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噤不住摇摇头

　　不过，搞电子元器件的好手，却不已经于经营，这家伙在搞实业发了一笔财，前两年却学人家去投资不动产。

　　在小赚了一笔之后，竟然借贷去投资了港区的青木大厦项目，结果，一下亏了几个亿，算是彻底破产了。

　　幸运的是，中村康二除了这家企业之外，还有一个很漂亮的子，还有一个很漂亮女儿，面对家破人亡的威胁，中村康二将他的子和女儿都送到了最大债权人赤本原介的上，任由赤本那个可以做他父亲的死肥猪当着他的面拿他女乐，这才保住了这家会社。

　　原本，中村康二还想着将会社经营好，将来还上那笔巨额的借贷，将自己的女救出火坑的，可谁承想，这两年日本的经济持续不景气，他的会社经营困难，还款的事已经变的遥遥无期了。

　　簇新的奔驰车停在一栋破破烂烂的二层小楼前面，宫下北皱着眉头，隔窗看了一眼楼上悬挂的那个牌子：“中村电子株式会社”再往两侧看看，楼后应该是有一个很宽敞的厂区。

　　只是厂区外的围墙已经破败不堪，说实话，看到这个破厂的样子，宫下北脑子里转的第一个念头。

　　就是调头走人，他连跟中村康二见面的兴趣都欠奉，不过话说回来，这毕竟是赤本推荐的会社，他现在还真没胆子就那么扭头不顾。推门下车，宫下北深一口气，别说，这里已经是山区的外围了。

　　空气倒是清新的。小楼入口处，一个谢顶的老头穿着一身半新不旧的灰色西装，面色拘谨的站在那儿。看到宫下北下车，似乎还犹豫了一下，这才迈步上来。

　　“请问，是宫下先生吗？”走到近处，这个脸皱纹、眼泡浮肿的老头小心翼翼的问道。“是的，我就是宫下北。”宫下北微微欠身，说道。“啊，宫下先生，我是中村康二，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老头颤颤巍巍的鞠了个九十度的躬，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宫下北愣了一下。

　　他感觉有些不可思议，按照之前得到的消息，中村康二不过才四十多岁，可眼前这个家伙，怎么看都得有六十多了吧？

　　他是中村康二？他的心里犯着狐疑，不吭声，中村康二就那么九十度的弓着，没一会儿额头就冒了汗，整个身子都开始打摆子。

　　“啊，初次见明，请多多关照。”宫下北回过神来，见老头还弓着，赶紧还礼说道。他看得出这老头也是可怜人，和那些混黑社会亦或是前世与他有恩怨纠葛的人不同。

　　就像宫下北经常挂在口头上的那句话一样，他是个讲道理的人，这老头与他没有恩怨纠，也没有利益纠葛，身上也没有什么他想要谋取的东西，他没必要为难人家。

　　“宫下先生，”终于直起了，中村康二剧烈的咳嗽一番，面色有些惨白的说道“咳咳…之前，叶山先生已经代过了，说您会过来看看，我已经做了准备，您有什么吩咐，直接代给我就好了。”他口中所说的叶山先生，名为叶山智京，是赤本的秘书。

　　“谈不上吩咐，”宫下北笑了笑，说道“只是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中村先生谈一谈。”“咳咳…宫下先生尽管吩咐。”中村康二又是鞠躬，嘴里坚持道。

　　“中村社长，你看，咱们能不能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谈？”宫下北看着对方鬓角处雪白的头发，叹口气说道。

　　“啊，非常抱歉，是我失礼了。”中村康二急忙鞠躬道歉，同时说道“请，宫下先生请跟我来。”跟在老头的身后，宫下北与真田佳溆进了那栋破败的办公楼。楼里相对来说还整洁一些。

　　只是走廊内光线昏暗，连个灯都没亮，走廊两侧，有些房间的房门上，竟然还贴着封条，仔细看看，封条上的字迹竟然是“东京地方法院”不用问，这是资产封存的封条。中村康二将两人引进一家宽敞的会客室，请两人入座，又开始忙活着给两人沏茶。宫下北四处看了看，股下面坐着的沙发尽管很老旧了，但绝对是高档货，皮质很好，地上的地毯也是好东西，只不过脏污了，由此可见，当年这个会社的确曾经辉煌过，只是如今已然风光不再。

