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9章 正徐徐绽放
但见如此情状,心中不由一阵烦恶:“不知是谁霸占了它的家园,灭绝了它的族人,令它情变得这等狠毒暴戾。然后又去残害其他万千生灵…”
武翩跹神色如常,仿佛对此早已司空见惯,忽地飞身而起,落到龙尸近旁,似乎在仔细察看什么。小玄掠了过去,目光很快就被巨龙长躯上的一道巨大旧伤吸引住。
但见创口极阔极深,边沿仿佛曾被金汁浇铸过,呈凝固状的金黄,显是年深月久的旧伤,然却始终不愈,从内里绽出的几骨骼,亦似被淋上了金汁,凑近再瞧,赫然隐可窥见更深处的内脏,皆已呈金色,令人触目惊心。
“这伤口好生诡异,不知是何物所致?”小玄了口凉气道。武翩跹沉默不语,良久方轻摇了下头,低语道:“不可能的。”“什么不可能?”小玄问。
武翩跹蛾眉轻锁,娇躯似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没有回答。“还有,这毒龙说,有人霸占了它的家园去造坟墓,不知是何人所为?”小玄继道。
“正是疑心于此。”武翩跹望向四下“这种地方,有谁会干这种事情,委实蹊跷。”一行人便以洼地为中心,一圈一圈地扩大搜索范围,又在风声树林中熬过一夜,第二天继续四处寻觅,然却再无其他发现。
小玄虽然顺手掘采了不少金沙玉石及风声木,但那传说中的一殿一坛及不老泉一无所获,不免大失所望。一行人甚是无奈,武翩跹眼见夜又临,终于决定先回去再说。
小玄驾起云水车,载着众人从云深峰飞起,掠出接天岭,朝低地驰去。一行人心绪非同,个个默不作声。
小玄仰起头,望向看似明净无阻的天空,叹道:“难道这三灾结界,非得像鲲鹏那样的先天巨灵来拱一拱,方能穿破凿开!”
岂知武翩跹却摇了摇头,沉道:“只怕未必,我们进来的那条通道,应该不是鲲鹏穿凿出来的,即便那种先天之灵拥有移山倒海之力。”
她停了下,接道:“我原先以为,只要修为能臻大罗之境,就必定可以穿过这三灾屏障,可如今看来,怕也未必。”
“那…我们进来的通道到底是如何生出来的?好生蹊跷!”小玄百思不解道。武翩跹微摇了下头。
“还有,当年布下这三灾结界之人,又是如何出去的?总不能也留在此处做陪葬吧!”小玄继道。一阵沉默。“这倒未必不可能。于天地大事面前,总有人需得牺牲,不管其本心愿不愿意。”
武翩跹道“但最大的可能,还在于那座传说中的一殿一坛,既为中枢,或许便隐藏着某种不为人知的出入通道。”“可是。
那天界筑造的殿坛,必定宏巨非常,为何我们在这秘境中寻找了这么久,却连个影子都没瞧见?”小玄疑惑道。
“或许就没有。”小鬼了一句“小的自打生下来,从未听谁说过,这里有什么楼宇殿堂。”***飞驰数个时辰后,一行人终于回到了青锳小峰的石室营地,此时已是深夜,人人身心疲惫,各自躺下,先后睡去。不知睡了多久,小玄微感身上生凉。
忽地清醒过来,即时朝口望去,见石门已被推开,一个纤俏身影娉婷而立。外边是乎在下雨,丝许夹着清凉水珠的微风柔柔吹入,令人心旷神怡。一身湖蓝绸裳的武翩跹衣袂飘动,如柳肢上的过天虹七彩幻,仿非尘世中人。
小玄心中疑惑,起身下了石榻,慢慢走了过去。“师父。”他轻唤了一声。武翩跹没动,依旧静立如前,似有所思。
雨水顺藤蔓下,被梳成稀薄透明的水晶帘子,细不一地在空中随风摇曳,无数亮晶晶的水滴明珠般滚转滑下,将藤蔓上的叶子洗得无比鲜碧悦目。
小玄没敢再吭声,就陪着她透过雨帘默默地看着外面,在这秘境之中,无处不是外间难得一见的美景,于柔风细雨中更是如诗如画,令人心醉。
一阵风拂过,小玄忽感脸上微,却是被几缕纤柔发丝似有若无地碰触到脸上,他屏息静气,仿佛听见了自己的心跳。
“你说。”武翩跹忽然开口“我们前边的这个湖,是不是有点奇怪?”“奇怪?”小玄微微一怔,抬眼望去…此时天还没亮。
但四下里已隐约有些清光,和着如丝细雨,令眼前的花湖烟溟蒙,离得宛如梦幻。“你不觉得这湖的巨阙昙来得好生突兀?”武翩跹道“巨阙昙珍罕无比,即便是在天外海,也只零星可见。”
“而这湖心却生了万千朵…”小玄接道“委实有些古怪!难不成,是有人特意种在这里的?”“龙之居所,该当在何处?”武翩跹忽问。“水里。”小玄答。
