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覆住手,握紧
远远就看见一只修长如玉的手从宽大的玄衣袖里探了出来,自然的垂在体侧,象牙的泽,只在指节处有着淡淡的纹路。我在榻前站定,看着这个睡的男子,未束起的黑发,散的铺了一榻。纤长的睫,柔粉的,即便是在这样安祥的时刻,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次呼吸,都带着令人窒息的惑。
我不住伏下身,在他上轻轻啄了一下。君笑的睫微微颤了颤,随即打开来,墨的瞳看向我,我怔住了。
被他看得手足无措,颇像偷糖吃的小孩被抓了个正着,君笑眨了眨眼,向旁边让了让,挪出一个刚好能容我坐下的空位,带着几分慵懒,道:“回来了。”
平静的语气,一如几月前,漆夜离去的那天。我的心立刻没来由的跳起,含糊着应着,在他身旁坐下,那双眼又阖了起来,我傻子般僵坐着。
不知该作些什么,不知自己特意来寻他为的是什么。转过头,看他无害般的面容,忽得发觉,自己等待的就是他那简简单单的三字:回来了。***久违的家一样的感觉。
“你呢,逃得了么?”丁一清冷如玉的声音没来由的在耳畔回。我攥紧了手,目光灼然的望向君笑,沉默许久,终究无奈的垂了手,怔然而坐。
晚了,丁一,我与你一样,逃不离。一双手臂环绕上来,君笑独有的气息瞬间将我包裹起来。
他似是含着笑,道:“凌夷在想什么?”我俯首,看那修长有力的手指在自己间结,似是能将魂魄桎梏在其中,我闭了眼,轻声道:“想你。”
君笑贴着我的脖颈低低笑起,随即又在我的耳畔低语,缓缓的,恍若隔世:“这世上有三个人最值得我们去珍惜,一是自己喜欢的人,二是喜欢自己的人,最后就是能陪自己终身的人。”
我惊了惊,回首,见君笑难得一本正经的的望向我,微微启,吻着我,略带沙哑道:“你是哪个,凌夷?”我睁大了眼,看着他在自己身上肆。
瞬间的迷茫后,早已习惯情事的身体,不住他的拨,兴奋的颤抖起来,我紧紧搂着君笑,一面向他索取,一面叠声唤着君笑,似是要把自己进他的骨里一般。
双腿盘绕在他的间,头颈极力向后仰去,入目的便是绿意盎然的槐叶,点点堪蓝天空自枝叶的间隙透,这一方被院墙隔开的天空,便是我所能自由支配的天地。
元果然如意料中的先于罗将军前来寻我,且特别选了人多时的傍晚,他并没亲自现身,只是差了家仆前来,领我去了隔间。
抚着琴弦,缓缓奏起一曲归去来辞,元尹似是有几分不耐,走到我面前,顺手撤了琴,将我拉进怀,一手把玩着我的发,一面道:“你与那轩辕皓是怎么回事?”
我先是怔了下,才想起小皓是皇孙,平都只叫他的名,现下听起来倒是十分不顺耳。我笑了笑,道:“在襄王府中时候与他打过架,认识的。”
元尹大约没料到我会如此回答,道:“打架?”我皱了眉,道:“他说我没男子模样,我给了他一巴掌。”元尹听了,忍不住笑道:“就这样?”“就这样。”我一边说着一边点了点头。
元尹在我脸颊边落下一吻,道:“凌夷是很美。”我略带局促的撇过头,元尹又道:“罗将军可说了什么?”想了想,我道:“他说过些日子来找我。”
元尹哦了一声,没再继续问下去,我攀在他身上,道:“罗将军见我与小皓在一起时向襄王那边看了一看,还对我说他不喜欢男孩子。”
元尹动作顿了一下,看向我,道:“这样他还说要再来找你?”我颔首,元尹渐渐蹙了眉,搂着我的的手也越发的收得紧了起来。
我吃痛,唤了他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于是伸手去掰,元尹这才松了力道,柔声道:“我疏忽了。”
他探出手,温和的按着方才被他肆的地方,道:“罗将军精明的很,你小心些,别出了岔子。”我眨着眼,看向他,道:“他都已经察觉了。
不过他似乎以为是襄王让我去的。”元尹眯了眼,道:“他既如此认为,你也不需多说。”正说着。
忽听蝉潭在外唤我,道:“凌小公子,罗将军正在等着你,说是与公子约好了。”我看了一眼元尹。他对我点头,道:“你去吧。”
我抱了琴,向门外走去,元尹又道:“凌夷是聪明孩子,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停了步子,向他望了一眼,出一抹笑,道:“凌夷明白。”踏出房门,我回首,向里望去,一扇门缓缓关起,遮了视线。
冷冷一笑,将琴递给蝉潭,抚平衣物皱褶,正了正发冠,才道:“走吧。”蝉潭道:“罗将军在听竹苑等你。”
我微微怔了下,一般客人都不会带进那里,大约是看出我的疑惑,蝉潭道:“是他要求的,君老板也就没忤逆他。”
站在听竹苑的门口,抬手,拍响门环,等着里面人的回应,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明明是自己的住处,现下却要像隔外人般在外面等着。
幸好罗将军并未让我久候,不到片刻,便有人开了门。我进去时,见他正在翻着书架上的一本册子,见了我,他一笑,道:“真看不出来,你喜欢马。”
我啊了一声,忙赶了上去,抬手便从他手中拿了册子,抱在怀中,斜眸看向他,罗将军愣了一下,随后又笑了笑,指着被我护得紧紧的册子,道:“都是你画的?”
