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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一章 男人们本来就是怪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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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拴牛心里头便不由得生起怜悯之情,竟忘了害怕,一下子扑了过去抱住老头的胳膊道:“爹爹不要这样,都是孩子儿的不是,等到明,我一定打装香裱,备办祭品,为你老人家扫墓。现在我只有一件事情求你…”接着便把他对娥儿的怀疑悉数说了出来,向他讨教。谁料话音未落,那老头突然扔了手中的柴禾,梗了脖子向天大呕起来,直吐得柴屑四溅,唾沫横飞,竟给拴牛身上也溅了好几团。

  拴牛擦拭,老汉长叹一声,又唱开来了…这一次声音更加凄凉,音韵更加古怪,简直就是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从牙里进溅出来了。只听他唱道:“尘世是一个空,处处人哄人。哄人的早被人哄了,真是那…

  瞎子跟着?巴跑,一路哄哄。世人且莫笑,我言尽大道。前三十年子靠父,后三十年父靠子,人生处处皆靠人,岂能善终了?子你细听,人生无情,莫信那一恩,那一个活物不怀?换了我,今朝你离去,明朝我找人。睡一夜,又是百恩。儿子你细听,莫信父子情。爱人本是爱自己。人去了,想他有何用?想为脸皮作孝事,树一块石碑刻大名,石碑有多大,你的名声便有多重。

  父母你细听,万莫放悲声。儿女自有儿女的事,放出的黄蜂不由人。儿女们,一寸光切十分,三年想你才半分!若不信,扪心问,你想爷爷有几分?

  情人你细听,万勿信鬼神。活着时,你哄我来我哄你,花前月下想诡计。到如今,我定不你…王嫱、西子早去了,那一个不如你!朋友算个,逢场便作戏。

  花圈大了是你的私心大,眼泪多了是你的处境差。人生谁没送亡魂,常常是守灵堂,想个人,还不算那些借尸风光的狗杂种!

  一曲小曲好,实话都说了,如果你还不明白,回炉重新造…歌声到此,嘎然而止,拴牛抱头正细看,只见那老头突然变成一个风风的年青后生,哈哈大笑着腾空而去了。

  临走时还在他的肩头轻轻地拍了一掌道:“傻小子,你若定要看个明白,那回家去看好了。”说完便不见了踪影。拴牛这时候才发现自己已经进了院门,只看见院子里空空的,一无所有,那屋里的灯还在亮着。

  回头再看对面山上的老杜梨树峁时,只见黑呼呼的一团,和平常全没有多大区别。心里一下子就犯了疑惑,一时间竟不知自己是在梦中呢,还是在现实之中。刚刚想靠在墙上一口气时,猛听见屋子里“哇”

  地一声尖叫,明明白白正是那娥儿的声音。拴牛心头一紧,连忙跑上去想看个分明,还没到门前,便听见里边息成一团,吵闹成一片,一男一女两个竞像唱曲儿一般在那里戏说个不停。

  一个说:“要你能,你就能,十万跟斗走晴空。”一个说:“说你怪,你真正怪,千年古井盘柳。”一个说:“前山里的糜子后山里的谷,有理的抱着无理的哭。”一个说:“上坡里的狐子,下坡里的狼,进了你这庙门就献上一只羊!”

  一个说:“圪针顶门让风刮开,一还没想到你还来。”一个说:“人人都说咱两个有,直到如今还没上过个手。”一个说:“空中的罐子水里头的鱼,想你小子想成了一对牙的驴。”

  一个还要说个什么,另一个却“哇”地一声又喊叫开了,道:“娥儿呀,你可把大大美死了。”

  接着那喊叫便变成了一阵息声,扭打声,半半唱的哼哼声。拴牛这才醒过神来,大喝一声抢进屋去,想来个现场擒人。谁知一进门只见屋子里空空,那里还有个人影。只有那一盏红拉拉的小灯笼儿闪出晕乎乎的亮光来。

  正在纳闷时,只见娥儿从门外回来了,两眼直直地瞅着他道:“你这又是怎啦?”“没啥。”

  “没啥,吹胡子瞪眼干些什么。还不赶快衣服睡觉。”拴牛这时才想起刚才的事来,怯怯地问了一声:“这么一个三更半夜,你到那里去了?”娥儿“嗤”地笑了,道:“咋?嫌我出去了?我到翠花家转一会儿。看她娘母两个去了。去不得么?”

