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没有目的地，就这么走着。

　　刚刚的一瞬间，我真的想去死，没有了妈妈的爱，活着真的没有意义了。

　　但是我不想死在家里，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想着找一个没人的地方默默的离开这个世界。

　　我之所以从二楼窗户滑下来，就是不想惊动一楼的妈妈。

　　此时已经是深夜了，大街上的人很少，而且我身上穿的单薄，也很冷，晚上没有吃饭，我也很饿，但是一切都不在乎了。

　　我走到了市郊，之后走出了市区，我沿着大路慢慢的走着。

　　以前的时候妈妈都告诉我不要半夜出门，出门也要注意安全，但此时我真的不怕了，连鬼神都不怕，如果有人突然冲过来把我死抢劫，我还要感谢他才是…

　　我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走到了荒野中，旁边偶尔有车子驶过，但是没有一个停下来主动询问我什么的。

　　这就是现在的这个世道，野外遇到陌生人，就算我招手，也未必有车肯定载我。

　　我不由得自嘲了一下，就捋着这条路走下去，一直走到自己走不动为止。

　　我此时仿佛没有疲惫，没有心情，偶尔歇息一下，回头看一眼已经很远的城市。

　　也不知道妈妈现在在做什么，还在睡觉吗？或许她还没有发现我已经离开家里吧？擦了一下自己的眼泪，不再回头，继续的走下去。

　　时间过的很快，不知不觉已经天明了。

　　我也已经走到了我们市下属的一个县城，走入这个县城里，小商小贩已经上街开始卖东西，早市十分的繁华，很多的老年人起来晨练和购物。

　　看着他们的声笑语，对于我自己真的是一个巨大的讽刺。

　　此时我的肚子咕咕叫了，看到那些早餐小吃，我也不由得了嘴，但是我身无分文，就算有钱也不想吃东西，就这么走下去，饿死累死最好了。

　　以前在妈妈的照顾下，一三餐，一餐都不会落下，出生这么久，就算再苦再难，妈妈都没有让我饿过肚子，就算她自己不吃，也会留给我吃，就算大姨他们给我家里送了什么好吃的，妈妈都会把最好的那部分都留给我。

　　不过此时我感觉一切都是那么的虚伪，都是为了我的好成绩，成绩不好了，这些都不存在了。

　　直到晒三杆，大街上人来人往，此时妈妈一定已经醒了吧？她也看到我的信了，她是什么样的态度和表情？或许是冷笑一下，不在乎，认为我只是耍小子，之后她正常的开店和工作，以为我晚上耍够小脾气了就会回去了。

　　也或许是在暗自的开心，终于没有了我这个不争气的大累赘，以后她可以没有负担的做任何的事情。

　　“呵呵…”我不由得自嘲的笑了一下，此时摸了摸自己的脸，感觉有了不少的污垢，同时有些头晕，毕竟一夜没睡，又没有吃饭。

　　最后我实在很累了，就走到了这个县城火车站的休息室，在椅子上坐了一会，但是真的睡不着觉。

　　休息室里都是排队买票的人，还有接站的人，每一处都有人来人往，对于他们来说这个世界还是那么的美好，我呢？失去了最最重要的东西。

　　休息了一会后，我又向着县城外走去，一步步的走着，就算疲惫袭来，我也会强忍着继续的走下去，有史以来，自己从来没有这么坚强过。

　　我又走出了这个县城，顺着大路向着另外一个县城走去。

　　走到了荒野中，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小房子，实在劳累的我不由得走到了那个小房子里，靠在角落中。

　　寒风吹到房子里，真的好冷好冷，我抱着自己的胳膊，像个小猫一样蜷缩在角落里，此时我眼泪和鼻涕都出来了。

　　如果妈妈此时知道我这么可怜，她会心疼我吗？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迷糊糊的睡了过去，因为我太累了。

　　“儿子…小波，你在哪儿？赶紧回来吧，妈妈错了，真的错了，只要你回来，妈妈不打你了，也不骂你了，妈妈还会像以前一样陪着你，你要什么妈妈都答应你，哪怕你以后成为一个废人，啃老族，妈妈也挣钱养着你，只要你回来。