我微微红了脸,越发紧的护住册子,警惕的看着他点了点头。罗将军笑了一声,道:“画得都是家中养的马?”我点头。他道:“又不抢你的…”
话音未落,仿佛又像想起了什么一般,看了看我,道:“我不是有意。”我怔了一下。他这样身份的人居然会向别人道歉。我默不做声,只是摇头。罗将军道:“要是喜欢,我挑个马驹送你。”
我低头,望着自己的脚尖,他叹息了一声,像很久以前爹那样,伸出手,了我的发,道:“凌夷到底想要什么?”
我抬头,看向他,笑了一笑,然后搂住他的,柔声道:“罗将军来我这里只是为了说话么?”然后张开口,咬着他的衣带,巧妙的解了结,罗!的外袍顿时敞开来,我清晰的察觉到罗!瞬间的僵硬,他将我推开,手头上也用了几分力道,不知罗!用的什么手法,一时间浑身竟痛了几痛,活像被什么东西攥住了骨头,又狠狠捏了几下。
顿时身上渗出一层薄汗。罗!看向我,眼中蕴着某些可以被称为怜悯的东西,停了片刻,他道:“那封信笺,还需些日子才能送到皇上面前。”
我勉力勾出一丝笑,道:“劳烦罗将军费心。”静默了许久,罗!岔开话题,道:“陪我下下棋吧,琴韵之类的我也不懂,弹给我听,纯粹是浪费。”
素雅的沾衣香缭绕在听竹苑中。罗!棋艺不,但棋路走的大气,每一着都让人有种横扫天下的错觉,我小心翼翼的避过他的锋芒,一面想着怎样赢他才好,罗!
不是那种喜欢听奉承话的人,对自身棋艺想必也有所估量,要是让他赢了,他必料到我有意承让,只有设法让他输得体面,才不至于难堪。罗将军怔了一下,看着棋盘,道:“我输了,你下得很好。”
我将棋子一粒一粒的放回盒子,道:“将军承让。凌夷只是喜欢下棋时的感觉罢了。”我说着抬首,恰碰上他若有思的目光。
见我望向他,罗将军道:“的确,很好的感觉,所有的棋子都在自己的掌控中。”手不易察觉的轻微颤了下,我默不做声,继续收拾着棋子。罗将军道:“去我那里住些日子。”罗!所谓的住,多半是软。
他对我,终究是放心不下,我蹙了眉,装作不解道:“为什么?”罗将军:“好歹也是别人盛情,我也要给些面子。”
他既然都这样决定,哪里还有我的反驳余地,我只得点头应下。罗将军道:“明就接你去,挑匹好马,就当是无聊之时的消遣物。”
窗外青竹依旧葱翠,我望着它们,心不在焉的抚着琴,想起颜风那落寞诧异的神情,总也不安心。
即便闭了眼仿佛也能瞧见他那张平凡无奇的脸孔。一挑琴弦,不协调的乐声泻而出。别再去想他了,我默然对自己道,想想元尹,他怕是已经怀疑罗将军与丁一有所关联。
这样便好…一双纤长的手整个按在琴弦上,发出一声凄绝悲鸣,猛得惊醒。抬首,看到君笑正站在面前,蹙着眉,道:“七八糟。”我忙站起,他看了看我,道:“心不静。”停了片刻,他又道:”
意在音外,神在韵中,这点都不明白?若是无心还是不要弹的好,糟蹋了这琴。”我看着君笑,想了想道:“我想弹好琴。”
君笑伸手,抚着我的发,颇有深意的看向我,道:“那就把那些无关紧要的念头除去,不要分了心,否则什么都做不好。”
我点点头,望了望君笑,见他神色平和,并没什么不妥,才清了清嗓子,怯怯道:“那你在槐树下说的那番话…”
话未落,就见君笑的眉眼微微向上挑去,已然有了薄愠之,我忙不迭的坐下,垂目,盯着琴,道:“我什么都没问。”
君笑抬臂,覆住我的手,握紧,随意拨着琴弦,我惑着看着他像教初学者那般带着我的手在弦上游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