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斗法

　　“哈哈哈！多谢法王相助，老道我本来还愁控制不了这西楚霸王的英魂。不敢把自己的战魂放出来修炼，耽误了我不少功夫。今天借了法王的大力，后必然有所报答。”

　　在一声响澈云霄的长笑中，一道消瘦的身影冲天飞起。也不知刚才埋在土地里多久了。百骨道人才一出现，他背后就分离出，一个全身覆盖着乌金甲胄的黑袍鬼将。

　　大法王面对强敌，不敢怠慢。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黑袍鬼将冲杀进周围的魂战阵。

　　百骨道人若单看外表，一身青色道袍，风飘拂，高冠古朴，气度堂堂，看来比一身破烂的大法王，更像有道之士。这老道御气乘风，在半空中谈笑自若，若是换了旁人看了，只道是神仙中人，顶礼膜拜，烧香上供也不无可能。单凭这卖象，已经可以唬倒不少善男信女。

　　微微合十敬礼，大法王淡淡的说道：“道兄修炼远年限较和尚为久。这斗母玄灵秘咒虽然收魂厉魄练功，但也无可非议。不过前年道兄为了修练法术，在旬城外，将我大元数万士兵，收走了魂魄。不知是何道理？”

　　百骨道人咂咂嘴，漫不在意的说道：“我看那些士兵屠杀我汉人子民，瞧不过眼。体念上天有好生之德，前去劝慰。领兵大将耶鲁不花体会不到道爷的慈悲心肠，我也是迫不得已罢了。”

　　“迫不得已？”

　　“那和尚的几个徒弟，驻寺的七百僧众，又怎么惹翻了道兄，被收了元神魂魄，还一把火烧了老僧的驻足之地？”说到这里，大法王语气仍然平平淡淡，不见丝毫火气。可是身上的大紫炎劲，却猛地爆发，腾腾烈焰，似飞扬。光焰中的大法王，有如大如来真身现世，浩瀚的佛力把周围的魂鬼气，吹卷的四散张溢。

　　百骨道人看了大法王这般威势，心里也暗自吃惊，心道：“这老秃驴不愧人称当世四大高手之一，确实不同凡响，看来掉以轻心不得。”

　　亢明玉已经被大法王用来封印了项羽魂，虽然还没有物尽其用，把百骨道人祭炼的战魂鬼将，也封印其中，但大法王生豁达，也就不在意了。反正亢明玉是死是活，他并不放在心上。此时已经利用完了，一脚踹开便是。

　　高手相争，难说是功法优劣为胜，还是临敌手段更能影响战局。大法王此时，暗结大轮印，真气如滔滔江河，晴空骄，无穷无尽，无止无歇。

　　百骨道人虽然本来乃是修道真人，但是聚合山间禽兽骸骨，练就法躯之后，已经非人非妖，介乎神鬼之间。非但通达天地玄极，一身真气念力，更是强横。无论大法王大紫炎劲如何进迫，始终不能近这老道周身三尺之地。

　　百骨道人和大法王深知对方了得，不敢轻率动手。但两人都预料不到的是，本来已经七八糟，不知甚么状况的亢明玉，却在此时猛地发出惊天怒吼。高高跃起半空，全身绽放翠绿色的光芒，似乎又有异变。

　　百骨道人修炼这斗母玄灵秘咒，最头疼的就是他无意中唤起的项羽英魂。这千余年前的盖世霸王，虽死不衰，以百骨道人的法力，也服不了这强猛无匹的古代冤魂。导致他法术修炼，一直进展甚微，今大法王利用亢明玉的童男身，封住了西楚霸王的千年冤魂，让百骨道人欣喜不已。单单大法王，他倒也不害怕。

　　看亢明玉如此异状，百骨道人生怕项羽冤魂再度破体而出，念力一动，周围缭绕不休的魂，结成数十道黑索，横空向亢明玉缚去。

　　大法王觑得机会，大轮印全面爆发。单足点地冲天飞起，直扑向再半空中漂浮的百骨道人。

　　“玄灵即荣，永葆长生，太玄三一，守其真形，五行归位，万魂聚化，结！”

　　无数道魂随着百骨道人的法诀，凝聚成铺天盖地的大网，向大法王笼罩下来。大紫炎劲，硬拼百骨道人万魂聚化大法。直震的方圆数十里之内都有如惊雷震撼，地动山摇。远远的青山村内的张老汉，早就不住的念叨：“太上老君，观音菩萨，大慈大悲的如来佛祖，救苦救难的地藏王菩萨。”也不晓得，为何今那小道士一去不返，今夜里就显得阵仗比往常更大上许多。

　　“难道这小道士在降妖伏魔不成，不过看来怎么好似妖怪把那小道士给伏了？”