  拴牛这才车转身子直奔翠花家来了。他万万没想到,顺喜竟然回来了。不知什么原因一下子就给晕倒了…

  话说顺喜一见拴牛晕倒了,便抢上前去,一把将他扶了起来,慌忙给拴牛鼻底下扎了一枚衣针,劈眉眼了两口醋,这才将拴牛救过来。

  弟兄两人便安顿翠花和孩子睡了,两人却在大门里整整地说了一夜话。待那拴牛把前后事情一讲,顺喜也不由得皱起了眉头,口里没说什么,心中暗想:这究竟是怎回事呢?

  这一夜,于家的后代们谁也没有睡觉,众人各想各人的心思。只有那于小辉睡了个踏实,他万万想不到自己能有这么好的运气,这么大的福分,一夜之中竟收拾于家的两个媳妇。

  在梦中还品麻得唱曲呢,把个凤姑儿气得了不得,半夜里敲开张青天夫妇的门,要他们去看自己的干儿子。张青天夫妇少不了又说了许多好话,这事才算将就着过去了。时光冉冉过,堪堪又一年。

  在这一个之中村里的格局又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驴贩子胡二死了,死得不明不白。有许多人怀疑他是死的,因为临死前那几个晚上,人们听见七棵白杨院里夜夜喊声不断,叫声不绝,惊得村的狗儿倒坐在门槛上哑着嗓门惨叫。

  而田二寡妇则越来越变得怪了,风了,神神道道了。就在胡二入殓那天,她仍坐在老杜梨树峁上手拍着黄土疯唱。她预言说:这村里又要出人命关天的大事件了。吓得村里人心都慌慌的,整天照着影子走路,数着米粒喝汤。

  娥儿又怀孕了,大家都知道这是于小辉的种子。因为拴牛最终被省城里下来的高明大夫判定为先天不育症,是断断生不成孩子的。

  拴牛只好认命,整天将头夹在裆里过日子,只顾干活不管别的。开头还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到后来干脆连那只眼也闭上了,任凭那于小辉和娥儿胡来。

  翠花和顺喜一家的日子也过得平平常常,没有多少生气。顺喜的心完全灰了,整个变了一个人。整天蔫头耷脑的,隔三过五就到附近村里去做石活,赚了钱便喝酒吃,只贪口福不论是非。

  这样一来便更加放纵了翠花的胆子,一有空就和于小辉搅和在一起,从从容容地风精细细地欢乐,全不把别人放在眼里了。

  可气的是那个折胳膊小男孩子成了他们俩的灾星,几乎每到那关键时刻他便出来捣乱。不是要拉屎,就是要撒,要不就眼睛睁得明镲镲的,朝着于小辉和翠花儿看。

  看得他们心里怪怪地慌乱,一没了情趣。于小辉可就忙坏了。他一个人侍奉着三个年轻女人:娥儿、翠花和他子凤姑。他本来对凤姑是没有多少兴趣的。但后来眼看着凤姑一天比一天白净,一天比一天丰,好看了,因此便来了精神。

  更重要的是,他觉得三个女人,一个有一个的好处,别的不说,光她们之间的那副醋酸劲儿就足以使于小辉精神大振,兴致倍增,其乐无穷了。

  这小子几乎十天半月不进家门,一进家门就和凤姑又吵又闹,一会儿斗得像仇人,一会儿好得像面粘粘一般。气得张青天两口子肚子像鼓一样浑圆,整天抱着脑袋,黑着双眼打发日子,心想道:这样下去非出人命事不行的。

  不出张青天夫妇所料,不久便真的出了大事了。只是他到死也不明白其中的实情。事情仍旧出在于小辉身上。那于小辉打从和三个年轻女人一块搅混开后,没过多少日子便觉得酸腿麻,四肢乏力,目光呆滞,手心流汗,渐渐有点体力不支了。

  要是换了一个有理智的男人,他就应该早早地悬崖勒马,沟壑前收缰,乖乖地保住性命才是正经。可是男人们本来就是怪虫,总是那越,越,身上气力越短,心中念头越多。

  若不信你考察考察身边的男人们,十有八九的房事都行在疲倦之时,悲愤之后,劳累之余,失败之际,且越是疲倦精神越大,越是悲愤兴趣越浓;劳累了以为此事能解乏困,失败了以此事寻找平衡。

  常人尚所难免,更何况于小辉这种捣不烂、煎不透、切不碎、炸不的二道东西呢。话说有一天降连雨,于小辉没能出去捡拾破烂,只是窝了脖子在家中睡觉,正睡得迷糊糊之际,只觉得身上有谁在推,睁眼一看,吃了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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