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苍白而隐约还带着血丝的掌心上,正安静地躺着一颗淡蓝色的晶体,俨然就是小寒临死前留给傲哲天的那一颗。
“你说…我将这个还给他后,他会不会原谅我呢?”毁卡低头看向自己掌心的晶体,眼神有种说不出的温柔,只是还隐约还藏着一点淡淡的伤感:“其实我并不指望他能完全原谅我,毕竟曾对他做了那么多过分的事情,只是希望这样多少能弥补一些错误吧…”
即使只有一点点,也希望那个人对自己的恨意少一些,更少一些。“…”无声叹了口气,毁月没说什么,只是摸了摸毁卡的头,无奈的宠溺。
同时心里也有些担忧,毕竟毁卡的身体本身就有些损伤,这样直接下到湖里,很有可能留下一些后遗症或者其他的什么。突然,还在沉思的毁卡像感应到什么一般,猛的抬头望向了远处的某个方位,脸色亦是前所未有的难看。
“怎么了?”注意到自己弟弟异常的绝命幽怨低声的问道。“…出事了。”话还未落,毁卡已经挣扎着站了起来。他跟斐的灵体里,都互相有对方的精神烙印,这个烙印不但能感知对方的位置,连对方的身体状况都能大致的掌握。而现在,在毁卡的灵体中,那个代表斐的精神烙印,已经因为某个缘故面临着破碎的边缘。
而精神烙印一旦破碎,也就意味着,主人已经死亡。---原本平静而安祥的小镇,此刻像台风过境般,再也找不到一栋完整的房屋。
斗引起的狂气流摧毁了这里的一切,无数道被斗气劈出的沟壑纵横错着,地狼籍。在其中一条几乎被破坏殆尽的街道上,一头白发的斐正单膝跪在地上,身上是不断溢血的伤口。
微微颤抖的他看起来极其的虚弱,随着压制不住的咳,几缕暗金色的鲜血顺着青白的嘴角下。
而那是刮痕的手,此刻正牢牢的抓住在地上的魔杖,似乎想借此来支撑自己站起来,却也像是全力依靠着防止自己倒下去。若仔细查看,会发现发现他的左脚,其实已经断截,狰狞伤口外翻着骨,怕是怎么也站不起了。
而他的对面不远处,正静静站着另一个混身是血的红发男人。身的伤痕仿佛狰狞,却带着一丝让人为之战栗的锋芒!他手里有剑,剑锋指地,缓缓的,朝着斐一步步的走来。
他走的很慢,每一步都那么慢,可一步步走来,却已经让人不敢视!他手里的剑和他的人,已经化为了一体,就如同一柄寒冷锋利的剑锋,缓缓近。
天空聚集的乌云竟无声的层层散开,洒落的月光为他那头飞舞的红发镀上了一层朦胧银光,凌乱嚣狂,如不可战胜的魔神。斐勉强的抬头,望着步步近的他,嗓音嘶哑,”
亡夜,我只问你最后一句…”那双寒霜般的眸子蓝光人,冰冷的声音利剑直人心:“你的泪,曾为谁而?你的剑,曾为谁而出?”
可他的话,红发男人却仿佛没听到般,依旧近,手中剑转眼已是魔炎高涨,杀气奔涌。这时,斐却低头轻轻的笑了,那么的淡,却那么的沉重,还有种,对某个人深深的歉意。
他从没有这样一刻,觉得自己是如此的没用。用尽全力,却依然破除不了那人身上的封印,反而还化了对方嗜血的本能。废物,怕也不过如此罢…“呵呵,看来你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顿了顿,斐冷冷笑道,嘴角的鲜血格外惹眼:“既然这样,你杀了我罢!死没什么,地狱中他永属于我。而你,就陪着你的精灵皇好了!”