　　且不提张老汉的胡思想，亢明玉现在确实大大的不妙。被百骨道人的九绊魂索一绕，本来就不受束缚的项羽千年霸灵，猛地气势暴涨。亢明玉的骨骼肌，有如被某种力量在拉扯一般，逐渐长大，肌更是如同被充入了空气的皮囊，鼓鼓的起。皮肤似乎受不了这般大力，被鼓的薄薄一层，似乎随时都要爆开，紫的血管历历在目，如虬枝盘绕全身。

　　本来年纪甚轻的亢明玉，被一股黑气笼罩全身，外层气凝结自成形象，一个身高八尺的雄伟巨汉，一脸虬髯，正是被困亢明玉体内，西楚霸王项羽的本来面目。

　　虽然是虚无缥缈的冤魂，但是这西楚霸王刚一现身，顿时威压当场。本来绕向他的九绊魂索，如同长鲸海，纷纷没入亢明玉体内。每收得一个魂，项羽的形象就清晰一份。待得周围魂被尽数扯进亢明玉的身体之后，浓密的黑气已经把亢明玉的身体包裹的密不透风，项羽的像形已经凝集坚实，跟生人无差。

　　大法王并不晓得百骨道人的斗母玄灵秘咒的底细，他只是大概听说而已。而百骨道人也只以为亢明玉是大法王精心伏下的一路奇兵，不知大法王也是临时起意，把这小道士拉来做垫背的替死鬼。

　　心中觉的不妙，百骨道人聚力五指，嗖的一声，一条碧绿光鞭自掌心冒出，遥遥向大法王下。百骨道人这条碧绿光鞭，是十大门魔兵之一，青螭寒光鞭。据说本来是一条被封印在北海寒眼里的一条寒冰螭龙，被百骨道人历尽艰辛的修练成法宝。不但善能翻江倒海，操纵水力，更带有一股万年不化的寒冰冻气，端的威力无比，毒门。

　　大法王眼见青螭寒光鞭夹带万丈寒，扑头盖脑的将下来，大喝一声：“杖来！”本来已经被亢明玉丢落到地上的金刚法杖，有似活转过来一样，杖上金光擎动自地面只飞入到大法王手里。

　　金刚法杖在手，大法王气势更增，大紫炎劲运转，金刚法杖耀起天光，跟百骨道人的青螭寒光鞭斗在一起。

　　本来百骨道人担心自己精心修练的战魂，不敌西楚霸王项羽的千年霸灵凶威，一直不敢把战魂放出来。斗母玄灵秘咒，一旦修炼成功，不计其数的魂形成的都天鬼将，就好似本人的身外化身一般。对敌之时能平添一倍以上的威力。虽然被亢明玉前后纳了数百的魂，但是对百骨道人摆下的万鬼大阵，束缚的数十万鬼魂来说依然不过九牛一。都天鬼将本身就是万千魂凝聚，摄速度更远非摄神御鬼大法能比。就这么短短时间，已经死守了无数的魂，凝缩成一个巨大的气茧，不断扭动膨，似乎随时要迸发出来。

　　一直冷冷的子着场中的变化，谁也不知亢明玉此时，体内到底是谁把持。大法王和百骨道人都不来招惹这早就超出了常理的人物。因此倒暂时落个清净。

　　项羽虽然为天下第一猛将，死后英灵不灭，怨气冲霄，但冤魂终究不是甚么有智慧的东西。只余一股永世不消的怨念而已。

　　摄神御鬼大法加上斗母玄灵秘咒，这两门法术原本绝不相干。前者是纳他人元神，魂魄来提升本身元气的门功法，后者是炼制都天鬼将，用来操纵自如有似身外化身的玄奥秘术。此地所有的魂，都已经被百骨道人的法阵困住，祭炼了这么多时候，早已经跟普通魂大大不同了。

　　亢明玉无意中摄了斗母玄灵秘咒祭炼的魂，误打误撞之下，把自己变成了类似都天鬼将般的玩意。

　　百骨道人和大法王，各自拼尽武功法术。争斗的天昏地暗。本来亢明玉在自己师兄弟中虽然算得翘楚，但也绝瞧不出，这当世最了得的两大高手的武功法力有何奥妙。这时亢明玉的元神正和项羽魂在互融合。脑海里无数人影有如走马灯般的转换不休。大法王和百骨道人，每攻一招，每出一式亢明玉脑海里都不由自主的思索破解之道，反击之法。却是项羽的武学智慧对外界气劲感应，而作出了直觉反应。

