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只见皮相

　　她抱住男人的脖子，对准微凸的喉结咬了一口，霸道地说：“你以后心里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男人看了她一眼，脸上包含着无限的宠溺，回道：“嗯。”“不许跟我冷战，不许凶我。”

　　“嗯。”！“牧辰。”“嗯？”“我爱你。”“我知道。”“那你呢？爱我吗？”“…”“牧辰！”

　　“…”！“唔…”慕容还想再说点什么就被男人以吻封缄，晕头转向地无法思考。牧辰看着怀中少女小脸绯红水眸离的模样，暗沉的眼眸明灭不定。没有人知道。

　　他爱她有多深，也没有人知道，他为了重新拥有她付出了怎样的努力，可是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她在，一切足矣。

　　＊＊＊民国三十四年，夏末秋初，战火的硝烟随风飘逝，笼罩在中华大地上的霾渐散。上海街头很快便恢复了昔日的繁华喧闹，往日愁云惨淡的情愁几乎不复存在，仿若黄粱一梦。

　　唯有空气中似有若无的血腥味昭示着暗地里的波涛汹涌，兵荒马的年头谁曾安心踏实过？国共两的锋一时闹得人人自危，人心惶惶。大街小巷里每天都有人被军情特务组的人逮捕，赋以其各种罪名，少不了严刑供一番。

　　最后仍逃不过死路一条。所有人都明白，死亡从不曾远离。人头攒动的码头，轮船停靠在岸边，船客有条不紊地从甲板上下来。

　　男男女女穿着打扮皆是不菲，大多都是留洋归来的年轻学子，朝气蓬的脸上掩饰不住回归故土的喜悦之情。

　　熙熙攘攘的人中一位妙龄少女格外引人注目，身量纤瘦窈窕，头戴一顶白色蕾丝宽檐帽，衬得白皙粉的面容更加小巧精致，眉目如画。

　　一袭天蓝色的束百褶洋裙凸显出少女玲珑有致的好身材，在外的胳膊和小腿肤雪白如玉，阳光照耀下好似泛着莹莹白光，动着惑人的光泽。

　　美丽的事物总是令人不由自主地关注，少女浑然不觉周遭的一切，欣赏着眼前熟悉的国人和建筑，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散发出淡然平和的气息。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就是这么奇妙，蓦然回首之间那人就毫无预兆地闯进了你的视线，在难忘怀。

　　一辆黑色的雪佛兰停在人开外，陆修尧端坐在车内，透过车窗，漫不经心地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人。少女美丽动人的笑靥，干净纯真，很难让人忽视。

　　他微眯起黑眸，锐利的眸光在少女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后移开，他心里有一瞬间的冲动，那是一个饥渴的猎人发现美味猎物时産生吃入腹的冲动，在黑暗中生活太久，对于太过美好纯净的事物就不由想要占有征服。

　　不过，这个念头也是转瞬即逝。陆修尧不是好之徒，有着自己的原则和底线，欺男霸女的事他不屑于去做，他是一个自律极强的男人，对女人，一贯遵循你情我愿，银货两讫。

　　“慕容绾？”一道清脆的女声在少女背后响起，带有几分试探的语气。少女好奇地回头看去，见到来人的那一刻，边扬起一抹浅浅的微笑，水眸笑意盎然“可馨，好久不见。”

　　陆可馨兴奋地尖叫了一声，热情地冲上去抱住她，高兴地大喊“小绾，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呢！”

　　对方冲势来得过于猛烈，慕容绾身子往后趔趄了几步，才站稳脚步，无奈地笑了笑“你还是这么冒冒失失。”

　　陆可馨不好意思地松开了手，吐了吐舌头，笑嘻嘻地说：“你也还是没变，跟以前一样温柔。”两人对视了两秒，不齐齐轻笑出声，是久别重逢的欢乐，是你我安好的欣喜，是物是人依旧的感动。

　　战火未打响时，她们是上海女子学校的同班同学，两人相甚，相见恨晚之感油然而生，那是一段美好青葱的校园岁月，她们共同学习，一起游玩，互相倾诉烦恼，无忧无虑，可是好景不长，战火逐渐蔓延到上海，所有的学校不得不停课，学生也都休学在家，由于时局动，陆可馨来不及跟慕容绾说一声，就被自家哥哥连夜送出了国，寄回国的信都杳无音信，不知所踪。

　　这一别就是四年，她们如何能不感慨万分，这才连两人同处美国读书，同坐一艘轮船都还不自知。

　　“小姐。”两道声音异口同声的传来，慕容绾和陆可馨又默契地相视一笑。两家下人同时找了过来，她们互通了联系方式后，依依不舍地告别，各自走开。

　　林管家接过慕容绾手中的藤制行李箱，走在她身侧领着她朝早已等候多时的老爷车走去，乐呵呵地说：“老爷夫人盼了好久，小姐可回来了。”