“且地华盛极之处…”武翩跹星眸转过,睨了眼身处的青瑛石室。小玄心头一跳…逍遥峰之所以盛产青瑛,是因为有那夜吐出地华的梦巢神木。
而这青锳石峰又是因何而成?“那毒龙还言,遍栽毒秽…这个‘栽’字,该当何解?”武翩跹一字一句地轻。
“‘栽’字应对的当是花草树木…”小玄接口应道,眼睛倏地一亮,朝湖心望去,只见水面上的万千朵巨阙昙正于柔风细雨中摇曳轻舞,妖绝伦的盛放着。
他一拍大腿,兴奋道:“我天天都面对着这湖,怎就没留意到这些蹊跷!”“这湖心的巨阙昙奇毒无比,人人避之不及,如非听了那毒龙的言语,我也不会去琢磨它。”武翩跹道。“那万千朵毒花的底下,会不会真有什么…有人想要隐瞒的秘密?”小玄盯着湖心道。
“这数月来,我们东奔西走,几乎寻遍了常羊山,思来想去,就独此还留有空白…”武翩跹沉道。“我曾食过一颗奇珠,百毒难侵,应该不太怕那些巨阙昙,就让我下去探个明白!”小玄磨拳擦掌。
“我们一起去。”武翩跹毅然道。小玄知她心意甚坚,只好点点头。两人这一参详,俱是不愿再耽搁片刻。武翩跹当即将红叶唤起,言知要与小玄往花湖一探,道:“湖心的巨阙昙奇毒无比,你修为尚浅,这趟就留在家里好生守着,莫要随意外出。”
红叶明白自己修为深浅,只得乖乖应了,有些心神不宁道:“那些毒花委实可怕,你们千万要留神啊!”武翩跹祭出云水车,取数道辟秽符贴附在五头猼?身上,再安放好九叶甘华,这才同小玄一道登车。小玄才扬驭兽鞭,便听武翩跹道:“先到湖边停会。”
两人降落在花湖边,武翩跹下了云水车,从法囊中取出数十块早已切割好的青锳石,以妙法搬运,无比麻利地在一片地势较高的平坦处搭筑起来,不过半盏茶的光景,便已摆成一座小小的法坛。
“这是什么?”小玄好奇地问。“一座简易的接引坛,湖心那些巨阙昙太过凶险,以防万一。”武翩跹应道。小玄这才明白过来。
“即便有了这座坛子。”武翩跹又取出数道法符,分贴到石块之上:“到时也未必能顺顺当当地撤回来,但有备终归是比没有的好。”小玄不住点头。
布设好法坛,两人重新登车,这才向湖心飞去,不过片刻,云水车已飞至湖心上方,武翩跹再取四道辟秽符,分贴在自己与小玄的口背心之上,轻唤道:“下去!”
小玄定了定神,挥甩驭兽鞭,驱赶五头猼?着那朵朵径达丈逾的巨阙昙冲了下去,武翩跹口中默颂真言,旋见扎入水中的云水车光华微吐,所到之处,湖水便即退开丈许,却是有那辟水之能。
光线迅速暗弱下来,两人举目望去,周遭的朵朵巨阙昙随着湖水给推开,密密簇簇地堆挤在一起,形态奇异的、茎、蕊、瓣俱是清晰可辨,其上华彩,丽极绝地缓缓变幻,诡谲如梦。
小玄按下车首,驾驭着五头猼?继续朝深处潜去,武翩跹则提着聚宝剑凝神盯着周围,以防不测。光线愈来愈暗,四下的巨阙昙越来越多。
随着车子的穿行,周遭响起了阵阵绵密的磨擦声,云水车呈受的压力似乎在不断增大,推开的水已距车身不足五、六尺。
“下潜怕是有过百丈了吧…”小玄有些讶然道“没想到这湖如此之深,在上边还真瞧不出来!”
武翩跹一言不发,面凝重守在他身旁…令人不安的摩擦声此起彼伏,湖水及巨阙昙从四面八方一点一点地迫近,力逾千钧地挤着云水车撑起的辟水空间,似乎随时都会发生垮塌。
就在此际,在小玄的右前侧突有大股水如坟鼓起,裹挟着数朵堆挤做一处的巨阙昙深深地凸了出来,武翩跹立提真气,遥起一掌,隔空将那股水徐徐了回去。
小玄微吃一惊,猛见左侧又有一股水急速凸出,便要去阻。“你专心驾车!”武翩跹轻叫,又迅起一掌,将那股凸出的水小心翼翼地推了回去。小玄聚神驾车,在万千朵毒花中险象环生地穿行着,见武翩跹在旁频频起掌,东一击西一推地阻拒四下迫近的水,不由心悬嗓眼。
估摸又下潜了过百丈深,蓦闻一声极沉的长音,赫如远古传来的龙,车中两人均有伏虎降龙的本事,心中却是乍然震悸,几于同时,不知从哪传过来一股巨力,周遭的湖水骤然加重了万钧,武翩跹心叫不好,刹那间云水车撑起的辟水空间已给完全垮,湖水裹挟着无数剧毒的巨阙昙冲入云水车中,淹没了一切。
车上两人立时掐了个辟水诀,虽近在咫尺,却已彼此不见,眼中所见尽是一朵朵妖异丽的巨阙昙,且正徐徐绽放,吐出一抹抹紫雾状的毒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