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 豆子爬杆谁也离不了谁
柯庆在县城和刘香丽分手后,他再三吩咐刘香丽,快回来,他独自回到古镇,从前他怕见到姑娘大婶,现在他居然也敢扬着眉儿着膛走路了。
别人看他时他不再羞怯而向人投去了自信的一眼,仿佛他在宣告:我柯庆又是个堂堂正正的男人。
他带着微笑和胜利的笑容走进古镇。从北栅子一直走到南栅子。柯庆一个人坐在三轮车上,任三轮车夫将三轮蹬得嘀溜溜直跑。他翘着二郎腿,用眼角瞟着从车两旁闪过去的古镇人们。
他现在十分想见到阔别一月的夏叶儿。但这种念想不是从前那种落魄似的思念,而是想告诉她:他病好了,他有了刘香丽的爱,你要嫁于小辉你就大胆的嫁吧,我不你了。
他不知道他悄悄离开古镇后夏叶儿夏荷会是怎样一个样儿?是焦是愁?还是他一离开古镇她根本就和以往一样无忧无虑地过日子?他柯庆在古镇失踪了这么久,她是不是还惦着他?是不是她已经和于小辉结了婚,是不是已经和他睡在一张上了?但他心里清楚,夏叶儿这阵正在柯氏狗铺忙着。
落暮正是上生意的时候,她是不可能出来闲逛的。三轮车到了钟鼓楼,站在天全茶楼街沿前的柯么师一眼就看见了洋洋得意坐在车上的柯庆。
他惊慌火扯地叫道:“庆,庆,你娃狗的舍得去逍遥游哟,一个迈眼人就不见人影子了,你娃跑到哪里去了?”
庆说:“茶叔,搭谢你还惦着我。这样子,我刚回镇还要赶回店里去,改得闲了再和你老辈子好好摆摆龙门阵。”柯么师说:“回去?你搞快回去,再耽球个一月半月,你这柯氏狗铺就变成了羊铺了。
你娃哟,恍来恍去莫把生意恍球罗,那对不起祖宗的。”柯庆吃了一惊,莫非是于小辉和夏叶儿成了亲改了铺子的经营招牌,要不咋叫羊铺呢?他说:“狗铺真改成姓羊的了?”
柯么师说:“柯氏狗驰名中华,古蜀道华国这八州五县。上至西安下到成都,一提古镇柯氏狗来,这南来北往的客倌没有哪个吃了不翘大姆指说安登逸的。柯氏狗就是柯氏狗。你这一月不在铺子里,夏叶儿夏荷两姐妹就算尽心尽力经佑铺子了,可这狗味道就没你在铺子那阵整得正宗。
这儿子硬是球怪了,夏叶儿是经过墨的学手艺还没学通?不过茶叔跟你说,再这样整球下去,总有一天,这柯氏狗可是要砸祖宗牌子的哟。”
柯庆很急地问:“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这还要听呀,连聋子也把耳朵的茧子听起半尺厚了。”
柯么师说:“这古镇人和来古镇的人谁个不吃柯氏狗?谁个不喝这剑南烧?吃了狗喝了剑南烧谁个又不上天全茶楼泡上一碗天泉香茗?这边喝茶边摆龙门阵就摆出了柯氏狗的破败罗。
所以呀,庆,你既然把老祖宗这手艺出来,就不要让它砸了千年牌子,你要就亲手料理,莫消龙且火扯的。好啦,改天摆,茶楼上有人喊发叶子了。”说完,柯么师挽着铜茶壶急急去了。临走,回过头来又补了一句:“你娃要醒豁哟,柯氏狗姓柯哟,别让外姓人砸了柯家的神仙牌子。”
柯么师这句话把柯庆震惊了。他无论如何想不到短短的一个月,柯氏狗铺的口碑被遭踏得如此地步。
俗话说:生意生意,有声才有意。一个铺子开得如此让人说长道短,这生意以后还咋做哟?他不知道他曾经手把手的教过夏叶儿狗手艺,可她就没有学到柯氏狗的制作方法?夏叶儿一向很聪明,也绝对不会如此干事,这其中肯定有原因。
柯庆一挥手让三轮车夫蹬快些。他实在是放心不下,刚才才恢复了男人自信的感觉一下又跑到了爪洼国去了。
从贫脊落后的又没有发展前途的鹿头山山村出来,他就一直在心中暗暗较劲,不闯出个人样来,就证明他是人而不是被圈在圈里喂养的牲口。
如今这柯氏狗铺不能就这样倒了招牌,若古镇人都说柯氏狗铺如今生意不如以前,那他柯庆就失去了入主古镇的机会,就垮掉了他做人的脊梁骨。
