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待收针后
就离开了。也是这后,季婉终于离开了那个囚她多时的房间。湛蓝的天空飞鸟掠过,王庭的宫门处闹热非凡,目送着送嫁的队伍浩浩离去,季婉低低的叹了一口气,忽而手间一热,她抬眸看向身侧的高大男人,挣了挣被他紧握的手。
阚首归勾着,淡漠的眉宇微舒,略略低头在季婉耳侧说道:“时辰还早,出王城去走一下吧。”季婉将要说些什么,只觉得有道视线盯的她骨悚然,下意识回头一看。
正是阚义成,戴着王冠的少年如众星拱月般站在人群之首,温柔的笑意明明是如沐春风,却看的季婉心中发紧。
察觉到她片刻的僵直,阚首归将她往身后一带,无形的挡住了那人的目光。湖畔的树林里飘飞着不知名的花絮,骏马踏着金黄的沙丘漫步,阚首归抬手折下一段花苞半开的枝条放在了季婉手中,宽阔的膛将她牢牢护在怀中。
“往日巴菲雅很喜欢来这里。”含着白蕊的红花鲜,季婉拨着便抬眼看向不远处大片的沙湖,景着实宜人,她忍不住说道:“既然舍不得,为什么还要将她送去那么远的地方。”
“是她自己要求的。”沉稳的声线中透了无奈。季婉皱眉,实在是想不出阚平昌这样做的意义,电光火石之间,有个念头在脑中飞快闪逝,她惊愕的旋过身子看向阚首归,诧然问道:“她是为了你吧?”
阚义成为王,阚首归便成他心头大患,兄弟二人必是要斗的你死我活,还有什么靠山能比得过柔然的强大。
“我告诉过她不必如此,可是巴菲雅已经长大了。”…我的王兄怎么能屈居人下,你才应该是沙漠的王。
不知不觉,幼时只知哭和吃的小丫头也长大了,她的性格和他很像,想要做的事情必是誓不罢休,不过她比他更会伪装,以至于在她说出这番话时,他很惊讶,他想告诉她,王权地位于他并没有什么意义。
可是在看见丫头眼中那狂热的崇敬时,这些话都没机会说出口,在她的心目中,王兄近乎于神只。
他怎么能残忍的去打碎她的信仰。阚首归下马后,将季婉也抱了下来,炙热的大掌牵着她走在黄沙中,天地间一片静谧,躁动的心也有了片刻的安宁。
“若是喜欢,可以在这里多待一会儿。”季婉还有些不习惯他这样的放纵,也不知道那阚平昌和他说了什么,放她自由后,他似是变了一个人,更大程度的让两人平等相待,这样的他让她格外警惕,她很怕一不小心就会陷落。
落时分,空气转凉,侍从们架起了篝火,坐在锦毡上的季婉颇是兴致的转动着手中的柳木,大块的烤已经滴油快了,奈何手臂发酸,快要坚持不住时,阚首归放下了手中的酒杯,接了过来。
“我还是第一次在沙漠里吃烤,这感觉还不错。”因为心情好,所以对阚首归的态度也好了不少。
跳动的熊熊烈焰照耀在两人面上,极其清晰看见季婉一双漆黑如墨的瞳孔发亮,眼都不眨盯着他手中的手,显然馋的厉害,阚首归冷峻的面庞上也不攀上一抹宠溺。
“过来些。”他温声说着,季婉半是迟疑的侧了侧身子,将要问他做什么时,却见他一手捧住了她半边脸颊,大拇指轻轻摩挲在侧,似乎在擦着什么东西。两人靠的极近,猝不及防闯入碧绿的眸中,那沉沉如腻的温柔似是无底深渊般,一个不慎就要将她噬。
“阿婉的脸好红。”耳畔传来一声轻笑,回过神的季婉炸一般,往旁边迅速挪去,面上耳间都是滚滚的烫,心中怦然,狠狠的瞪了阚首归一眼,他却是识趣的抵上了烤。
“可以吃了。”那一刻熠熠火光中,褪去阴沉的男人,如神只般魅惑人心。***“喝一杯吧。”
阚首归将手中的鎏金酒杯递给了季婉,她有些迟疑的接过,晃动的透明体散发着一股冲鼻的浓烈酒香,不似甘醇温和的葡萄酒,她皱着眉喝了一口,紧致的玉容就扭曲了。
“噗!好辣!嘶…呸呸!”含在口中的烈酒一口在了地上,舌尖口腔都是灼辣的。难得看见她这幅模样,阚首归失声大笑,心情也愉悦了不少,拿过她洒空的酒杯倒,又递到了她的嘴边,哄道:“一口气喝下去试试。”
这会儿的季婉狼狈极了,桃颊绯红美眸里似是蒙着一层水雾,皱着眉往后退可怜的惹人爱。“阿婉是不敢喝了吗?”
“喝就喝。”!季婉受不住他的将法,纤细的手指夺过酒杯,哼了一声仰头就咕噜咕噜喝了个光,喝完后还一边咳一边挑衅的看着阚首归:“还要!”