　　如果你不在了，妈妈也不活了…”在睡梦中，我看到妈妈像疯子一样可哪儿寻找我，一边寻找一边呼喊着。

　　“妈妈…妈妈…”我迷糊糊的叫着，之后悠然转醒，结果发现我还躺在这个破房子里，此时天色蒙蒙亮了。

　　原来是一个梦，刚睡醒的时候，我还以为自己躺在家里舒舒服服的那个大上。

　　我回忆梦中的场景，不由得自嘲一笑，如果妈妈能够这么想就好了，可是大人们都常说，梦是相反的。

　　在小房子继续短暂休息的一会后，我拖着疲惫的身子向着外面走去，又累又饿又渴。

　　此时我的双腿颤抖，走一会就会气吁吁，但是我还是坚强的走着，此时的自己，或许就像一个乞丐，一个社会最底层的人。

　　原本我是妈妈的骄傲，学校里很出名的学霸，现在一下子落差如此之大。

　　我又缓慢的走了一天，到了下一个小县城，这个小县城的边缘有一座山，这个是一个不大的山，也不高，密林丛生，我穿过小县城，之后沿着山道向着山上走去。

　　此时天色已经渐渐的暗了一下，我已经没有多少的力气了，又累又饿。

　　我走到了山顶，只用了不到一个多小时，这还是我十分缓慢的情况下。

　　这里或许就是最好的埋骨之所，人烟稀少，或许自己死后就会被老鼠什么的啃咬，等被人发现的时候，只剩下我的一堆白骨，到时候人还知道我是谁吗？我只是一个小孩子，谁会在乎我呢？此时我离家已经48小时了，也不知道妈妈怎么样了。

　　走到了山顶后，我走到了一个悬崖边，此时天色已经黑了，也看不到这个悬崖有多高，因为不见底。

　　我坐在了悬崖边，此时我的嘴已经干裂了，48小时没有吃饭，我还可以忍受，但是没有喝水，真的好难过。

　　我就这么坐在悬崖边，看着下面县城的万家灯火，此时我离我们市已经大约一百多公里了吧？料想妈妈也不会想到我会来到这里。

　　我此时回忆着过去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过去的生活真的很单纯，也很简单，每天的上学，回家，等待见到妈妈，吃到妈妈做的美味佳肴。

　　此时我也感觉到自己很幼稚，竟然会想着和妈妈…自己真的是懒蛤蟆想吃天鹅，这算是自己的“初恋”吗？虽然爱上的是妈妈，但是这种痛苦真的是刻骨铭心。

　　我就那么坐在悬崖边，寒风吹过，真的很冷很冷，身上穿着单薄的衣服，其余什么都没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脑不由得感觉到眩晕，同时也不由得抱紧自己，真的好冷好冷。

　　是时候了，这么拖下去会慢慢的冻死，就算不冻死也会渴死、饿死。

　　与其那么痛苦的死去，还不如直接一点。

　　“妈妈，再见了，来世希望我不再是您的儿子，只需要我出生在一个父母健全的家庭，平平淡淡的过一生，同时也不再过早接触那些东西，让我深陷其中，无法自拔…”我此时默默的念叨了一句，之后从悬崖上站了起来。

　　我张开了自己的怀抱，脸部仰望星空，此时我想大声的呼喊一声，给这个世界留下最后的声音，但是此时我的声音已经沙哑。

　　嗓子已经很干很干，根本喊不出一丝的声音。

　　我闭上眼睛，借着脑海中的眩晕，一下子向着悬崖下方扑去。

　　我的身体开始往下坠楼，寒风吹着我的脸庞和身体，等我落地的瞬间，只需要痛苦一瞬间，之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而且把自己摔的血模糊，也不会有人知道我是谁了。