当然,还对不起柯氏祖上二千多年创下的这块风味狗的牌子。柯庆在柯氏狗铺门前下了车,急急几步就走了进去。夏荷一见他先是一愣,说到:“稀客回来了,你咋就不事先打个招呼呀?我们好用八人大轿来抬你。”
柯庆扫了一眼铺内寥寥几个食客问:“夏荷,你姐呢?我有急事找她。”夏荷说:“在里屋。”柯庆一掀帘里进到了里面。
夏叶儿瘦了,她仿佛是生了一场大病似的整个人仿佛枯萎了一截儿。原本好看的凤眼眼中布了血丝儿,明亮的灯光下,她显得十分疲惫缺少精神气。她一见柯庆显得惊喜万分,但这惊喜在她眼中只闪了那么一下就消逝了。
她温情一笑,说:“回来啦?累了吧,快进屋歇着去。”夏叶儿说完就只顾忙她的去了,仿佛柯庆没有在她眼前。
柯庆心里很不是滋味,他不明白夏叶儿为何会变成了另一个人似的。从前她对他是一往情深,一天不见那份思念那份欣喜之情就会写在她脸上反映在她的行动上。
今天这种写在脸上反映在行动上的思念和欣喜都不见淡寡寡的了。夏叶儿给人是冰冰的冷冷的模样。
柯庆心里如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麻替般地涌上心头。他轻轻地咳嗽了一声,对夏叶儿关怀地说:“这一个月我不在店铺里,把你们真是受累了。要是我在,你就不会这样劳累了。”
夏叶儿淡然一笑说:“生就的累命,想清闲也不习惯,古镇人不是说,累骨头养肠子么。”柯庆很惭愧地看着夏叶儿,就默默地走进天井从内室晾衣绳上拿下围系在上,袖儿一卷在清洁池洗洗手,从夏叶儿手里要过菜刀。
夏叶儿一个侧身,半个背对着柯庆说:“你刚回来,就先歇着去吧,今晚客人少,我们能应付。”柯庆端起托盘跑堂,夏叶儿又挡住他,高声叫夏荷上菜,狗切好了。
柯庆要添火,夏叶儿忙叫打杂工该添煤了。总之,柯庆今夜帮不上忙不进手。他观察夏叶儿,夏叶儿也在偷偷地观察他,四目一对,夏叶儿就轻轻地一笑,说:“这井水扯不干气力用不完的,有你展大劲出大力干活的时间。今天你特殊,你就歇着。”柯庆就只好歇着。
躺在里屋的柯庆,耳朵听着前店传来夏叶儿和夏荷银铃铛似的喊堂声和顾客们要狗要烧酒要调料要纸烟的呼唤声,柯庆的确躺不下去了。
他很想了解一下柯氏狗铺这一月来生意情况为啥会下降?柯庆又悄悄走进了熏烤房,房里一溜儿摆了四只不锈钢红外线电子烘烤箱,猩红的指示灯一闪一闪的在向他展示着现代气息。
他打开了烘箱见里面全是狗,而这些狗都被电烘烤得香的让人津津涎。他撕下一小块狗放在嘴里慢慢嘴嚼,这一嘴嚼就嚼出了问题。柯氏狗之所以几千年在这古蜀道风行传,其原因就在于柯氏狗的独特熏制工艺过程。
它是十二道繁杂手工艺综合的一种食品文化。夏叶儿用了四台电子烤箱,狗的烘干度达到了,也节省了工序减少了人的劳动强度,可柯氏狗的香味风味就大大衰减了。
望着被冷弃在一旁的土锅土灶,柯庆轻轻地摇摇头自言自语地说:“夏叶儿呀夏叶儿,你这种搞法是很现代派,可柯氏狗就不是柯氏狗了。世界上哪里没有狗?哪里没有吃狗的人?你这样很容易把狗做出来,可柯氏狗就不值钱了。”
狗铺里的生意没有完,柯庆又悄悄回到屋里,静静地躺在上。这一月,说消闲确也很消闲的,说累也却是很累的。想不到年轻女人刘香丽真还能治他这种病,更想不到的是他和刘香丽有了四季豆爬杆杆谁也离不了谁的这层关系。
刘香丽热心大方也爱憎分明。要不是她,他柯庆这病不知要拖多久?他对刘香丽有了那种爱。从前,他爱夏叶儿,如今,夏叶儿又做了他人妇,他不能干扰他人的幸福,更不能在一颗爱情树上吊死。
他现在想香丽,他要和刘香丽,不,应该叫王香丽才对,和她生儿育女了,也让鹿关山的父母落心落意别再为他婚姻大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