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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看完了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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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子玉从会馆回来,将琴官的戏足足想了两,以谓天下之美莫过于此。又将苏蕙芳、陆素兰、金漱芳、李玉林的艺品评,都为绝顶。

  细细核来,蕙芳的神色尤胜于诸人,次则素兰可以匹敌。然较比琴官起来,毫厘之间终觉稍逊,又想:“琴官这个美貌,若不唱戏,天下人也不能瞻仰他,品题他,他也埋没了。

  所以使其堕劫梨园,以显造化游戏钟灵之意也未可知,故生了这个花王,又生得许多花相,如百花之辅牡丹,但好花供人赏玩不过一季。

  而人之颜色可以十年。惟人胜于花,则爱人之心,自然比爱花更当胜些。谁想天下人的眼界,竟能相同。

  我意史竹君、王庸庵等必有言过其实之处,如今看来,真还刻划不到,想必那些能诗能画之说,也是的确无疑了。”

  便又想:“今虽然见了琴官的戏,也未能稍通款曲,此后相逢,不知又在何?但看他今双波频注,似乎倒有缱纟卷之意。前此在车内掀帘凝望,又似非以陌上相逢看待,这也不知何故?”便愈想愈不明白起来。

  想把前所咏的《车中人》翻出看看,再添两首,便取了出来,忽见三四两首,挖去了两个字,心甚诧异,即问小丫鬟道:“这两谁到这里来看我的书?”小丫鬟道:“前太太请客,有一班少,还有王家的二姑娘,都进来闲逛。

  那些少,将少爷的行乐图看了半天,那二姑娘看少爷的书,其余没有人进来。我见二姑娘看书的时候,翻出一张纸来看了看、用指甲挖破一处,仍旧夹在书里。”

  又笑道:“前我听得二姑娘雪儿说,孙家太太做媒,将二姑娘配了少爷了,将二姑娘配了少爷了,二姑娘还戴了太太一簪子回去。”子玉似信不信的问道:“我不信,你敢是撒谎的?”

  小丫鬟道:“我敢撒谎?我那天看着房没有敢走开,这是雪儿说的。只怕咱们家里人,都也知道。”

  子玉听了心内甚喜,猛想起这二表妹的容貌,也有些像琴官的模样,便将他们比较起来,不知谁好。

  又把挖去的字一想,恍然大悟:“谁知竟犯了他的讳,无意之间天然凑合,这也奇极了,他看了,当我必是有心想念他,心里定然怪我,这便怎样?我又无从与他分辩,这竟是个不白之冤。”

  继又想道:“既订了姻,就怪我也不妨。”子玉复因琼华两个字,触动琴官,一意绵,怜香慕之心,从此而起。

  到了初九,刘文泽又着人来邀了,子玉告票萱堂,更衣乘舆而去。且说文泽所请的容颜仲清、王恂、史南湘已经到了,随后梅子玉、高品一同到门。

  家人引着走过大厅,到了花厅之旁垂花门进去,系石子砌成的一条甬道,两边都是太湖石叠成高高低低的假山,衬着参参差差的寒树。远远望去,却也有台有亭,布置得十分幽雅。

  转了两三个弯,过了一座石桥,甬路旁是一的,都是绿竹,绕着一带红阑,面便是五间卷棚。颜仲清等都在廊下等候,刘文泽早已降阶接。高品、子玉上前,先与主人见了礼。

  然后大家见了叙齿,史南湘、高品是二十五岁,高品二月生日,月分长于南湘。颜仲清二十四,王恂二十三,子玉十八。文泽虽二十四岁,却是主人。

  大家依次入座,免不得叙几句寒温。内中惟子玉初次登堂,留心看时,只见正中悬着一块楠木刻的蓝字横额,上面刻着“倚剑眠琴之室”两旁楹帖是梳榔木的,刻着:茶烟乍起,鹤梦未醒,此中得少佳趣。松风徐来,山泉清听,何处更着点尘。署款是“道生屈本立书”书法古拙异常。

  下面一张大案,案上罗列着许多书籍。旁边摆着十二盆唐花,香气袭人,令人心醉。子玉看了,又想起琴言那作戏光景,真是宝光夺人,香气沁骨,不觉有些模糊起来,忽听文泽道:“这屋子太敞,我们里面坐罢。”

  随同到东边,有书童揭起帘子,进去却是三间书房,中间玻璃窗隔作两层。从旁绕进,玻璃窗内又是两间套房。朝南窗内,即看得见外面。上悬着董香光写的“虚白”二宇,一幅倪云林的枯木竹石,两旁对联是:名教中有乐地,风月外无多谈。

  屋内正中间摆着一个汉白玉的长方盆,盆上刻着许多首诗,盆中的养着一盆水仙,此时花已半开。旁边盆内一大株绿萼白梅,有五尺余高,老干着花,尚皆未放。

  向窗一面,才有一两枝开的。文泽因此屋中有地炕和暖,酒席即摆设在内。主人送了酒,大家坐下。南湘道:“可惜今没有叫几个人来。”

