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会是什么样

　　“没事，”姜文神色不变“你说就是了。”“那要我说的话，”李旭砸了咂嘴“文哥，你完了。”姜文愣了几秒钟：“啥？”周围那些客人们也都出了惊愕的表情，就算你不喜欢这部电影。

　　也不用说这种话吧？李旭这时指了指还没收走的大银幕：“你以后啊，都拍不出这样的电影了。”说着他站了起来。

　　走到姜文的面前：“这部电影呢，上映之后肯定会大卖，口碑也会非常好，然后，你会开始膨，你想要拍出更好的作品，然而当你真的拍出来后，无论影评人还是观众，都会对你口诛笔伐，说你故玄虚，说你不讲人话，于是票房口碑双双失败。

　　你肯定不高兴啊，可能还会因为不高兴而说什么，以后不包饺子喂猪这种话，但你还是想要再重复当初的奇迹，于是又拍了一部电影。这次呢，故事虽然完整了，但是不够通顺。

　　而且顾忌更多，还因为种种原因导致情节很跳，影评人和观众还是不喜欢，你再次票房和口碑一起失败。”

　　一席话说下来，房间里鸦雀无声，葛大爷、史航他们都面面相觑，完全搞不懂他在说什么，姜文抓了抓脑袋后笑了一下：“你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李旭摇了摇头：“鲁迅先生点评《红楼梦》的时候曾说，经学家看见《易》，道学家看见，才子看见绵，革命家看见排，流言家看见宫闱秘事，而你这部《让子弹飞》…”

　　他特意停顿了下：“喜欢商业片的看到了土匪斗恶霸，喜欢表演的看到了三大影帝同台飙戏，喜欢找细节的看到了各种暗喻，右派看到了革命，左派看到了革命失败，而左…”

　　意味深长地看了姜文一眼，李旭才悠悠叹了口气：“看到了继续革命。”姜文再次怔住了，而葛大爷则出愕然的表情，几个嗅觉比较灵敏的在中戏执教的，也都纷纷皱起眉头，只有周润发以及陪着刘嘉玲来参加首映的梁朝伟的几个香港人，还保持着茫然和莫名其妙。

　　“可以了。”李旭这时又拍了拍姜文的胳膊“一个导演能有这么一部让大众记住的电影，就已经是件非常了不起的成就，别的我不敢保证。

　　但是‘大哥，你是了解我的’这个场面，还有‘豪绅的钱如数奉还，百姓的钱三七分成’这句台词，未来10年甚至20年里，都必然会被人们不断提起。”

　　“嘿哟，那我是不是应该谢你吉言啊？”回过神来的姜文笑着岔开话题。“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李旭挑眉道“你能被记住的可不止这么一部电影，即便不算《太阳照常升起》，《鬼子来了》和《阳光灿烂的日子》也是能在中国电影史上留下一笔的作品。”姜文哈哈大笑，其他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似乎刚才那番话带来的冲击就此揭过。＊＊＊“你这是…要把我放上去吸引火力还是怎么着？”将李旭叫到一边后，姜文半是打趣半是抱怨地说道。“怎么，帮你把你想说的说出来，我还错不成？”李旭反问。

　　“当然不是，”姜文摆了摆手“但是呢，我为了过审可是费了番功夫的，你这么公然的一搅和，万一有个打小报告的，我这电影又被了，损失的也是你啊。”

　　“老七去年不是特意去怀柔片场给你撑场子了吗？”李旭挑眉道。“哎，不要说话！”即便天不怕地不怕，姜文还是被吓了一跳。

　　李旭笑了笑：“说起来，正好有个地方没看懂，你能不能翻译翻译。”“翻译什么？”姜文一时没回过神。“什么他妈的叫他妈的惊喜！”李旭一本正经地说道。

　　姜文愕然了几秒钟，一下伸出手来，好笑的在空中对着他连点。“好吧，事实上，我想问的是…”李旭轻笑了下“老二死的那一幕，你是想说，他上天之前就死了。还是想说他死在天上的？”

　　姜文又是一愣，手指点得更快了：“这事儿你不会自己去查么？中央档案馆别人进去不去，你还进不去了？”

　　李旭显然也没指望从他这里得到答案，旋即用揶揄的语气说道：“好吧，不提这个了，通过张麻子过过瘾就是了，反正你也演不了他。”

　　“为什么我演不了他？”姜文有些不。“你不相信群众啊。”李旭很认真地说道。“我不…”姜文本能地想要反驳，但才说了一句就沉默了下来，半晌后忽然发问：“你相信吗？”“我也不相信。”

　　李旭耸耸肩，但是马上又补充道：“但我知道，如果让他再来一次，他依然会选择相信。”说实话，有时候他也会很阴暗的猜测，教员是因为没有别的选择，才不得不去努力相信人民，然而，即便如此，那也是他跟姜文这种，认为群众需要教育。

