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穿过密林
在别人面前示弱绝对不能…她一贯如此。不管那些家伙怎么羞辱她,折磨她,她总是尽力保持着轻蔑和若无其事的模样,用轻松的语调嘲让她屈服的企图…只是偶尔,她会发现自己的话好像不太庄重。
“管它呢…反正我一直不是淑女对吗?更何况现在这副模样。”她在心里自嘲了一下,但她总是努力让自己不去思考另外一种可能…那些口而出的语句,也许并不是假话?从她想出审讯安缇的荒唐法子的时候起,再到在密林里被那些尸鬼的那一夜。
她已经开始发现自己的不对劲了,她还记得,当自己柔的器官头一次被那些污秽可怖的东西撑开时。
她的理智感到恐惧、愤怒、憎恶,但在心灵的最深处,却埋藏着一丝期盼感,期盼着那些东西进来,进到她最羞的地方。
甚至进到那些任何男人都没侵犯过的地方,填她的身子,也填…她心底的深渊…然后它们真的那么做了…从高贵的公爵千金、神圣的猎魔人,变成子和眼都被得浆横的烂货,只花了一夜的工夫。
真是戏剧哪,她想,并且那只是个开始,她其实觉得有点儿庆幸,之前的那些经历给她打了点底子,不然,当她猝然遭受现在这样的折磨时,八成会疯掉的。
她想起了圣书上写着的:“我必不使你们受试炼过于所能受的”…难道那真是威玛的试炼吗?他真的依照应许在看护着她吗?
她如此希望,却无法相信,圣洁之主会选择用这样的方式来试炼他的孩子吗?不…那太荒唐了。
她也曾思想过另一些东西:如果她没有主动接下回西维尔的任务?如果她没有揭开柯尔特的秘密?如果她没有选择一定要救那个孩子?
有太多的如果,任何一项都给了她好好呆在人间的机会…但她全都选了另一条路,她仔细地审视着,审视每一个选择,想要察看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但最后。
她苦笑着认定,即便给她全部再选一次的机会,她的选择也不会有什么改变…她只是做了应该做的事情,对神,对人,皆无亏欠。
她跟在恶魔身后,握紧梯子,缓慢地往上爬去,她觉得自己的体力还不赖,一开始她试过绝食,结果魔鬼们直接把管子进她的喉咙里,后来她学乖了,送来什么便吃什么。平心而论。
她虽然不习惯某些古怪的味道,更痛恨屈尊接受魔鬼的施舍,但和故乡的平民们相比,她觉得自己吃得不错。一个多月的牢狱没让她变瘦多少。
那对漾的峰里每天还能淌出半加仑的水来。这也许算是双赢的局面,恶魔们希望她保持好的状态来接受,而她自己也能少受无谓的皮之苦。
唯一的问题在于,屈从于敌人的失败感让她感到懊恼,但她很快学会了安慰自己:“只要活着,总会有希望,不是吗?”
他们终于爬出了那十多尺深的烂泥坑,两只恶魔一前一后地簇拥着她,一起穿过充霉味的昏暗地牢,走向远处的铁门…
自从那个噩梦的晚上,穿过那该死的法阵,从昏中睁开双眼的时候起,她还从未走出过那扇门。“终于打算把我宰了吗?”她问。“不。”前头的恶魔沉闷的声音:“主人想要见你。”
“主人?”她在心里嘴嚼着这个词,然后突然如梦初醒地发现,自己其实一无所知。是谁安排了这一切?他到底是什么怪物?他又究竟想要什么?她什么也不知道,每天环绕她的只有这座漆黑的地牢,除此之外,她什么也不知道。
她突然觉得有一丝愉快的感觉…当一道困扰你许久的谜题即将揭开答案时,也许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愉悦。从落入囹圄的那一天起,她已经不太在意生死了。
但如果死亡必须来临的话,她还是希望…能死得明白一点,但恐怕,事情并不是死了那么简单…对这一点,她倒是没抱什么天真的幻想。
她是个女人,年轻女人,身材健美,血统高贵,能征善战,还有着猎魔人的名头,至于漂亮?
