫衣,竟是宫中内相服饰。“你怎么来了?”拉忽沉声道“小心给人发现。”
“老奴奉魔君大人之命,不得不来。”老太监声音浑浊,气息异样暗弱。***两个天子“魔君之命?”拉忽轻咦一声,同丹绮丝盯着他。
老太监踏前两步,一张苍老无比的面容终于暴在光亮之中。小玄陡然一怔,立时认了出来。赫是随皇后去炼心殿时,于弑君之夜瞧见的那个暨公公,心中愈诧。
“暨公公,魔君大人要你传什么话?”丹绮丝道。“魔君大人得知你们私设倾天阵,以天煞蛊心轮、子母太珠及天魔血海幡动摇西方,十分震怒,要老奴传令上来,命两位娘娘即刻停止施为。
并且再三叮嘱,倘若没他允许,往后再不可任意妄为!”暨公公道。拉忽同丹绮丝对望一眼,沉默了片刻方道:“这是为何?”
“魔君大人言,你们虽是救主心切,然此事万万心急不得,如此小打小闹,非但不能救出吾祖,反倒会惊动西方。”暨公公道。
“我们所施之术,乃界中诸尊亲传的大法,加之这楼之上又有大制作掩护,决计不会有谁发觉的。”拉忽道。
“佛法无边。”暨公公道“两位娘娘莫心存侥幸,倘若惊动西方,有了防备,以后再想救人。那便难上加难了!又或者给人追踪上门,便会殃及全盘,打魔君大人的谋划!”
“楼上暗藏的大制乃先天无极阵所化,诸界岂敢硬来?”丹绮丝道。“此事重大,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暨公公道“总之魔君大人不允两位娘娘继续设阵!”“如果。”拉停了好一会,轻声道:“我们不听呢?”
“两位娘娘如果一意孤行…”暨公公面色一沉,森然道:“魔君大人自会同界中诸尊做出决断,待到两位娘娘归来之时,必有严惩!”
“你们怕这怕哪,只怕是明里一套,暗地里又是一套。”丹绮丝忽地冷冷一笑“怕的是魔君不想救人吧。”暨公公面色大变。
“他们口中的魔君不知是什么人?要救何人?啊!莫非他们也是宗的人,要救那个什么皇?”小玄心中猛地一跳。“好大的胆子!尔等妄度魔君大人,真不怕界中诸尊责罚么!”暨公公厉声道。
“此事我们自有主张,界中如若有谁不服,便叫他亲自上楼兴师问罪好啦!”拉忽泰然自若道。
“只怕没谁有这胆子。”丹绮丝笑嘻嘻道,轻旋了下掌上的奇珠。“老奴无能,劝不动两位娘娘,那便只好原话回复了。”暨公公阴沉着脸道。“老东西,你敢威胁我们?”丹绮丝丽容一寒。
“老奴岂敢,既然话已带到,两位娘娘,好自为之。”暨公公淡淡道,缓步后退,消失在花林之中。林中一时静了下来。拉忽神色凝重,半晌不语。“怎么?”丹绮丝问。拉忽沉着,对丹绮丝道:“今夜施法已毕,此事就暂且消停一阵子罢了。”
“姐姐怕了?”丹绮丝盯着她道。“魔君素来狂妄,只要他想,怕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楼的制防大难防小,未必拦得住他,倾天阵又是万万不可有半点差池的,我们且观望些再说。”
灵妃沉声道。丹绮丝轻叹了一声,收起手中奇珠,突地如魅飞起,眨眼无踪。“这女人的身法竟是如此了得!修为怕是不俗!”小玄心中一凛。
拉忽默立片刻,将手中的怪轮及一十三杆大幡收入法囊,亦拔身飞起,消失在玉李林中。四下暗了下来,林心的那棵玉李血渐渐褪去,复归原貌,于月中瑞霭氤氲洁净无瑕。
“不知他们是宗的哪一支?”小玄心中悄忖,思量再三,但觉雾重重:“这楼之上,魍魉魑魅还真不少,明面上景致如画,实则处处暗藏着隐秘与危机,往后更须处处留神,时时提防!”***小玄回到雍怡宫中。
这时已过了丑初,皇后早就梦入香甜,里屋当班的几个大小侍娥亦皆睡得正沉,遂了衣袍,将兜元锦收入如意囊中,轻手轻足地钻入金霞帐中,悄悄躺下,他奔波了大半,这一觉睡得甚酣沉。
不知过了多久,迷糊间忽察手臂抱空,张开眼睛,枕畔已不见了皇后,因屋中帷幕深垂,不知时辰,瞧见珰儿就在帐外,遂懒懒问道:“什么时候了?”
