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恬熙脸色不虞的回了宫,待坐下来沉思的时候,想起柳珂的那身衣服又觉得有些地方不对。他想了想,觉得嘴巴有点渴,便抬头看向轻雯,却发现轻雯也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便问:“在想什么呢?”
轻雯便皱着眉说道:“娘娘,您看今天那个柳珂公子的衣服,有些古怪?”恬熙嗯的一声,说:“你也注意到了?”
轻雯点点头,旁边的栀香也说:“看那个式样,不像是男装,但是说是女装也不是,这算是什么新鲜花样?”轻雯继续说道:“不只是式样问题,而是那衣服颜色绣样都让奴婢瞧着眼,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似地。”
恬熙点点头说:“你说的正是本宫想说的,真奇怪,为什么本宫会对这样一身寻常衣裳这么有印象呢?”
他犹自不解,正在苦苦思索。轻雯盯着他身上想了一会,突然喊起来:“奴婢有些印象了,他那身衣裳花,好似娘娘也曾穿过同样的。”
此话一说,恬熙跟栀香都愣住了。栀香先说道:“瞎说,娘娘几时穿过那么寒酸的衣裳,一定是你记混了吧?”轻雯摇头,说:“不是,那衣服的质地绣样确实不是咱们贵妃品秩,可是说来怪了,奴婢模糊记得一点,咱们娘娘似乎真的曾经穿过。”
栀香摇头笑道:“可还是你糊涂了。娘娘的衣服没有一万件也有七八千件呢。咱们几个管着这些,这一时半会都还数不清呢。你怎么就记得娘娘穿着那一件了?”这样一说,轻雯也不确定了,便笑道:“看来奴婢确实糊涂了。”
恬熙也笑,说:“难为你们了,天天为本宫惦记着那么多东西。”主仆三人谈笑了一会儿,轻雯又不无忧虑的说:“娘娘,您今天打了那柳公子,若是他告到陛下那里陛下怪罪下来,您看…”
提到柳珂,恬熙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冷哼一声,说道:“随他去,就算是陛下怪罪下来,本宫也情理占尽,怕什么呢?”
正说着,突然外面马良安急急进来,说道:“娘娘娘娘不好了。”恬熙一皱眉,栀香便说了:“好好说话,慌什么。”马良安跑到恬熙面前跪下,说:“不得了了娘娘,那柳珂公子,居然投水自尽了。”
栀香跟轻雯都是大吃一惊,恬熙却是微愣之后,冷笑起来。他抬起手,好整以暇的抚摸着自己手上的红宝石戒指,问:“泡了多久才捞上来的?”
马良安擦了把汗,说:“好在旁边人多,刚下去半盏茶功夫没有,就被救了上来。”恬熙便嗤笑一声,说:“算是便宜他了,没多喝两口水。”轻雯喊了声:“娘娘…”
恬熙脸的嫌恶,说道:“学女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真恶心!”其他人都不说话了,半天栀香唯唯诺诺的说:“可是娘娘,若是待会陛下怪罪下来,可该如何是好?”恬熙眉头都不皱一下,说:“不管你们事,全推给本宫就行了!”
虽然摆好了架势,鼓足了气势,可就是没算到严炅居然是晚上才来兴师问罪。原来他本来在勤政殿与几名大臣议事搞得很晚人疲惫不堪,等到回了宫又听到了柳珂投水自尽的消息。
看着他憔悴虚弱的颜,严炅又是心疼又是恼怒。问明白事情的前因后果后,连晚膳都不进,不顾柳珂的阻拦,直接来找恬熙算账。
恬熙自然不会干坐着等他,到了时间便开始卸妆准备沐浴。见他见他一身气势兴师问罪的模样,连站都懒得站起来,干巴巴的说了声:“来了啊!”便自顾自的对镜轻抚了一下眉毛,并对旁边手都僵硬了的薄桃说:“以后别给本宫画鸳鸯眉了,没得看着丧气。”
薄桃干巴巴的答应了一声,眼睛紧张的盯着严炅黑着脸向他们走来。严炅盯着恬熙的侧影,说:“柳珂今天跳水自尽了。”恬熙哦了一声,说:“我知道啊,不好好选个时机,那么多人看着,刚跳下去就被捞了上来。”
严炅见他这样不在乎的态度更是怒火中烧。他上前来一把捏住恬熙的手腕,怒吼道:“你为什么要羞辱他至此?”恬熙被他捏的疼了,立刻喊道:“放手!”严炅的手掌跟铁钳一样捏着就是不放。
恬熙烦了,直接从台上拿过一只金钗径直扎向严炅的手背。严炅下意识的松开了手躲开金钗。会过意来便气恼道:“你居然敢用金钗来刺朕?”
