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在会议中厅的晶显示器里,我看到了久违的刘文东,还是那张清癯的面容,似笑非笑的表情,戴着无框眼镜。
事情顺利么?永丰开腔问。隔了一会才看到刘文东回答,大概是因为距离的原因而导致的网络延迟。
基本顺利,和预计的差不多。怎么,老二也在?那正好,省得我给你打电话了。
你找我?准没好事。我不听。
你慌啥?这次是好事。我就这么跟你说吧,想不想赚钱?
废话,没人嫌钱烧手。说吧,你想让我干什么?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需要向你拆借点资金。我现在在境外的资金出了点缺口,需要补一下。我想动用你那一千五百万的海外储备金。
,当初就不该让你知道这事。你一直就惦记着我那点美金了吧?
没有的事。这次我是帮你赚钱。最多为期三个月,我让你至少增殖80%的资本。
你别忽悠我,到底有撇没?要是不成咋办?
要是资金套里了,我拿三微化全年的纯利赔给你,你看中不中?
刘文东说话向来不托大,而且言出必行。不过到底是什么项目能让他自信到如此程度呢?我心里开始画弧。一犹豫,刘文东又说话了。
老二,让你见个人吧。说完,刘文东的身边多了一个中年人,神情谦和却极度自信。
唐骏?!他不是到盛大当总裁去了么?怎么和刘文东混一块去了?带着心的疑惑,看着刘和唐二人推委。最后,还是由刘文东开了话头。
是这样,老唐他们公司准备做一笔购并业务。而我们恒远呢,就是想到其中捞点稻草。一旦被收购方有异动,或者有其他企业准备扮演“白衣骑士”①的角色,我们就可以协助他们对抗,从而获利。我这么解释说得通了吧?嗯…我再让你看一个人。
刘文东说完,把视频电话切到另一个场景,我看到了一张胖胖的笑脸,带着一个酒坑。
你都说到这了,我还有啥不答应你的?明天我把帐户里的储备金打给你。要是搞泡汤了,我可真的照单接收你三微一年的纯利!
从会议室里出来,我长出了口气。我毫不怀疑刘文东的经营能力,这点同蒋永丰一样。虽然已经找不到当初淘到第一桶金的感觉,但是这个商业运作却也让我兴奋不已。
妈的,刘文东这小子真能忽悠,咋和中国首富扯到一起去了。我感慨道。
中国首富?他还差得远呢。蒋永丰不屑得很,很夸张地抻了抻懒。这次算是便宜你小子了,如果不是我的海外资金都用完了,哪轮得到你占这便宜?
看着蒋永丰忿忿不平的样子,我忍俊不。
回家的一路上,我神清气。
到了家楼下,我特意留意了外面的景致。此时的天空分外晴朗,几点寒星在天角闪烁,伴随着城市的灯火辉煌,夜显得分外人。
***
除夕,也就是年三十,到底没能躲开蒋家的那顿饭。干妈的红光面,让我心里少了些忐忑。
酒足饭之后,我站在天台上,面的春风还带着寒意,兜到脸上,更催得酒发作,让头脸发涨。硝烟,楼下已经起了硝烟,当然不是战争的硝烟而是喜庆的硝烟。焰火缤纷,爆竹声连成一片。每当这时我就怀惆怅。童年的梦幻,此刻又匍匐在眼前,而顷刻间又像焰火般散去。
“小二,你最大的缺点就是良心还没彻底被狗吃掉。”蒋永丰拍着我的肩膀说。
“那又怎么样?”
永丰摇着头,不说话。“小二,你知道你很矛盾么?”
我笑了,不答腔。
“你就是文化太高了,和周佳科那个王八犊子一样。不过他还好,他看开了,差不多大彻大悟了吧。你还不行。”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应他。沉默,弥漫在我和他中央。
“我回去了。陪我和干妈打个招呼去。”
“行。晚上回去慢点开,本来不该让你喝这么多酒。”
我摇了摇手,示意他不要紧。
一路上爆竹声连连,我有些心烦。拜年的短信、电话扰了我一路。临到家前,接到了黄薇的电话。
“牛老板,过年好。”
“你也过年好。”我无奈地咧开嘴。我有预感,她的电话好象不仅是拜年那么简单。
“饺子吃过没有?”
“还没呢,马上到家了,自己下。”
“来我这吃吧。”
我想拒绝,可是突然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了。“好吧,我过去。”
“等等,我现在没在这边住…这样吧,你开车到实验中学这边,乐购超市门前,我在这接你。”
依她说的,我去了乐购。远远的,就看到了她站在那翘首等待。今天的她显得很可爱,白色的羽绒服,蓬松得像只大白面包。
我打开车门拉她进来,一把揽住她的脖子吻了过去,随后把手进了她的羽绒服里。她象征地反抗一下,就合上来。两舌相,吻过后,她的脸上泛起了红晕。她娇嗔着:“一见面就手脚,你不是兔子不吃窝边草吗?”
“那谁让这草这么鲜?”
到了黄薇家里,屋里的热气蒸腾让我的眼镜上挂了水汽。这是间很小的屋子,单间。进门就可以看到厨房。刚进门,我听到个慈祥的声音,薇薇,你的朋友来了吗?
“妈,这是我们老板。他也是自己一个人在沈。”
我摘掉眼镜,走进几步,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她有些怯懦,甚至拘谨。“是你们老板,啊,快请屋里坐,快请屋里坐…”说着,她局促的把双手在围裙上着。
“大姨,不用太客气了。平时我都把薇薇当朋友看的,没什么老板,打工的分别。”嘴上解围,心里却暗骂黄薇的突然袭击。背过老人的目光,我狠狠瞪了她一眼。她孩子样吐了吐舌头。
黄妈妈给我送进屋里说“炉子上点着火呢,我先去看锅。你们先唠嗑,一会吃饺子。”和老人客气两句,看老人去了厨房,我低了声音责备黄薇“你这什么意思?要知道家里有老人,我是不是也得带点东西来?我这空着俩手多难看?”
她调皮地眨了眨眼睛“不想让你破费。”
饺子好了,坐到了桌上,老人已经不再像刚才那么紧张,和我拉起家常来。说到我独自一个人在沈闯了十年,老人忍不住咂舌“多让人心疼的孩子,不想家吗。”吃着饺子,听着老人的絮叨,我鼻子尖一阵酸楚。强忍着把饺子咽下,都没品出饺子的味道。我想家里的妈妈了,这么多年,我想她了,真的想她了。
从黄家出来,我眼里已经带了泪花。临出门前,黄妈妈的叮嘱也让我心痛:下次开车别喝那么多酒,危险。不行车先放这边,打车回家吧。
除了关心,我听得出怜悯的味道。老实说,我不喜欢被别人可怜,那感觉会让我信心损毁。
陪我走走吧。我对黄薇说。就这样,借着送我的名义,在马路上我们慢慢走着。不知道为什么,我没有抱着她的冲动,只是像孩子样拉着手。马路上的硝烟还没散去,零星还有三两个爆竹声,周围的空气一片混沌。
“听着,不要用任何同情的眼光来看我,听到了吗?”我抓住她的肩对她说。
“我…”
“什么都不要说,记住我的话。”说完,我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