　　再见了，妈妈；再见了，这个无爱的世界…

　　----

　　“咣…”很快，我就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砸到了什么东西上，之后听到了巨大的破碎声，随后自己就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艾玛…”在我失去意识最后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了一个人说话的声音，仿佛是痛呼。我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或许就是这么永远的沉睡下去，最后我的意识慢慢的恢复，之后身体慢慢有了感觉，只是感觉全身都很疼，不过蛮温暖的。

　　我不由得迷糊糊睁开了眼睛，结果看到了一个很大的窟窿，还可以看到天上的繁星。

　　周围十分的昏暗，不过没有了寒风，身上也十分的温暖。

　　“这是地狱啊？”我不由得张口说了一句，声音还是那么的沙哑，正在此时我听到旁边传来了声音，之后一个身影从地上爬起来，之后点上了一个蜡烛。

　　此时我才发现，自己躺在一个上，身上盖着发臭的被子。

　　“谢天谢地，你终于醒了？”这个时候，那个人点亮蜡烛，不由得端到我面前对着我说道，出口的大黑牙。

　　“鬼呀…鬼…你别过来…”看到那个人的脸，我顿时吓的半死，一个驴打滚不由得起身，之后疯狂的喊着，因为我真的很害怕。

　　此时面前的这个人一张大黑脸，而且脸的褶皱，长长的胡子，而且一只眼睛还没有了，一个脸污垢和皱纹的独眼龙出现在你面前，还有蜡烛忽闪忽闪的照亮他的脸，任何人不吓死才怪。

　　“对啊，我也是鬼，都是鬼，我怕你干嘛？”恐惧过后，我随即想到自己已经死了，我还害怕他干嘛？我不由得嘟囔了一句，同时感觉身上一阵疼痛，我不由得倒一口凉气。

　　“呸呸呸，咒谁是鬼？你l ú爷我好得很呢？”结果那个人看到我这个反应，顿时说了一句，之后骂骂咧咧的。

　　“你不是鬼？那你是…”听到他的话，我顿时一惊，之后小心翼翼的问道。

　　“我当然是人啊，完整的大活人…”那个人把蜡烛放在旁边的石头上，对着我说了一句，语气带着一丝恼怒。

　　“那我…”我不由得指了指我自己，此时旁边的一切都亮了起来，此时我发现自己还穿着原来的那套衣服，不过此时都已经刮烂了，而且全身都很疼。

　　“你当然也是人啊…你说说你小子，年纪轻轻为什么这么想不开？还学会寻死…你l ú爷我都快五十岁了，我还没活够呢…”那个脏兮兮的老头坐在了我旁边的草地上说到。

　　“是…是你救了我？”我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道，自己真的没死？

　　“是你命好，怪我命苦…”这个自称“卢爷”的老头摆了摆手说道，显得有些无奈。

　　“怎么说？”我有些不明白，不由得问道。

　　“你说说你，想自杀换个别的地方嘛，悬崖这么快，你哪怕往两边挪动两三米，也不会砸到我的草房上，而且把我辛辛苦苦的草房砸漏，还砸在我身上…结果把我连带人，都砸到地上了…本来我还梦中约会美女，结果全被你破坏了…”这个老头伸出手指，一边数落我，一边吐沫星子天飞的说道。

　　“你是说…我从上面掉下来，之后砸穿了屋顶，之后砸到你身上？”我此时看了看我头上的大窟窿，指了指这个老头说道。

　　“是啊，还好这个悬崖不是很高，而且也有这个屋顶给你档了一下，否则连我都被你砸死了，咳咳…肚子和口还是有些疼，岔气了一天…”那个老头顿时眼睛一瞪，之后气呼呼的说道，或许是呼吸太大牵动了口，让他捂着口一阵咳嗽。

　　“我睡了多久？”此时我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之后躺下问道，真的是太意外了，仿佛拍电影一样，跳崖砸到了崖下的房子上，还有一个垫给我垫着，让我大难不死。