恬熙反道:“你自找!”说着从位上站起,妩媚的双眸里是从未有的凌厉:“我答应了你不去招惹他,可没答应他来招惹我的时候不回击。
什么东西?居然敢跑来对我指手画脚,我告诉你,赏他三十耳光已经算是给你面子,否则这样的货我早打死一百个!”严炅气得大吼:“你敢?”恬熙以比他还大的声音喊道:“我就敢!”
他毫无畏惧的瞪着严炅,说:“怎么样,想为他报仇还是偿命?行啊,白绫,毒酒,匕首你随便挑!或者你觉得不解气…”手里的金钗被他直接往严炅手里:“掐死我还是用这往我喉头,随你高兴!”
严炅的手下意识的躲开了,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反应是辩驳:“朕没说要对你怎么样?”恬熙冷笑道:“没说?你这样气势汹汹的来找我,难道是想跟我调情?”严炅语,便说道:“朕是恨你为何下手如此狠辣?”
“狠辣?”恬熙气的笑了:“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质问我,他算什么东西,有什么资格?按宫规我打死他都不算错。”
严炅急了,说:“可你怎么不考虑一下朕的感受?”“若不是考虑你,你以为他活得下来?”严炅怒极反笑,说:“这么说朕还需要多谢你手下留情了?”
恬熙也笑,说:“不用,我只是嫌跟你闹麻烦罢了!”严炅肺都要气炸了,他连名带的直呼恬熙:“青丘恬熙,别忘了你现在拥有的一切都是谁给你的!”
恬熙扭头,挑衅的回击:“我自己挣的!靠自己的身体向你挣来的。我一直在遵守着我们的协定,不是吗?”严炅怪异的笑了,他刻意藐视的盯着恬熙:“你真以为你值这个价吗?”
恬熙嘿嘿一声笑,回答:“你愿意出这个价,我就乐得挣!”严炅直过来,恶意的笑道:“你真觉得朕会一直对你手下留情吗?你们青丘族,朕随时可以让他们灰飞烟灭。”
恬熙深深的看着他,说:“可以啊!到了那个时候,我会带着炎儿他们一起殉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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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炅摇摇手指头,说:“错了,真是天真。你的人已经卖给了朕。你是生是死,朕说了才算。”恬熙突然一笑,摇摇头说:“看看柳珂在在你身边呆了多久,你就蠢到这个地步了?”
他正对严炅说:“我们的易,从你要摧毁我们青丘的时候就已经废了,那我要做什么,你管不着。”严炅骤然变:“朕不让你死,你就不准死。”
这次换恬熙用一种轻视又带点怜悯的微笑看着他:“真是傻了?你觉得这种虚张声势的话对我有效?天,那个柳珂到底是用了什么法子,是让你看上了他然后越来越蠢,还是让你变蠢后看上了他?”
严炅气急之下,失去了控制。他竟然抬手打了恬熙一耳光。响亮的耳光声让室宫人皆惊呼出声。
恬熙被打得偏过脸去,再转回来时嘴角破了,殷红的鲜血了出来。严炅打了之后立刻开始后悔,现在见他被打坏了也是很心疼。
他看着恬熙心里五味俱呈,真不知道该拿他怎么办。恬熙倒是很清楚。他看着严炅,裙下却飞快的踢出一条腿,直接踢上了严炅的下巴,严炅正出神着没提防,下巴被踢了个正着。
这一脚又快又准,虽然劲头不大,仍旧是让严炅闷哼了一声。屋子人更是瞪大了双眼,连呼吸都快停了。袭君啊!过往可以算是小打小闹调情,可这一脚明显就是袭君啊!这可是要全部拉出去处死的大罪。
一瞬间,她们都似乎看到了自己的末日。没想到严炅龇牙咧嘴的摸了摸自己下巴,先扬声喊了句:“今天的事,你们谁敢宣扬出去,所有的人都得死。”
这话听着冷酷,但是却让所有人都死里逃生,当下全都点头如捣蒜的答应着。严炅摆平了他们,又气恼的跟恬熙算账:“你居然敢打朕?”恬熙打完他气势大盛,纠正道:“是踢你!”