“…”“呵,已经变成这样了吗?”突然,原本漆黑的夜空如白昼般光亮,一头金发的光明神浮现在了空中,俯瞰着两人的双眼透着一丝饶有兴味的笑意。
在他的怀中,还稳稳的抱着一个男人,一个灰发的,已经没有意识的男人。“…”斐惊讶的看着浮在数十米高空的光明神,本能的感觉到一阵寒意。下一秒,对方的动作让他全身的血在瞬间冻结。
“那么,这个人也没有救的价值了…”光明神的声音很温柔,如同某种温婉的韵律,感而低沉,可他的笑容,却随着逐渐抬高伸直的手,变得冰冷无比。
“不!”斐凄厉的叫出声来,身体更是如同被电击般猛然跳起,可他还没能站起身,就重重摔在了地上,那只被截断的脚还在不停的血。下一刻,还没等斐爬起来,光明神已经将手放开,而后…男人坠落,斐的呼吸也在刹那间崩碎。
…那一瞬间,周围的声音好像突然消失般,死般的寂静,连同时间,也缓慢得不可思议,斐感觉到自己好像在嘶吼什么,可没有任何声音…
他的身体想要爬过去接住对方,可距离是那么的远,即便他用尽了全力,抓破了手指,都依然无法靠近…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人在他无法到达的地方,静静的坠落。
而丢他下来的人,已转身消失在了空中。…就在斐窒息的瞬间,一双手,已经稳稳的接住了傲哲天。
用一种不可思议的,强硬却温柔的动作,将他紧紧的抱在怀里。同时,一把还冒着魔炎的长剑则因为主人的无措,掉在了地上,不的悲鸣。
“亡夜…?”斐深深的了口气,才将这个名字缓缓的吐出,脸上的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复杂。他…他竟接住了他…这代表什么?站在远处的亡夜似乎也微微发愣,僵着的身体看起来有些不知所措,对于自己下意识的行为,更是感到无法理解。
而之前还嚣狂飞舞的红发,此刻也乖顺的自然垂落,完全一副无害的摸样。“…”稍微将怀里的男人调整了下位置,亡夜那飞扬入鬃的剑眉皱成了一团。眼睛却一刻都没离开怀里的男人。对方残破却格外安静的摸样,不知怎么的,让他的心脏开始无法控制的撕疼。好奇怪…他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
“夜!杀了他!”突然,雪猎的尖锐的声音从远处急切的传了过来。而白色的巨龙,已经暂时被他困住在了某个地方,愤怒的龙吼响彻天地。
然而亡夜却像丝毫没听到他焦躁的呼喊般,依然紧紧的盯着怀里那没有意识的短发男人,疑惑的,似乎在思考什么。
“…”看到这样的亡夜,向他飞奔而来的雪猎心中的不安开始不断扩大。这种不安其实一直存在的,即使他趁亡夜极其虚弱的时候用阵法囚了他的心智,即使这种阵法至今没人能够破解,那种仿佛悬在半空的感觉也始终存在着。
只是这一刻,被眼前的情景,无限扩大了。不,绝不允许任何人来破坏他的幸福!这么想的同时,雪猎纤长的指尖已冒出寸长的,但充斥着极其隐晦且歹毒至极的绿芒,而此刻的他,已经距离亡夜不到两米
几乎是极其自然的,就着飞奔而来的势头,指尖化过一道优美的弧线,由下而上的往傲哲天的心脏。他要在亡夜还没反应过来前,杀了那个人类!
“噗!”刹那间,血雾天。这一切都太快,快到连斐都无法捕捉。只是看到雪猎以极快的速度接近亡夜,而后,两人的中间突然出一道鲜血形成的雾气…
雪猎的动作是很快!可亡夜的动作,却比他更快!快得有些恐怖!几乎就在雪猎刺向傲哲天的瞬间,他已经将人高抛而起,同时,右手一个回旋起道凌厉之极的红芒划向雪猎!