　　摄神御鬼大法本身就能汲取摄来的元神，魂魄的记忆，亢明玉现在可以说就等于是凭空得了一份绝世高手的能耐。

　　百骨道人的青螭寒光鞭耀起滚滚鞭影，本来就已经乌云翻滚的天空，在这门魔兵的感应之下，大雨瓢泼。无数道水汇聚成白花花的水龙，经天漫卷，向地面的大法王冲下来。

　　大法王虽然佛法深湛，修成佛门六神通之一的神足通。亦能乘风翱翔，排云驱气。但是自忖绝对比不上这妖道来去如电，因此稳稳站立地面。大紫炎凝缩成一团烈般的芒，把倒卷天河般砸下水龙一一汽化成烟。

　　摄取了大量的魂魄，亢明玉元神之强盛非比寻常。一股威压感觉，逐渐蔓延开来。本来再周围飘来去，还自顾征战杀伐的兵鬼将，感应到亢明玉身上森寒无匹的霸道气息，无不纷纷规避。

　　亢明玉体内更是天翻地覆一般，一股凌厉霸道的真气，自丹田升起。延脊柱直上，一路冲破大椎，命门，至，诸般大，一直突破了天灵百会，勾结茫茫穹宇。

　　被一股诡秘力量带到半空中的亢明玉，只觉得自己周身有缕缕气源源不绝的摄入体内，顶上百会一通，来自穹苍之上的九天元气更是倾泻而下。体内奇经八脉，十二正经。周身道被这股来自外界的力量，一一打通。真气浩，如百川归海奔腾转，片刻不息。

　　“这是…这是先天秘境，开启天地元窍的迹象啊！”蓦然回神，亢明玉心中百感杂集，惊喜加。

　　无论武学修为，还是道门炼气。要打通全身百窍，能自在纳天地元气培养本身真气，都需要数十年的寒暑之功，加上天资，禀赋，机缘巧合缺一不可。就算七八十年苦修，未曾臻至先天秘境的武者，修士亦比比皆是，当今天下能有此修为的名士，高人，不会超过十余之数。

　　亢明玉自忖自己虽然天资不差，但是无极宫门中武学法术，也只是中。就算无极宫本门前辈，也只有一人曾经达致这个地步，就是清屏山无极宫的开派祖师了了道人。自己年幼，又没有得过门中最奥的真传，先天秘境也只是梦想罢了。就算他再勤奋十倍，只怕也没啥希望在七老八十前达此境界。

　　体内真气如长江奔走不定，前有大法王开启天眼，后又摄了项羽元神的武学智慧。加上今摄神御鬼大法收了无数魂，功力增十倍。诸多因素给予一身。亢明玉终于突破这练武者梦寐以求的境界。

　　刚才大法王的言语，早就给亢明玉听在耳内。虽然气愤这老秃驴竟然利用自己，来报私怨。不过两人终究现在是一条战线，百骨道人只怕不会那么好说话。更不是只需要知会一声“我是这老秃驴欺骗来的无辜之人。”就能放亢明玉拍拍股走路的善男信女。

　　看这老道能狠心把数万元军杀个光，又一把火烧了大法王的寺庙，宰光他的弟子。就可知道这号称天下十妖之一的道人，心冷手黑的程度。

　　虽然这老道嘴的胡言，好似颇为维护汉室正统。但是，涉及到自己的小命，亢明玉觉得这卖国贼小做一把也不打紧，大不了后也杀他些元兵元将，来弥补罪孽。

　　更何况这老妖道早不知几百岁了，是否正宗汉人已经无据可考。也许是数百年前的辽金嫡裔，西夏蛮夷也未可知。

　　虽然武功大进，但是亢明玉终究还是和百骨道人，大法王这等人物差了层次。只见天水龙狂舞，寒气袭人，无数魂凝聚成天罗地网，层层覆。亢明玉只道大法王已经落下风，左手食指一点，一道暗赤剑芒直天空，右手五爪虚凝，无数碧绿电芒在五指跳跃。亢明玉随手一挥，蓬而出的雷电气刀紧接赤焰剑光之后，呼啸而去。

　　前者是大法王刚刚传授的赤焰剑光术，后者乃是项羽平生绝学，碧焰雷刀。如论刚猛霸道远在赤焰剑光术之上。

　　百骨道人不提防亢明玉居然能回神过来。先是一掌拍散了先发而至的赤焰剑光，随后鼓劲硬碧焰雷刀一击。百忙之中，尚有余暇一鞭劈散了大法王的大光焰。

　　大法王深知百骨道人的厉害，一直稳守不失没有贸然强攻。这时得了亢明玉分担压力，大紫炎劲猛地迸发。整个人化成一道金光排云逐，冲开百骨道人护身的层层水云，金刚法杖直挑百骨道人的小腹。

　　百骨道人微微一笑，完全漠视大法王的惊世猛招，一声长笑，全身被滚滚黑气团团笼罩。大法王这一杖尚未出手，心头神识就察觉不妙。自忖大紫炎威力无穷，大法王怡然不惧，更增了三分功力，持强硬撞。