哈,也许勉强算吧,反正没糟到让恶魔都倒胃口…像这样的猎物,要是恶魔们舍得让她轻易死掉的话,那他们简直纯洁得应该改名叫天使了。“其实你还不止这点优点的对吧?”她在心里自嘲着。
紧?叫声?皮滑溜?子弹手?男人们在上倒是吐出过不少溢美之词,就是不知道哪句是真哪句是假罢了。哦,还有“水多得像马桶”
不知道为什么,这句话让她有股奇妙的兴奋感,以至于她真的破天荒让那家伙在她里面了一泡。
那是她和男人上时做过最下的一件事,并且以后再也没做过…她才是队长、领袖、头儿,即便是在上,她也必须维持这份威严,她的第就像是份即兴发放的奖品。
而她从没有真的把主权交给过别人,除了和梅索的那一次,虽然那根本不算是爱,但当她自愿像个无助的俘虏一样。
被赤条条地挂上行刑的铁架时,她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就像是卸去了一件一直在肩头的重担般的释放感,虽然接下来的过程很痛很痛,她一辈子从来没痛得那么钻心彻骨过。
但她心底里却觉得宁静,甚至像是足。当时她以为,那只是牺牲者的热忱和无愧于心的坦然。
但现在,当她回味的时候,却发现似乎并不是那么回事…她似乎渐渐懂了一件事:为什么她每次和男人云雨之后,永远都会有一丝意犹未尽的空虚,她披着猎人的外衣,骨子里却渴望做个猎物。
但她不愿意接受这个答案。没错,她是个看起来不那么循规蹈矩的女人,但她一直自认是个虔信者,无论何时,她未曾忘却过威玛与圣哲的教训,竭力持守,不偏左右。
“至于并一切污秽,在你们中间连提都不可”“人无论犯什么罪,皆在身外,唯独行的,乃是败坏灵魂的居所”…那些句子从少年时就刻在了她的脑海里。的确,她经历过的男人不少,但那算是钻了律法的一点空子…她的丈夫,那个无能而虚胖的家伙,已经和他老爹一起上了断头台,而圣书上写过,容许任何男子“庇护”死囚的遗孀,只是由于她的身份。
她并不真的需要庇护罢了,她并不想当个妇的,从来都不想,但从那一夜起,她才猛然发现,那些肮脏可的东西一直都在她的心里,匍匐在最幽深的角落,就像一只被铁链捆锁的猛兽,直到那一夜,它被释放了,在无心之间…而现在,她再也无法把它重新关回去了。
“那不奇怪,‘我体中有个律和我心中的律战,把我掳去叫我附从那犯罪的律’,圣书上早就写了,罪恶与生俱来,但你要胜过它,不是吗?”她劝慰着自己。
但还有另一个声音挥之不去:“算了吧,你一直就是个婊子,你总是在找借口,为你那些污秽的念头开托,其实你明明知道那是罪恶,不是吗?”
“也许吧…”!她想:“也许我一直都错了,所以威玛惩罚了我。”那个念头让她觉得从未有过的孤独,犹如被父母遗弃在荒郊的孩子般的孤独。
“你真的抛弃我了吗?我的救主?”她轻轻着鼻子,泪水灌了眼眶。“不,不对…”她思索着,拼命甩开那念头:“我们虽然不好,你却永不撇弃…这是你应许过的,不是吗?”他们已经穿过了地牢的铁门。
在昏黄的灯火里,沿着糙而蜿蜒的石阶,踏向远方朦胧的未知。“但愿你所应许的都成全。”她默念道。
***弥伦娜慢步穿过街市,装作漫不经心的模样,打量着小贩们摆在脚前或是悬在木杆上的物件。
每个商贩都在摊前挂起了灯,一盏或是两盏,好照亮自己的宝贝,来往的主顾们也都拎着灯,让整条街道看上去好像一条淌着灯火的河。
灯光摇曳着,装着五颜六香水的玻璃瓶和打磨铮亮的廉价饰品泛起缭的光泽,她随手拈起一枚盘绕着花纹的绿色吊坠,举到眼前,对着灯光。
在指间来回翻着,好让视线的余光扫过高处的岩壁…那里霓虹依旧斑斓,但除此之外,更多的,只有墨黑的幽暗。已经第八天了,她放下吊坠,向老板出一个歉意的微笑,继续往前走去。
她掏出怀表看了眼,离卡图坦过来换班还差两小时,她也许应该找地方坐一会,吃点儿什么。
整个剧团只有她和卡图坦守候在这个见不到月之辉的鬼地方…那位并不好客的“主人”拜访过剧团的帐篷,他也许还记得他们。
他也许会留意些什么,所以,目标越小越好。选中卡图坦是因为“主人”没见过他,那时丹顿特意把他支开了,而选择她有着最充分的理由:她是整个队伍里最擅长隐秘行动的一个。
当然,其他人离这儿并不算远,仅仅是隔着一层山岩罢了,如果走那条早已勘察好的近路,大概只要半小时就能碰面…
但她不能那么做,起码现在不能,在关键时刻来临之前,最好别让任何人注意到那条路线。西拉西力每天会进来一次,传达从剧团来的消息。
然后照常从大路出城,绕上山坡,穿过密林,抵达在山岩另一边的秘密营地,路上需要三四个小时的时间,那实在是有些迟缓,不过也别无它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