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曲:给个娶你的理由
半年后--过午,薰风徐徐吹过,园中的颀长身影,风而立。
娃娃,爹娶个漂亮姨姨来当你的娘,好不好?
娘娘--娃娃要娘--
娘死了。凤千袭敛眉轻道。
娘没死,娃娃要娘--怀中的娃儿抗议道。
我说她死了,你听不懂吗?
娘、娘--娃娃又嚷又叫,小手挥舞着。
公子,你怎么可以教娃娃!伍依情再也听不下去,跳了出来,接过娃娃轻哄。娃娃乖,娘在这儿。
早知她在那儿了。凤千袭连哼都不哼一声,视若无睹地别过身去。她爱找死嘛,好啊,那他就当她死了。他气还没消啊?依情叹了口气。
她知道他是故意说给好听的,这些话,从她伤势渐愈时,她就一直听到现在了。
公子,你到底还要恼我多久?她扯了扯他衣袖。
滚开,我不要跟你说话。他冷冷地一甩袖。
她表情好无奈。事情都过去了嘛,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好好的!不说还好,一听到这句话,他更火。她该不会忘了,这半年来,她几度连鬼门关,差点就一脚踏进去吧?
早先那昏的三个月,他在边喊着、唤着,吼到嗓子哑了、破了,喊不出声音了,还不敢稍离,深怕就这么一眨眼,她便会抛下他。
那些时,他等于是不眠不休地守着她,那种恐怖宛如炼狱的日子,他这辈子再也不想经历第二次。
而聂子冥,也因亲手伤了她,受不住深浓的愧悔,用着最烈的方式,断臂为忏,两个男人为她几乎快疯掉,而她居然只是云淡风清的一句好好的!
我说滚开,你听不懂吗?我、不、要、见、到、你!他一字字、咬着牙龈恨恨地吐出话来。
依情抿抿,真是没辙了。
现在想想,真是怀念负伤的那段时,当时的他,多温存体贴、关怀倍至啊!可是一等到她伤势无碍,他淡淡地问了句:你没问题了吧?
等她点了头之后,他就开始算旧帐了。成天拿她当陌路人似的,不理不睬、冷言冷语的,上回于家公子来探她的病,他居然还回客人说:那女人早死了,探病没有,扫墓倒来得及。
她真是后悔死了,早知道就说她伤还没好,说她人伤势恶化,说她--咦,对了!灵机一动,她捧着口,细细地倒一口气。疼…
果然,凤千袭迅速变了脸色,回身接住虚软的她。怎么回事?不是好多了吗?
你…你又不理我,就算有问题,我哪敢跟你说。她挤出能力所及的可怜语调,故作虚弱的往他怀里靠。
好久没这么偎着他了,她在心底足地叹了一口气。
你、你这个白痴女人!他在和好呕气,她看不出来吗?如果不是在乎她在乎得要死,他哪会气成这样?她怎么可以认为他会不关心她、不管她死活?身体不适也不告诉他,真是--真是欠人骂!
依情在心底偷笑,无尽依恋地将脸埋入他颈窝蹭,娇声道:别气我了好不好?见你这样,我好难受呢,哪有心情养病?
那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
错!呃…惨了,她不知道耶!
不知道他气什么!
凤千袭看得更火。我不是说过,别再让聂子冥碰你一下,你怎么说?
我…我说好。她心虚地应道。
结果呢?丢下我投向他的怀抱,还当着我的面各他搂搂抱抱,你当我是死人,都没知觉,心都不会痛吗?他顿了下,又续道:还有,我是不是叫你乖乖站在我后面,你又是怎么回答我的?
我…我也说好。
对,你也说她!可结果呢?还没嫁我就学会奉违了,真娶了你,还会有人把我的话当一回事吗?
我、我…她被骂得哑口无言。
他的口气,像是很后悔说过夫之类的话。
那…你到底还要不要娶我嘛!
他轻哼。给我个娶你的好理由,否则你这么不听话,我娶来做什么?气死自己吗?
她想了下,扳着手指一一细数。因为我怕冷,只有你能温暖我;因为你睡觉喜欢抱着我,不然你会睡不着;因为没有你喂的酒太难喝,我要你喂我一辈子;因为我们是娃娃的爹娘,而且我还想替你生另一个和娃娃一样可爱的小小娃娃;因为你是我唯一的男人,你不负责,我就没人要了;最重要的是因为--我爱你,我再也找不到第二个能让我这般深爱的男人了,我只能嫁你。
好美妙的求婚词。
凤千袭动容地深拥她。这些话,你想多久了?
好久了,从酒醉闯进你房里那一夜,就开始想了,一天想一个,努力地想着,要什么样的理由,你才肯娶我。后来,她总算明白,她什么理由都不需要想,他等的,只是她简单的一句我爱你罢了。
原来,你根本没忘。
嗯!那时她想,他不会愿意让人看穿他最脆弱的心事,也就佯装什么都不记得。
其实,早在那夜之后,她便明白他深沉的情意,她的心才会沦陷得更加无法自拔。
你还少说了一项。他轻吻她,低道。你呀,是名副其实的醉芙蓉,只有我服过解葯,你还是安分点,别再去残害其他无辜的男人了。
她,就像那株冰雪芙蓉,冷、美丽,却也致命。可,他终究还是攀下了她,生死绵。远方,一双幽暗黑眸定定地望住他们,一截空袖随风飘扬,良久,他如来时一般,无声无息地远去。
三年前,他几乎死了她,三年后,历史再度重演,他已没有勇气再来第三次,她,不会永远那么幸运。
于是,他放手,一如断臂时的凄绝壮烈,在椎心蚀骨之痛中,斩断一切。他终于看清,他们的子都太烈,若真在一起,也只会落得两败俱伤,他不要这样的翩翩。
若是凤千袭给她的那片晴空,能让她翩然而舞,就让她去飞吧--今生,他放她远去。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