　　烈劲四，大法王破了黑气水云之后，才暗呼一声上当。团团黑气之中，竟然空无一物，百骨道人早不知遁去何方，竟然不见踪影。

　　不但如此，就连正在收魂，完成斗母玄灵秘咒的黑袍鬼将也一声咆哮钻入了地下。而其余的兵鬼将，不知被什么力量催，猛地齐齐利啸。如水般向亢明玉和大法王涌来。

　　大法王武功通玄，法力深湛当然无惧这些兵鬼将。可是亢明玉虽然骤然得力，打通生死玄关，功力大进，驱咒鬼的手段却依然没啥进步。这等法术，必须按部就班的修炼，没有一蹴而就的可能。

　　亢明玉手上的符咒对付这些凶鬼不太好使，威力也嫌忒弱。新学咋练的赤焰剑光术，极为消耗真气念力。也不能常常使用。碧焰雷刀虽然是绝世武学，威力无双，但用之杀人，当可横尸盈野，冲阵斩将，十十决。用之杀鬼，却没甚大用。

　　无数冤魂恶鬼，七手八脚的爬将上来，亢明玉只能拳脚加，尽力抵抗。挣扎来去，闹得不可开，好在他真气浑厚，元神旺盛。这些魂也无法侵入体内，区区撕拉啃咬，还奈何不了这小道士。

　　大法王虽然功力深湛，奈何这些兵鬼将，数量实在太多。百骨道人为了修炼斗母玄灵秘咒，耗费了无数心血，才聚敛了这些凶灵。大法王一时杀之不尽，也陷入了重重围困。

　　亢明玉被万鬼身，现在可以说是苦不堪言。但是连他自己也没意识到，如此多的凶灵恶鬼，铺天盖地而来，自己居然还能将之一一推开。这般力量早就超乎常人。他不断运劲的时候，身体外笼罩的项羽形象，也随之而怒发直竖，肌贲张。浓密的森寒气息也是越来越强。

　　嗷！嗷！嗷嗷！

　　打斗中，已经发了的亢明玉。再也不觉得惧怕。内劲鼓下，本来已经手脚，把他按在地面的凶灵恶鬼被悉数震飞。体内游走越来越迅速的真气，让亢明玉动作疾如奔马，在战场上横冲直撞，如入无鬼之境。往往兵鬼将还没有靠近，就给亢明玉身上气劲带起的罡风撞飞出去。

　　经历一夜恶战，天色微微放明。青山村里的雄已经放开了啼声。东方已经是头升起，半夜的风雨，也早就停了。纠了一夜的兵鬼将，也纷纷化作黑烟钻入地底。

　　苦战之后，眼睛通红的亢明玉，一时间还刹不住亢奋的情绪。兀自四外寻找对手。

　　十余名斩杀了不少魂的鬼将，增补了元气之后，格外凶猛。即便黑夜消逝，依然不肯退却。正和亢明玉舍死忘生的鏖战。这些鬼将，生前都是勇猛桀骜之辈，死后也不肯沦为他人手上伥鬼。百骨道人也甚为头痛这些家伙。

　　大法王早就出身来，御气乘风轻浮空中。甚有意味的看着亢明玉单挑这些勇猛无比的鬼将。

　　围攻亢明玉的鬼将当中，只有四人引起了大法王的注意。其中一个，青面独眼，身型彪悍。手上长爆出漫天花，若非他盯住亢明玉的大部分攻击，其余的鬼将早就被亢明玉打的魂飞魄散。

　　另外一个形象甚是丑陋，头颅被人一劈两半。行动起来漫无目的，有时遇到亢明玉，刀法凶险凌厉，竟能拼个不相上下。有时遇到其余鬼将亦是一刀劈下，全然没甚情面好讲。

　　剩下两名鬼将却甚为奇怪，一人白袍长，面如冠玉，竟然是罕见的美男子。虽然已经并非生人，依然给人以正气浩然的气概。而且还是众多鬼将中极少带有坐骑的，座下青斑白马奔腾如龙，显然也非是凡品。虽然参与了围攻亢明玉，却只在亢明玉要出重围，或者要斩杀了某鬼将的时候，才悄然出手。掌中长神出鬼没，武功之奇妙，连大法王也不敢说，能百分百胜了这文雅的白袍鬼将

　　最后一个身着青色盔甲，内罩火红战袍。身量之高，在众多鬼将中鹤立群。偶尔抬头一望，一双眸子隐隐有两团青色鬼火在不断跳动，让大法王也吃了一惊。

　　“难道这些鬼将，居然能保有生前智慧不成？这百骨妖道怪不得一直不敢把祭炼的战魂放出，他从哪里收罗了这许多强悍的古代战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