一连饮了三杯,眼前整个世界都是迷糊的了,五脏六腑似是燃起了一团火,烧的她浑身难受,只能又哭又笑的将心中的话一个劲儿往外说,舒坦极了。
“阚首归就是个混蛋!疯子!我讨厌你!我的玉佩…我要回家!呜…王八蛋!明明好恨你的…可是可是…为什么要长的那么好看…”“嗯,我是混蛋,我是疯子。”
生怕她一不小心跌进火堆里,阚首归长臂一伸将她抱进了怀中护着,哭笑不得的由着她撒泼。噼啪!火星炸动,季婉又夺了一杯酒喝下,桃李灿烂的粉颊上红的丽,打着嗝抓住了阚首归的衣领,然后很是羞涩的说了句。“帅哥,要亲亲!”虽然不懂帅哥是何意思。
不过求亲亲阚首归还是懂的,昳丽的角微扬,显然是没想到喝醉后的季婉会如此乖,粲然一笑低头就要去亲那红润粉的樱。啪!这一巴掌扇的惊天动地。始作俑者却笑的口水都出来了,咧着嘴嘿嘿道:“还想占我的便宜,没门!嗝…”
脸黑如墨的阚首归:“…”…宿醉后的难受简直无法言喻,按着快要炸开的脑袋,季婉吐的天昏地暗,直后悔昨晚中了阚首归的将法,待到洗漱一番,坐在妆台前,整个人还是懵的。
她隐约记得自己昨晚喝醉后…堪称之一番壮举!“完了!莱丽,我今天哪儿也不去,若是阚首归来了,就告诉他我不舒服,别让他进…嗷!”她猛的站起身。
正梳了一半的头发还绞在象牙梳里,扯的季婉头皮剧痛,跌坐回锦凳上,才发现镜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人。
玄的束锦袍裹着男人高大健硕的身躯,金线刺绣的夔纹繁复,行走间西域特色的宝饰光溢彩,季婉起身想往内室去,却不及阚首归快。
大掌按着纤弱的肩头,她就只能乖乖的坐在那里,侍奉的人都退了出去,他拿起了象牙梳替她篦发,动作生疏又轻缓。
“若是不舒服就让医士过来,府中近来了一人,针灸之术很是不错。”还不等他说完,季婉就怂了,转过身恹恹道:“不要,我害怕针!额,你的脸…”
原本白皙完美的俊脸上,不知何时多了几道伤痕,不深不浅的血印发红,显然是被人抓的。季婉意识到是自己干的好事后,后背冷汗直冒。
“我喝醉了,不是故意的!真的!”阚首归扳着她的肩头将她转了过去,继续梳着手中的乌发,似笑非笑的看着不安的季婉,若无其事的说道:“傻瓜,就算你是故意的也无妨。”
季婉才不信他的话,怕他会有后招,一直不敢放松警惕,他俯身将下颌抵在了她的肩头,抬着手臂用指尖沿着镜面划过倒映的柳眉樱,往下移去,最终点在了她起伏的口处。
“因为是你呀。”嘭嘭嘭!季婉倏地按住了自己的心口,那里跳的太快了,在肩头的男人已经退开,修长的手指不疾不徐的替她挽着头发,似乎很是享受这个过程。醉酒的闹剧过后,一个依旧是小心翼翼,一个亦是耐心等待。
但是总有什么似乎已经开始慢慢改变。阚首归的府邸很大,季婉最喜欢去的便是养了锦鱼的湖畔,石柱拱月牙的台临水而建,结鲜花的藤蔓盘旋,金色的红色的轻纱飞扬,倚栏而坐,季婉慢慢的撒着手中的鱼食。
“里面好些鱼都是巴菲雅公主送来的,听说她府中也有个这样的湖,可惜…希望公主能幸福。”莱丽持着羽扇的手微顿。季婉点了点头:“她会的。”
出嫁的队伍已经走了足足五,但是这个时间距离目的地还远着呢。游廊一端的尽头,穿着长裙的侍女疾跑而来,看见季婉时,便气吁吁的匆匆说道:“王子妃不…不好了,刚刚传来消息,巴菲雅公主的送亲队伍被袭击了,公主她…”
“公主怎么样了!”侍女是以前跟过阚平昌,以至于说起消息时,哭的凄惨:“死了,都死了…”嘭!季婉手中的银盘猝然掉在了地上。
***送消息回来的人,是阚首归安排送亲的卫队侍卫,负伤累累撑着最后一口气告知了消息,就断气了,送嫁的千人队伍全部死在了沙漠里。
阚首归带人赶到时,大半的尸首淹没在了黄沙中,尸横遍地,鲜血甚至将沙丘染成了一片红色,他下令寻找阚平昌却是无果,靠近车驾的那一带多是沙区,找不到尸体更多的可能是没入了沙中。
季婉入了王庭去看阿卓哈拉王妃,阚伯周去世后,她被奉为了大妃依旧居于王庭。寝宫里弥漫着散不去的霾,消息传来后,大妃便昏厥了过去,一连几天都不曾醒来,季婉侍立在榻侧,眼看着中原来的医士施针,待他收针后,忙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