　　慕容绾听了，关心地问道：“爹娘他们近来可还好？”林管家打开后座车门让她坐了进去后，自己坐到副驾驶位置上，吩咐司机开车。

　　车子发动行驶起来，他才回过头笑眯眯地说：“老爷夫人身子骨都硬朗着呢。老爷每天都会打打太极练练拳脚，夫人也经常同商会里的夫人们去戏园听听小曲，逛逛商铺或者聚在一起打打马吊…”

　　慕容绾耐心地听着林管家絮絮刀刀地说着生活上琐事，脸上笑意不减，像是想要将她不在的日子里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听了去。

　　“哥，你在看什么呢？”陆可馨上车后就见自家大哥目不转睛地看着外面，她顺着对方的视线看去，只看见慕容绾坐车离去的背影。

　　陆修尧淡定地收回视线，不动声地问了句“怎么耽搁了这么久？”陆可馨闻言，挽住男人的胳膊笑道：“哥，你还记得我常跟你说的慕容绾吧？刚刚遇见她就多聊了一会儿。”

　　她一边说一边观察男人的表情，见他没有不悦，便趁热打铁地求道：“我们都好久没见面了，在上海我也没什么朋友。小绾算是我最好的朋友了。

　　哥，我想把她接到家里来聚一下，你说好不好？”陆修尧的威名在上海可谓家喻户晓，他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小瘪三混进上海滩的十里洋场，一路刀里来火里去，凭借机智过人的头脑成为上海最大的黑帮帮主。

　　外人皆道他虽外表看似温文尔雅，实则内里心狠手辣，杀人如麻，这样的身份地位，结下的仇家自然数不胜数。

　　所以作为陆修尧唯一的妹妹，陆可馨平里被他保护的滴水不漏，根本结不了什么朋友。没有陆修尧的首肯，她根本不能将人接到家里来做客。

　　一般人都不知道她是陆修尧的妹妹，她也不敢告诉别人。偏偏慕容绾是一个例外，有一次被她意外撞见识破了身份。

　　可是她并没有用异样的眼光看待她，也没有大嘴巴的到处宣传。陆可馨便尝试着跟她交谈玩耍，久而久之，两人的友谊愈加深厚，到了无话不谈的地步。

　　陆可馨时常在想，遇见慕容绾，只怕是她一生遇见的最美好的事情。陆修尧瞟了她一眼，闭目养神起来，默了许久，开口道：“把握住分寸。”

　　“哥，我就知道你最疼我了！”陆可馨还准备再磨一磨，没想到这次对方这么好说话，她喜不自地笑开了花。＊＊＊慕容家世代经商，藉以发家致富。从商至今，商铺遍布上海，不知繁几。

　　近几年战火纷飞，生意也衰退了不少，幸而如今局势暂时安定下来，根基犹存，家底还算殷实。

　　在商会中也占有一席之地，谈不上独揽大局，但也举足轻重。慕容绾之所以能出国留洋，也是得益于优渥的家庭条件，以及一对开明豁达的爹娘。

　　慕父晚年得子，就她这么一个独生女儿，打小便捧在手心里呵护，视若珍宝地疼爱，可谓有求必应。

　　归家这几天，来自慕父慕母的嘘寒问暖不断，每天变着法地做各种美味珍馐给她补身子，得她哭笑不得。可心里却是倍感温馨。这，慕容绾正和慕母坐在客厅里讨论衣服式样。

　　突然听见下人说杜少爷来访。还未作出反应，就见一名青年男子从门外踏步而入，看他轻慢的样子倒没把自己当外人。

　　“绾儿妹妹回来怎的不告知我一声？这些年不见，绾儿出落得越发标致了呢！”男子一进门。

　　那双多情的桃花眼像是生了一样，紧紧盯住慕容绾不放。慕容绾见到来人的一瞬间，所有的好心情顷刻烟消云散，从前的种种往事霎时浮上心头。说不清楚是伤心还是怨恨，总之令她心烦意之极。

　　慕母见女儿板着冷面孔示人，好看的眉头紧拧，心知她对旧事不能释怀，不由轻叹口气。转身对着男子打圆场笑道：“正预备这几天跟明轩你说呢，谁曾想你就来了。”

　　杜明轩是个聪明人，哪里看不出少女对自己的冷淡，他佯装没看见，走到她面前，笑容可掬地提出邀请“我特意在你以前最喜欢的餐厅订了位子，为你接风洗尘，赏光么？”

　　眼前的男子穿着时下最流行的中山装，头发梳的一丝不苟，想必来之前精心打扮过一番。立的五官英俊不凡，一双狭长的桃花眼涌动着掩饰不住的风神韵，岁月的洗礼让他看起来多了几分成稳重，可骨子里的放不羁只增不减。

　　不可否认，男子比以前更有魅力更引人注目，这是她年少时爱的撕心裂肺的男子。慕容绾自嘲地笑了笑，那时的她少不更事，正是情窦初开之际。

　　她与男子又自幼是青梅竹马，再加上他这副人见人爱的容貌，便无可救药地倾心于他，无法自拔。确如人所言世人大多眼孔浅显，只见皮相，未见骨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