　　正对着沙发的墙壁上，悬挂着一张巨幅的照片，照片中的男子年轻帅气，意气风发，眉宇间依稀能看到那老头的影子。

　　看着须发皆白、谢顶严重的中村康二佝偻着身子，用一把半新不旧的水壶给两个茶杯里蓄水，宫下北心中难免有些感慨…这就是现实，这就是生活，这就是一个人失败后的下场

　　＊＊＊自从泡沫经济破灭以来，日本的经济就坠入了低谷，受到冲击的不仅仅是不动产行业以及金融行业。

　　就连实业也是如此，当然，这些还只是最基本的，泡沫经济影响到的还不仅仅是日本的经济，还有日本的社会伦理，近十年的不动产泡沫经济，将整个日本社会的价值观都改变了。

　　所有人都将注意力集中到了近乎野蛮的不动产、金融投资上，却将原有的“益求”、“注重技术”的观点抛弃了。

　　看看中村康二，原本是一个很好的电子元器件工程师，如果他专注于实业，专注于他的会社发展。

　　他现在是什么样恐怕并不容易猜测，可是呢，不动产的泡沫将他的精力从会社身上吸引开了。

　　他放弃了对实业的关注，转而去搞貌似盈利更多、更赚钱的地产投资了，最终落得了这么个下场。从某种程度上看，中村康二并不是一个人，而是日本社会中一类人的代表。

　　等着中村康二颤颤巍巍的将茶水送过来，宫下北就看到他脏兮兮、指甲盖里都是黑泥的大拇指，竟然都戳到茶水里去了，这样的茶他可真是没兴趣喝。

　　扭头给拿着公文包的真田佳溆使个眼色，宫下北说道：“中村先生，既然你知道我们过来的目的，那就先看看图纸吧。”

　　真田佳溆将公文包打开，从中取出一个文件袋，交给中村康二。这个明显早衰的家伙也不吭声，哆嗦着手将袋子打开，从中拿出几张图纸。

　　这些图纸都是宫下北找人画出来的，是自动契约机的结构图。这玩意其实完全参考的是自动售票机的结构原理，有所改动的地方非常少。

　　眯着眼睛，将结构图拿的远远的，中村康二瞅了一会儿，问道：“宫下先生是打算把它做出来吗？”“对，先要一个样机，”宫下北说道“大概需要多长时间？”

　　“可能需要一个月。”中村康二小心的说道。“这么久？”宫下北皱起眉头，问道。“这个，宫下先生，不瞒您说，要做这个东西并不难，”中村康二表情尴尬的说道“只是，只是我手里没有材料。”

　　“这里面应该没有什么稀罕的材料吧？”宫下北接着问道。“是没有稀罕的材料，可那也是材料啊。”中村康二着双手，悻悻的说道。

　　宫下北明白了，感情这家伙手里连这点钱都没了，那还生产个啊！“那算啦，”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厌烦，宫下北站起身，说道“我再到别处试试。”

　　“不，宫下先生。”见他起身要走，中村康二膝盖一软，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他脸哀求的说道“这并不需要太多钱，您只需要稍稍支付一笔不超过50万元的资金，我就能把这个样品做出来，宫下先生，请您把这个机会留给我，求求您！”

　　这么一个脸皱纹的老头，竟然说哭就哭，而且一哭眼泪鼻涕就都下来了，宫下北甚至亲眼看到一个硕大的鼻涕泡从他鼻参差的鼻孔里吹出来，啪的一声破掉。像这种中村康二这样的人，宫下北不会去欺辱他，但却也不会去可怜他，天底下可怜的人多了，他又不是耶稣，哪来那么多的善心？再说啦，也没见耶稣可怜过谁啊。

　　脚下不停，宫下北绕过茶几，径直朝会客室的门口走去，快走到门口了，才察觉到真田佳溆没有跟上来。

　　“五十万元，我借给他，”见宫下北扭头看过来，真田佳溆嘴动了动，说道“你能不能考虑把这个机会留给他？”

　　“对，我可以借，我可以借，不不不，我一定还，一定还，还双倍！”中村康二就像是抓到了一救命稻草，跪在地上膝行两步，连声说道。

　　“你确定要借给他？”宫下北看了他一眼，又扭头看向真田佳溆，角了，说道“听到他说什么了？一定还，而且还双倍，在我看来，凡是借钱时这么说的人，一般都不会把钱还给你的，而且…”

　　随手朝周围一指，他又补充一句：“你也看到这里的样子了，你觉得，这真是个值得选择的商业伙伴吗？”

　　“我父亲当年也是这样的，可惜，没人肯给他一个机会。”真田佳溆拢了拢脸侧的一缕碎发，说道。

　　宫下北一怔，随即了然的点点头，他又看了中村康二一眼，什么话都没说，转身回到沙发前坐下。

　　“中村先生，50万元，我借给你，”真田佳溆说道“我也不需要你还什么双倍，只希望你能把合同按时付，如果到期不能完成的话，谁都救不了你了。”

　　“我知道，我知道，”中村康二连连点头“我一定完成，一定按期完成。”真田佳溆咬了咬嘴，从公文包里掏出一份早就准备好的合同递给他，说道：

　　“你看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签上字好了。”中村康二将合同接过去，看都不带看的。

　　就那么急匆匆找到需要他签字的地方，将自己的名字签了上去。宫下北瞅着他，见他这么草率的签了字，不住摇摇头，又扭头看了真田佳溆一眼。不细看合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