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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奉军死人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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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大套瞪眼道:“懂个!祖宗的规矩咋敢荒废?再说还有八天哩。”秀池扁扁嘴,不再跟他搭话,端盆去了灶间。

  “啪啪啪啪---”胡大套刚跟老六扎好架子,忽听有人敲打院门。他迈步过来没问是谁“哗啦”出门闩。花五魁头大汗地站在门外。“干啥?”胡大套一脸不高兴。

  “哥,有…要紧事体哩!”花五魁擦了擦头上的汗。“不就是闺女嫁人么?俺上过礼咧,不去!”胡大套不管不顾地说。“哟,是他叔哇,啥事体这么急哩?进屋来说。”

  秀池从灶间出来,手上粘着白面,腔调不。“不…不是这事体,李锅沿回来咧,当了奉军团长,派人正…正扒兰芝的坟哩!”“啊?”胡大套和秀池同时一惊。“他凭啥?”胡大套有些不相信。

  “怀疑李家那五条人命和兰芝都是俺害的,要开棺验尸哩!”胡大套原以为花五魁施计骗自己过去喝酒,见他一脸着急的样子不像有假,不由看了秀池一眼。

  “看俺干啥?是你兄弟哩。”秀池白他一眼。“废话,不是你兄弟?走!”胡大套说。秀池见他突然变脸,晓得他破了自己发的誓,慌忙在盆里洗手。

  “还…避不?”花五魁见他俩也着急,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抓把香,路上点!”胡大套对秀池吩咐完,又问花五魁“他们去咧多少人?”

  “估计少不了。”“把拳厂的人都叫着,拿上家伙,在南城门碰头。”胡大套对老六说着。抄了花板刀就走。秀池攥着燃着的木香紧跟,身后是一溜好闻的烟。***认识胡大套的人都晓得,他和秀池不管干啥都是成双成对,从没有单独的辰景。

  人们夸他俩恩爱,甚至还在嘴边相传着一个笑话。二十二年前,胡大套从子位村出来,想在外面闯番天地,可除了耍啥也不会。

  后来,卖了自家的房子,买了一头驴和一辆拉车,做起了卖盆卖碗的生意。定州本是瓷都,宋朝年间的“定瓷”都是皇宫贡品,胡大套的生意不错,人又爽快,一路沿着火车道往北走,边卖盆碗边朋友。

  有天走到完县一个村子,看见一个清瘦的年轻后生胳肢窝里拄着两拐走得甚是费劲,二话没说把他抱上驴车拉了一程。

  年轻后生本是有名的抱大角(注:垒砌房角儿。此活比垒直墙难,需要技术)的瓦匠,前年从房上摔下来成了残废。

  他见胡大套是个好心人,硬留在家吃晌午饭,胡大套从车上拿出一壶枣酒,二人喝了个光,还趁着醉意磕头拜了把子。

  胡大套看着忙里忙外的女主人,醉醺醺地对年轻后生开玩笑说:“老哥,看嫂子那股蛋就晓得大哩,你这身子行不?”

  一番话正戳到年轻后生痛处,他结结巴巴地说:“那…有啥法儿哩?摔得不上劲儿,她都闲了两三年咧!”

  胡大套不管不顾地发着感慨说:“乖乖,嫂子长这么好看,要是俺娶喽她,天天得她学狗叫唤!”

  年轻后生听完,脸上遮盖不住,可又因为拜了把子不便恼怒,装做大度地笑笑说:“你要真让她学喽狗叫,俺就让她跟你走咧。”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年轻后生的媳妇在里屋听得又怒又羞,不过也暗暗喜欢了这个人高马大、壮实悍的汉子。晌午,趁年轻后生酒醉睡,媳妇悄悄把胡大套拉进里屋,一把攥了他裆里的物什“吃吃”笑着说:“你咋让俺学狗叫哩?你咋让俺学狗叫哩?”胡大套是个童子身,哪经得住这般?可他说归说。

  毕竟不敢拜把子盟兄的媳妇。胡大套想跑,双腿却不肯动,媳妇在他耳边吹着热气说:“好人儿,他睡着咧,俺…俺想学哩!”胡大套把持不住,心里又有愧疚。

  后来,把牙一咬说:“俺也不白一下给你一只瓷碗儿,数着吧!”说完,把媳妇的下来,不由分说了个昏天黑地。那媳妇并非财,可让他留下些东西毕竟是件好事,于是,扳着手指细数起来。

  “一个碗儿。”“两个碗儿。”“三个碗儿。”“四个碗儿。”开始,媳妇还能随着胡大套的攮扎数得细致,后来见他越动越疯,手指也就越数越快,嘴里着急地嚷道:“碗儿碗儿碗儿碗儿…”

  数着数着,媳妇突然停了口,乎乎的身子一,变成了哼唧:“唉呀,唉呀唉呀唉呀,俺飞咧,俺飞咧---”年轻后生听见动静醒来,偏偏自己的媳妇正在里屋嚷叫“碗儿碗儿碗儿碗儿”他纳闷她咋“汪汪汪汪”

  地学狗叫,猛想起和胡大套开的那个玩笑,不由怒火万丈,想冲进去找胡大套拼命,没想到双拐早被媳妇事先藏到别处。

  当夜,媳妇趁男人睡,找到蜷在街上打盹的胡大套。胡大套以为她来算瓷碗的账,二话不说赶着驴车奔了她家,把瓷碗全部卸下。媳妇让他把驴留下,胡大套不依。

  媳妇抢白道:“要驴干啥?驴能让你?”胡大套说:“你倒让,可谁也替不了谁。”媳妇咬牙跺脚:“俺和驴换!”胡大套一时糊涂:“咋换?”