　　“睡了大约24小时了…昨晚掉下来的，睡了一晚上和一白天…”那个老头靠在石头上，有些昏昏沉沉的说道。

　　此时我不由得环绕着看着身处的环境，这个是悬崖下的一个小角落，有两个大石头，用一些树木和杂草盖起的一个小草房，很小很小，除了一张木头烂，就是一些破桌子和椅子，还有一些盆盆罐罐，地面也铺着杂草，充斥着一股污垢之气，真的想吐出来。

　　我的身上盖着两被子，不过很脏也很臭。

　　“你…你是乞丐？”我看着那个老头，之后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

　　“呀呸…你才是乞丐，我才不会去吃嗟来之食，我都是白天到县城去捡废品去卖，晚上回到这里休息。

　　我是自食其力的，不是那种伸手要饭的乞丐…哼…”这个老头听我说他是乞丐，顿时十分激动的说道，因为激动，嗓子都变细了，像公鸭一样。

　　“好好好，你不是乞丐，我说错话了…”我赶紧点头说道，免得惹怒这个性格怪异的老头。

　　“想当年，你lú爷我也算是风光无限，有一个美满的家庭，身边也算是美女如云，生活那叫一个滋润。

　　只不过后来发生了变故，开的公司破产，老婆领着孩子和我离婚，最后被债的我远走他乡，来到这个破地方靠着捡垃圾为生…虽然自己落魄了，但是也要活的有些尊严。

　　你看看我，如果我身体正常的话，我肯定不会捡垃圾的，哪怕去工地干苦力，我也要好好活下去。

　　蝼蚁尚且偷生，真搞不懂你年纪轻轻，有手有脚的小伙子为什么要自杀…”这个老头似乎回忆起了什么，之后自顾的说道。

　　此时我看到这个老头，虽然很老，但是年纪也不算太大，瞎了一只眼睛，脸上的皮肤长了皱纹，或许是常年风吹晒，而且也不讲卫生，脸上的疙瘩也不少，而且他刚刚点灯的时候，似乎有些瘸，不过我没敢问出来而已。

　　“不用瞎看，告诉你也无妨，我的眼睛和这条腿，是被当年高利贷的人的…还好保住了一条命…”看到我的样子，这个老头不由得说道。

　　“你叫卢爷？”我不由得小心翼翼的问道。

　　“对，不过虽然姓l ú，不过和一般的l ú不一样。

　　我的姓是这个字，十分的稀有…”这个老头自豪的说了一句，之后拿起一个树枝在地上写了一个字。

　　别说，字写的还是蛮漂亮的，一个捡破烂的会写字，而且写成这个样子，我相信他没有说谎，至少他以前的文化水平还是很高的。

　　“这个字不是念l ǘ吗？”当看到这个老头写的字后，我不由得瞪大了眼睛说道，刚刚还以为这个老头有文化，结果看到他写出的字后，我不由得差点笑出声来，因为他写出来的明明就是一个“驴”字？

　　“什么叫l ǘ？这是一个多音字，可以念l ǘ，也可以念l ú，你几年级毕业的？”结果这个老头差一点蹦起来，吹着胡子对着我说道，又变成了公鸭嗓子，真的不知道他时不时一个太监。

　　“还有这么回事吗？我初中还没有毕业，还真的不知道还有这个姓氏…”

　　听到老头的话，我不由得恍然大悟，真的没有想到“驴”这个字还是多音字。

　　而且还有这个姓氏，全国这么多人口，奇姓异名有很多，也算见怪不怪了。

　　接下来我和这个姓“驴”的老头聊了很多，也知道了他好多的身世，以前也算是一个风光的成功者，之后后来因为所托非人而投资失败，最后得离子散，为了躲债而开始了居无定所生活，最后在这里短暂的定居了。

　　今年49岁，马上要50岁了。

　　“好了，臭小子，赶紧睡吧，明天还有事呢，哎，又多了一个吃白饭的…”

　　那个老头说了几句后，就对着我说道。

　　“好的，晚安，驴爷…”我不由得点了点头，之后不知道哪儿来的心情，最后调侃了叫了一句。

　　“我姓l ú，不姓l ǘ…”结果他一下子跳起来，气急败坏的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