“巳初呢。”珰儿答。小玄心中奇怪,皇后惯睡懒觉,鲜有这么早起的,便又问道:“皇后呢?”“娘娘去后苑了。”珰儿道。
“这一大早的去后苑做什么?”小玄随口道,重新合眼,继要再睡。“娘娘说,要去瞧瞧那个住在瓶子里的小桃。”珰儿道。小玄心中一跳,猛然间睡意全消,从被中坐起身来。
“皇后向来都懒得理睬夭夭的,今儿为何要去找她?”他心中暗忖,琢磨了片刻,生怕夭夭受委曲,赶忙起身,草草洗漱,便即赶往后苑。
小玄到了后苑,面撞见两个内相,遂问:“皇后在何处?”两个内相赶忙躬身俯首,其中一个答道:“回万岁,娘娘在绿雨嶂。”小玄便转往绿雨嶂。
正走在抄手游廊上,远远便听见皇后咯咯娇笑,似乎甚为悦,他快步前去,出了抄手游廊,穿过垂花门一瞧。
只见皇后跷着二郎腿坐在张青石桌旁,正瞧着前方笑,身后立着簪儿、镯儿、璧儿三个,也都在掩着嘴儿笑。
循着她们目光望去,见大腹便便的大宝在花木间蹦蹦跳跳,与一只茸茸的雪白猫儿在追逐嬉戏,心中一动,悄施无相之眼再瞧,立时看出了那猫儿的元形,原来是夭夭幻的。
小玄心中一乐,悠然走了过去。簪儿、镯儿与璧儿瞧见皇帝,赶忙曲膝行礼,皇后乜了他一眼,仍继瞧着前边笑。小玄便立在旁边,含笑陪着她看。
花木间的大宝猛地一个大跳,眼见就要追上白猫,白猫倏地身形模糊,眨眼间已变做了只小小松鼠,窜到花藤上去了。
皇后大感新奇有趣,只笑得前俯后仰,一头歪倒在小玄身上。小玄扶揽住她,心情甚佳。“小小年纪,竟识这等变化之术,真个奇了…”皇后道。
“我也觉得夭夭这方面很有天赋呢。”小玄微笑。“无怪你这么宠她,每天一早就来这后苑陪她玩耍!”皇后似嗔非嗔地横了他一眼。
小玄心中微微一惊,含混道:“怎及得上宠你。”“璧儿,你去把那小桃唤过来,我有话要问她。”皇后朝旁道。
璧儿便即小跑过去,朝花藤上的小松鼠呼道:“喂,快下来,娘娘唤你过去!”小松鼠一跃而下,落到地上,眨眼间变成了个颜若桃花红齿白的女孩儿,正是夭夭,随同璧儿来到青石桌前。
大腹便便的大宝一蹦一跳地跟了过来,守在夭夭的咫尺之处。“夭夭,本宫问你,除了猫儿小松鼠,你还会变别的吗?”皇后道“识得变人吗?”
夭夭已学了不少礼仪,心里又牢记着小玄平叮嘱,知晓眼前这个娘娘是此处最有权威之人,当即乖乖地福了一福,颔首答道:“回皇后娘娘,我会呢。”
“当真?”皇后一听,心中更来了兴致,瞧瞧左右,忽指着身旁的镯儿道:“你且变做她瞧瞧。”夭夭上上下下仔细地看了看镯儿,又在心里默想了一阵,水微动,似乎在默颂着什么。皇后乜眼瞧着她,蛾眉微蹙,等得有些不耐烦起来,忽然间。
只见夭夭整个人模糊了起来,仿如一幅未干的水墨画儿给水泼着,先是五官,接着是脖颈、肩膀、四肢、身子…最后整个人的轮廓都模糊与扭曲起来,眨眼之间,已在众人之前幻做了镯儿,赫是连身上的衣裳首饰都变得一模一样,众人呆住,皆目不转睛地瞧着她。
镯儿望着另一个自己,更是张口结舌,半天没回过神来。借形术乃变化诸术中的异数,玄妙非凡,加之夭夭久沐玄宝,不觉中真灵已颇有长进,皇后细细打量,竟然没能瞧出什么破绽,愈瞧愈感惊奇,又指着另一边的璧儿,命道:“你再做她瞧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