  文泽道:“我也打算叫的,因打听他们今都在怡园送九作消寒会,连堂会里都没有一个去的,所以没有去叫,怕倒叫他们为难。南湘又道:“今我们可为软红尘中,一时雅集。”

  仲清坐在高品肩下,高品即凑着仲清耳边轻轻的说了一句,仲清哑然失笑。众人问仲清道:“他说什么?”仲清向高品道:“我说罢。”

  高品摇了摇头。仲清道:“那第七字对得尤妙。”说着两人相视而笑。南湘最是急,便道:“你们说了,我情愿吃一杯。”高品道:“喝十杯再说。”

  文泽晓得南湘酒德平常,道:“我来讲和,三杯罢。”高品笑:“竹君三杯,诸公各饮一杯,赏识这句话。”

  仲清道:“我是请教过的了,免饮。”高品笑道:“几时?”仲清道:“真正你这张嘴,狗口里生不出象牙来。”

  南湘道:“快拿酒来喝了,等他说。”真个喝了三杯,其余也都喝了,高品笑向仲清道:“你是请教过的,你说罢。”

  仲清笑着罚了高品一杯酒,道:“他说‘虚白室里,三对巴。”众人都不解。文泽道:“这有何可笑?”

  南湘忽然想着,抚掌大笑道:“这促狭鬼,实在可恶,难为他实在对得敏捷。”子玉等悟着也都笑了。

  道:“雅字竟当他实字,真对得工稳。”文泽道:“卓兄,我出一对你对,却不许思索。如对得好,我吃三杯。对不出,罚十杯。不好,罚五杯。”高品道:“从来说出对容易,对对难。

  对不出三杯,对不好一杯,如何?”南湘道:“也要看上对出得难不难,你且说来。”文泽向子玉道:“要借重大名,就是‘子玉人如玉’。”仲清道:“这倒不容易呢。”

  一语未了,高品道:“我已对着了,你喝三杯。”文泽道:“你说。”南湘道:“如果对得好,我们还要公贺一杯。”

  高品笑道:“‘卯金面是金’。何如?”王恂道:“卯金对于玉却是绝对。”南湘道:“就是‘面是金’欠典切些。”

  高品道:“典虽不典,切却甚切。你没有见过中秋节,摊子摆的兔儿爷脸上,都是金的么?”说得哄堂大笑起来。

  文泽道:“你这刻薄鬼,连盟弟都骂起来了。”高品道:“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主人只得照数领了,合席也各饮了一杯。

  南湘道:“如此饮酒,罚来罚去,也觉无味。前我们打了一天诗牌,却极有趣。瑶卿打成两首绝好的,可惜他们今又在怡园。咱们何不再想一个新鲜酒令。”

  刘文泽道:“今我们将那对诗的令,行一行罢。”子玉问道:“怎样对诗?”仲清道:“这是极容易的,出令的把一句诗拆开了。

  一个个的说给人对,凑起来文义通的免饮,一字不连,罚一杯。往往闹出笑话来,最有趣的。”高品道:“就是对诗。主人先饮令杯。”

  文泽饮毕,命人取了一块楠板,顺着衣衿开了姓,便道:“我先出对了。”写了个“中”字。

  众人想了一想:颜对了外,高对了后,梅对了上,史也对上,王对里。文泽又出了一个“凤”宇,颜对鸿,高对,梅对鸾,史对鸦,王对乌。文泽又出一个“下”字,南湘道:“有卷先,我对‘归’字。”高品接着对“前”

  字,仲清、子玉同声对“来”字,王恂对“回”字,文泽一一写了,又道“扶”字,高抢对了“靠”字,史对了“送”字,颜对“寄”字,王对“驭”字,梅对“听”字。文泽道“双”字,仲清对“孤”

  字,高品对“八”子玉对“九”字,王恂道:“不好了,顺着数儿就是十罢。”南湘道:“是了,我这个字倒有些难下,也罢,对‘三’字罢。”文泽道“辇”宇。南湘道:“我晓得一定是这句诗。”子玉抢对了一个“琴”

  字,王恂对了“车”字,南湘对了“船”宇,只有高品未对。文泽催道:“再迟要罚酒了。”高品笑了一笑,道“舟”宇,令官重新写起来。出的是“双凤云中扶辇下”

  仲清对的是“孤鸿天外寄书来”大家赞好。高品对的是“八后靠舟前”大家一看忍不住都笑起来,文泽道:“这个实在不通得离奇了,没有一个字连的,也有难倒他的时候。大家公议该喝几杯?”

  南湘道:“就只舟前二字算连,其余实在不贯,五杯是断不能少的。”高品只管笑,也不辩,也不饮。主人道:“你到底怎样?”

  高品随凑着仲清耳边说了一句话,把仲清笑得出了席,走到外间屋内放声大笑,南湘不解,连忙出席来问仲清,仲清向他说了。

  那史南湘更拍着桌子狂笑。子玉等向高品问时,高品只是笑,说道:“你们且看完了大家的,再说不迟。”文泽道:“这罚酒是要喝的。”高品道:“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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