  媳妇不说话,上手解了驴套,哈拉起空车往外就走。胡大套如梦方醒“嘿嘿”一笑,喜滋滋相跟出村子。

  当然,这是笑话,真假不得而知。***城南那片墓趟子离护城河二里多地。花五魁、胡大套和秀池带了拳厂的五十多号徒弟,一路疯跑着从东关那座窄木桥上奔了正西。

  在定州,扒死人坟、砸活人锅被当做最恶毒和下三滥的报复手段,抓住了一律沉入北门外的死水塘。

  年轻后生们本来就不太信老辈子传下的平时不能到河南,到河南就有血光之灾的咒语,听说奉军这么欺负人,气得将手里的家伙掂得颤。

  刚过木桥的辰景,花五魁心里犯了一阵嘀咕,生怕翠蛾捎错信儿,让这帮人白跑一趟,老远看见前面真有十几个当兵的,悬着的心反倒放了放。

  “你娘,你们干啥哩---”还未走近,胡大套一声怒骂“嗖”地蹿起身形。老六、姜儿、臭货和国栋倒拎了兔子紧跟后面。当兵的看见这帮人过来,心里惊慌但也不好显,三个带的平端了大指着前面的花五魁,九个拿锨的一动不动,下到棺材里的那个戴眼镜的官,手里攥着一腿骨,蹲不是,站也不是。

  “兰芝---”花五魁看见那副白骨和一摊黑灰的头发,想起当年兰芝俊俏的笑样样,不由一声大叫“扑通”跳进棺材里。

  “兰芝,都怪俺来晚咧,让你遭这么大罪---”花五魁捧起那摊头发放声大哭,哭着哭着。猛回头看了那个还攥着腿骨的官,劈手就是两记大耳光。

  “啪啪---”那人的眼镜横飞出去,惊叫着护住头蹲在棺材里。“兰芝,咱又见面咧,你…欢喜不?俺不能白让他们欺负你,俺…俺要他们的命!”花五魁哭得几乎昏厥。

  那人眯着眼,在棺材里摸眼镜,划拉半天没摸着,反倒又抓住兰芝那腿骨,兴许他挨打的气没处发散,站起身挥了腿骨朝花五魁后脑砸来。花五魁哭得通身抖颤,又是背对着他,根本没有发觉,这一下如果砸上,不死也得重伤。

  “嗖---”众人的惊叫还未出声,一道红影影从老六手里疾而出。再看,一柄着红绸的攮子正扎进那人的脖子,那人惨叫一声,脖子里着血光跌在棺材里,气绝身亡。当兵的乍见突变“哗啦”

  “哗啦”拉响了大栓。“放下---”十几个后生齐声断喝,十几杆兔子顶上当兵的前

  三个当兵的一时不敢动,乖乖让几个后生夺了手里的。“绑上,不能轻饶喽这些狗的!”胡大套大喊。“按老规矩,沉到北门外的水塘里!”

  秀池也恨得咬牙切齿。当兵的觉出事体不妙,有些惊慌失措,后悔带的太少。十几个后生“呼啦”扑上来,三个没的想跑,九个拿铁锨的劈。

  两帮人都拼了命地打在一处。当兵的人少,自然占不上便宜,一阵糟糟的铁器磕碰声过后,两个当兵的被砍翻在地,其余的也都上了绑绳堵了嘴。

  花五魁爬上来,看到地上一摊摊的血迹,又看看砍翻了惨叫的两个兵,觉出事体闹大,一时不晓得咋收场。

  胡大套用鞋底蹭蹭花板刀上的血,拽过花五魁说:“兄弟,别害怕,天大的灾祸哥替你顶着。

  你赶紧回去,晚喽让李锅沿起疑心。”花五魁定定心神道:“哥,都这个样样咧,俺咋能往你一人身上推哩,要死咱死一块儿!”

  胡大套说:“谁说死咧?咱只要扳喽葫芦,就得把油倒清!你别管,先和你嫂子回去,路上商量个瞎话,别让李锅沿问得说个两棵杈。”

  花五魁担心地说:“你哩?那些当兵的咋着?”胡大套拍拍他的肩膀道:“别管,哥能得不显汤水,快走吧!”说完,招手示意几个徒弟护送花五魁和秀池回北岸。秀池刚要嘱咐几句,胡大套不耐烦地瞪瞪眼。秀池无奈。

  随着花五魁和几个徒弟向东一溜小跑。胡大套见他们走远,回头对徒弟们说:“奉军欺负得咱没法儿咧,你们说咋办?”老六大着嗓子喊:“入乡随俗,按咱们定州的规矩办!”

  姜儿看了看河北岸,凑近胡大套的耳朵说:“师傅,奉军死人咧,把他们放喽咱就得完,千万不能留活口。”胡大套用眼扫扫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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