下一秒,血雾至对方颈项涌而出,人也随之被那突然爆起的斗气砸向了后方!重重的摔在了地上!而亡夜,则再度稳稳接住了随后掉落下来的傲哲天。
“…”雪猎直瞪瞪的看着亡夜,像是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般,面目剧烈搐着,充着一种让人不忍目睹的惨痛跟绝望。
他想问为什么…可被割断了气管的喉咙,却只会不断的冒出血泡,再也说不出一字,甚至,上面依然燃烧着一种红得诡异的火焰。那不断张合的嘴,下意识的想要呼吸,可他每一次气,就会有更多的血涌上来,顺着嘴角不断的出。
那浑身鲜血以及面目扭曲的摸样,让他看起来,分外的狰狞,也分外的…凄凉。他是没有任何防备就靠近亡夜的。雪猎突然笑了,没有办法呼吸,却勉强的笑了,于是,血涌得更凶了。
怎么会想过要防备呢…这个人明明还保护着他的,还对他说过要永远陪着他的…即使是因为阵法的缘故…呵呵…他那毫不犹豫刺伤自己的摸样,就跟一百年前一样。
如此的无情,如此的狠戾。让人连痛,也不知道怎么去痛了。原来,一切都没变,用尽方法,耗尽心血。趁他极其虚弱之际用阵法控制他的心智,却还是一样的结果。从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楚的知道,自己再怎么费尽心机,也无法得到对方的事实。
也从没比这一刻更清醒意识到,自己该有的立场。配角。一个让人厌恶的配角…亡夜站在原地惊愣的看着被自己割破了喉咙的雪猎,双眼微微颤抖着,似乎眼前的情景也给了他极大的冲击。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手,而且,直接用幽冥之火下了死手。一种燃烧他灵魂才得出的火焰。
不会熄灭,也无法治愈的噬魂火焰。为什么会这样?!他不是爱着这个人的吗?那么刚才那无法压制的强烈恨意,又是怎么回事?!“错误!错误!应该杀了怀里的男人!”
他的脑子里有个声音在嘶吼!在命令!“不!给我滚!”另一个声音,像是他自己的声音在毫不示弱的怒吼。两股力量,一灰一红,在他体内翻滚纠。
一股是来自上古魔法阵的,因为雪猎的濒死而有所破损的力量,一股是来自亡夜灵魂深处,咆哮着要从封印里挣脱的,拥有自我意识的力量。
就这样毫无预兆地在他体内冲撞,撕咬。顿时,亡夜再也不住这股冲击,凄厉地惨叫起来。身体爆出的数道斗气狂燥地将周围的土地劈出一道又一道的沟壑。那种声音,就像被狠狠撕割了皮的狂兽,愤怒而痛苦?震得人耳朵都隐隐发疼。
雪猎看着正强行破除封印的亡夜,不痛苦的皱起了眉,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因为只有他知道,强行破除封印的下场,那便是死亡。亡夜是很强大,即使是主神级的强者,他恐怕也能与之一较高下,可封印,却是溶进他的灵魂,与之成为一体的。
若想消除,也必定会毁了灵魂。而亡夜就算再怎么强大,难道还能在毁灭了自己灵魂后平安无事吗?显然是不可能也极其荒谬的。
否则,这种上古的灵魂操控,又怎么能称之为无法破解,也不可逆转的封印呢?只不过…雪猎自己是知道,有一种方法是可以结束这种操控的。
而这种方法,只有自己可以办到。想着…雪猎突然变得异常平静起来。即使,他还在不停的血,即使,他连呼吸也无法做到。在深深看了亡夜一眼后,那一身血污的精灵皇,缓慢的闭起了双眼。
一滴透明的泪,无声的从眼角滑落…承载着他所有的恨…和所有的爱…没办法呼吸的他,双却念出了一种亘古就传下来的咒语,一种精灵族人人都知道,却没人会用的咒语。彻底自我毁灭的咒语。精灵,大自然所孕育出来的生命,与自然的一切,都有着紧密的联系。
而生为精灵皇,若不是自然换代,在这个世界上,没人能真正杀得了他。因为,他与自然共存。即使是残破的状态,只要还有一线生机,他便能再度复活。
除非,他选择自我毁灭…放弃灵魂,放弃轮回…随着咒语的完成,精灵皇的身体开始燃烧,就连每一飞扬而起的发丝,都绕着淡紫的的妖异火焰,在夜里看起来分外的凄。
返回顶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