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一段信号延迟过后，我又听到了她冰凌破碎般的笑声，哟，老二，你真出息了，我才发现。你现在对老女人也有兴趣了。我记得你原来只愿意我，没看出来你对这准丈母娘有兴趣啊。

　　她不咸不淡的话让我彻底抓狂，猛地把电话丢在墙上，摔它个粉碎骨折。

　　我合上眼，尽力平息自己心情的波动，可是效果并不理想。小远从上爬起来，从后面拦搂住我，温热的膛紧贴在我的背上。

　　二哥，是蕾蕾姐吧？小远指刚才的电话。

　　我默然无语，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我把窗帘扒开一条小，看着窗外临近黎明的夜，一片浓黑。我抽烟，我叹息，蓦然发现，自己的心像沉进了谷底。

　　我是怎么了？也许我太累了，真的该好好睡一觉…

　　小强表妹结婚那天，我特意回公司调动车子。在我准备离开时，老刘把我硬按回到办公室里，他一再强调，你别太不上心，成天当甩手掌柜。最近公司的中高层有点心态不稳定，都反映说，见不着董事长心里特没底。

　　我说，老刘，我不都跟你说过嘛，公司的事我全权委托你负责，这点小事还得我亲自出面么？心态不稳定，你就分析原因，然后解决，最后把结论告诉我不就结了？

　　老板，我的牛老板，你看看，你多久没给公司里的员工开会了？是，现在公司是运营得不错，但是你也不能彻底不管啊。这毕竟是你亲手创下的，不说像自己的孩子，也…哎，我不说了。

　　我看着老刘痛心疾首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出来。

　　你…你还有心思笑？我真服你了。你看看，现在公司进出人你也不管了。怎么？是不是你干够了，不想玩了？你要这样，我也不陪你玩了，省得它黄摊了砸我自各招牌，打我脸。要是你真不想干了，给我句痛快话，我也回家，回家伺候老婆孩子去…

　　老刘，别说了。

　　老刘的话让我出奇感动，心里热暗涌。

　　不，我要说。老刘瞪大了眼睛，更加激动起来。你自己说，这两个月新来的员工，哪个你认识，哪个你能叫得出名字？前几天，公司里的新员工还发牢说，来一个多月了，连老板都没见过…

　　停，打住。你要说这个，我就跟你抬一把杠，我还真能点出一个新员工的名字。

　　谁？老刘反地问。

　　黄薇。咱公司那个管人力资源的。

　　老刘听我说完，有些诧异的神色，问我，你怎么知道她的？

　　我笑，低声音告诉他，我不光知道她是公司管人力资源的，我还知道她股上厚的。

　　老刘脸上一红，嗔上一句，没个正型，哪像老板样子。

　　老板也不能老板着脸教训人不是？说完这，我问老刘，你家我嫂子和我侄儿咋样？

　　他们？都还行，你嫂子该上班上班，孩子该上学上学，都好的。

　　那就好。孩子上学，需要钱。缺钱跟我吱声，别不好意思说。现在咱们不差钱。别因为这耽误孩子。

　　哎呀，我跟你还客气什么？咱们俩这绑一块多少年了？还客套这个？

　　老刘的说教彻底被我的打岔引到爪哇国里，再也想不到那茬口。

　　下午，给公司员工开完会，就准许他们提前下班了。想来也算是种福利，毕竟最近他们工作都很辛苦。由于我准备在第二天参加小强表妹的婚礼，就又回办公室里，去取那预先买好的礼物和已经包好支票的红包。

　　回到办公室里，我意外地发现，小远正坐在沙发上悠闲地看着报纸。

　　你怎么进来的？我有些不理解，那曾经给我吃过闭门羹的小接待居然会放她进来，而且允许她长驱直入地进到我办公室里。

　　怎么，你这是天王殿，我在凡间女子来不得？

　　瞧你说的…我自己在饮水机那接了杯水，喝了起来。我没有给她接，因为和她太过熟悉，常规的礼节都可以省去。所以我告诉她，渴了自己接去。

　　你怎么进来的？我又问了她一遍。

　　小远向上翻着眼睛，故意拖长声音说，我不告诉你。

　　这个问题后来我在做接待工作的女孩那儿得到了答案：小远说她是我的妹妹，而且摆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让她不敢拦。这可谓一朝被蛇咬。不过我终究没有从小远嘴里问出答案，这让我很没有成就感。

　　二哥，我要走了。

　　哦。我很随意地应了一声，走了，去哪？

　　到…到英国去。留学。

　　什么？到英国？我感觉很突然。什么时候决定的？什么时候下的签证？什么时候走？我扔出一连串的问题。

　　小远笑了笑，说，去真爱那天的前一天，我拿到的签证。

　　哪天走？

　　后天的飞机。

　　听到这，更突然的感觉油然而起，我想来想去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道别。沉片刻，我掏出笔，写了张支票递到她的手里说，二哥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我能帮你的，可能就只有经济上的。

　　到国外，好好读书，别听信他们说的什么勤工俭学。在国外打工很苦，根本学不好习，不管咋说，人的精力有限。缺钱了，给二哥打个电话…

　　小远捏着支票，咬着下，不说话。过了些时候，站起身，把头靠到了我的肩膀上。许久，我扶住她的肩，端详着这清秀的脸庞。又退了开，看着她整个人。淡蓝的牛仔，松散的马尾。我把她揽回怀里。

　　大姑娘了…

　　二哥，我真的羡慕蕾蕾姐…我对不起她，偷了她的男人。不过这点她早就想到了，她还和我打过赌，说我早晚得倒在你身下。我当初嘴硬，还一直坚持。可是现在我不坚持了。我要走了，如果走前我没有跟过你，我怕我会后悔…

　　傻丫头，又不是不回来了…

　　二哥，别说，听我说完…你还记得那天和我一起跟你做的女孩么？她不是个坏女孩。她可怜的，找过两个男朋友，都是那么混蛋，都不是个男人。

　　为了点小事就肯出卖自己的女人…跟你那天，她刚刚失恋…二哥，我想求你点事，你能不能在我走后照顾她一下。她是我最好的朋友。二哥，我没别的意思…她真的好的，你就像对谢羚那样对她就行。我知道，二哥你起码不会像那两个混蛋那么伤她，也就当多个玩伴好么？

　　小远的恳求让我揪心的疼。谢羚，我的羚…脑子里几件事混杂到一起，紊乱起来。我整理一下思路对小远说，行，我答应你。

　　也许我天生就不会拒绝，特别是拒绝女人。看着小远挂着泪珠的笑容，心中怎么也宁静不下来。

　　晚上，我带小远一起吃了饭，送她回家。临分手的时候，她留下了她朋友的电话和名字。那名字很个性，和宋朝爱国诗人陆游的子同名：唐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