　　但又很不耐烦去教育群众，又或者高高在上指点群众的“精英”无法比拟的。姜文沉默了下来，似乎有些不甘心，但又说不出话来。李旭则转向那边还在讨论著的人群，对张默招了招手：“张默，过来一下。”

　　张默莫名其妙地跑了过来，跟姜文和李旭打招呼：“文哥，李导。”“有个事找你，”李旭直接进入主题“你知道你演的是谁吗？”“小六子啊。”张默想也不想的回答道。

　　“只是小六子吗？”李旭继续问道。张默顿时出迟疑的神色，不由自主地看向姜文，后者叹了口气：“这种事情还是由他自己去发掘吧。”

　　“那倒不必，等电影上映了，别说你特意找了那么像的演员，就算面目全非，网友也能一一给你对上。”

　　李旭先是吐槽了一句，然后才又问一头雾水的张默：“你跟你爸的关系现在怎么样？”张默沉默了下：“还行吧。”“那你知道你爸爸当年立的个人二等功吗？”李旭继续问道。

　　张默点了点头：“是去南极那次吧？”“我之前跟张叔提起过这事儿，想要将这个故事搬上大银幕，但是合适的演员人选不好找，所以想要找你试试，有兴趣吗？”

　　李旭再问“电影怎么都要好几年后才开始正式拍摄，你有足够的时间让自己变得成一点，”“我…”张默出犹豫的神色“我能考虑一下吗，李导？”

　　“可以，”李旭点头“不过我先说明，不一定是我执导。”“没问题。”张默倒是回答得很爽快。

　　“那么就剩最后一个问题了。”李旭的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我希望你能认真回答我，你现在有毒吗？”

　　张默和旁边看戏的姜文都是一愣，哪有面试演员这么问话的？不过想想他今天的表现，这种大幅度转移话题的表现，似乎也不奇怪。

　　但是姜文可以理解，张默却脸色有些难看：“我…我不是很明白，李导。”“一会儿他要是动手了，记得拦一下。”李旭先是这么跟姜文说了句。

　　然后才又看着张默道：“在中国的娱乐圈，想要毁掉一个演员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让公众知道他因为毒或者收留他人毒，而被抓进了局子里面，尤其是后者，触发的法律比直接食还要严重。”

　　张默没有说话，但是将脑袋偏向了一边。“我知道，现在有人明里暗里鼓吹毒无罪，尤其是那些软毒品，但是呢，只要这个国家还是GCD执政，就绝对不会允许有公众人物被曝光毒后还能从容身，因为这是目前这个政权的法统所在。”

　　李旭看着有些不想听的张默笑了笑。“所以，”他忽然加重了语气“那个女人想要报复你的话，最简单的做法就是，想办法找人引你毒，然后通知警察上门抓人，再爆料给媒体。”

　　张默唰的一下抬起头来，眼睛也有些发红，姜文在旁边则皱起眉头：“李旭！”然而李旭毫不在意：“你以为她真的翻不了身？在这个圈子里，女人只要有一副好皮囊，又愿意张腿，总会有人买单的。

　　更何况，对有些人来说，那种婊子还是很有用处的，至于什么用处，想来你也应该。”“你到底要说什么？！”张默声气地问道，脖子上都能看到青筋了。

　　“很简单，如果有一天，那个婊子真的搭上了各取所需的金主，继而成功翻身，在各种大制作中担任女主角。

　　即便有人嘲讽她，也只能在网上的小论坛里，公共媒体上面几乎看不到她的黑历史，而你却因为毒或者收留他人毒断送了演员生命，即便转去做幕后都只能使用化名，你父亲则为了将你捞出来。

　　让你被判得不是那么重，欠下了许多债务和人情，一把年纪还要在圈子里努力打拼。”说到这里李旭停顿了下，无视张默捏紧的拳头。

　　看着他的眼睛问：“告诉我，这是你想要的结果吗？”张默深深地了两口气，松开了自己的拳头，然后几乎是咬着牙的一字一句说道：“不！可！能！”

　　“那么回答我，”李旭的语气也变得格外严厉“你现在毒吗！”聚集起来的底气瞬间就被打散，过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张默才又道：“有…有试过大麻…”＊＊＊“你今儿个有些过了。”等张默走了之后，姜文对李旭这么说道。

　　“过了吗？”李旭反问。“肯定啊，你这就是典型的浅言深，”姜文点头道“这些话，他爸来说没问题，我来说没问题，你说就有些过了。”“你觉得，张叔说了他会听吗？”

　　李旭再次反问。姜文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张默的性格虽然有缺陷，但的确是个好演员，所以我才跟他这么说话，要换成别人，我才懒得理。”

　　李旭耸了耸肩“文哥，接下来的10年，是最缺好演员好导演的10年，煤老板们要退场了，IT资本要入场了，他们才是真正能代表资本的人。这些东西一旦进来了，会是什么样，不用我多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