让严炅气结,他继续说道:“是你说的,没得学什么女人打耳光?跟着他在一起久了,你不但傻了,也跟着学的没个男人样了?”严炅急了,说:“你怎么就这么容不得他?”
恬熙冷笑:“因为他让我恶心!有本事就光明正大的来,遮遮掩掩畏畏缩缩的只会玩这种不入的伎俩。就这么个东西,你居然捧着他当个宝,让之前的我都成了个笑话。我能不恶心吗?”
严炅无语,皱着眉说:“你别这么说他。”恬熙冷笑道:“我说的不对吗,他玩的伎俩在这宫里都司空见惯,难道你就没感觉。还是你真的傻了?”说到这里,他变得非常的激动:“你就让这么个东西,出现在我面前。无时无刻不在用他的存在来羞辱我,嘲讽我,明里暗里的挑衅我!严炅,你是想气死我吗?”
严炅被他闹得有些气,到了这里,不知为何他突然来了冲动,觉得一定要说出真相来。便开口道:“朕宠他,是有原因的。”
恬熙盯着他,哦了一声。严炅便趁着冲动一口气说了:“朕觉得他跟你有点像…”见恬熙眉毛又要竖起来,忙进一步解释道:“不是说长相,是说神韵!”
恬熙闻言只是冷笑,突然反问道:“陛下说他像我以前,像我以前的什么?他是跟我一样,从小父母双亡寄人篱下?还是像我一样,颠沛流离受尽欺负?还是像我一样,注定就是个只能以事人的命?还是说他也肩负着一族人的指望,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要撑着决不能垮!”
他一步步的问着严炅,最后几乎是怒吼的喊出来:“我告诉你,如果他真是像我,他就不会学女人玩什么一哭二闹三上吊!”
严炅被他问的无法招架,无比的挫败感让他沮丧不已。正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一阵喧哗。一个人影冲了进来,口里喊道:“陛下,请不要为了我为难娘娘。”
严炅背对着门还没反应过来,恬熙一眼就看清了是柳珂。顿时恶心至极,随手就起一只汝窑胭脂盒,对着他砸过去:“滚!”
他手头很准,柳珂一股脑的冲进来也没提防。胭脂盒砸到他头顶,顿时在他头上开了朵红云。柳珂自己被打得头昏脑,眼冒金星。哎哟一声,一股坐了下去。严炅看他这样,还是有几分心疼。便喊长贵将他扶出去送回宫。
然后转身责备恬熙道:“你有什么气冲朕来就好,拿他做什么法?”恬熙厉声道:“我高兴!我还告诉你,今晚之后,这宫里有他没我有我没他!我与他不共戴天!”
严炅被他这样的咄咄人得心烦气躁,便说“你就这么见不得他?”恬熙大声回答:“是!”严炅也发狠了:“好,那你滚吧!”他立刻扬声喊道:“长贵,滚进来!”
长贵果然跑了进来,严炅指着恬熙,对他说:“备车,把他给朕送出宫去,送的越远越好。永远都不准他回来!”长贵“啊?”了一声,恬熙便在旁边也呵斥一声:“还愣着干什么,快去备车!”
长贵忙点头答是,正要倒退着出去,恬熙自己说:“算了,不用备了。我自己有车,我自己走!”说着一甩袖子,真的自己走了。到了这个地步,轻雯她们再不开腔就晚了。于是她们哭喊着娘娘就要追上去。
严炅呵斥一声:“谁敢拦他立刻拉出去打死!”立刻大部分人都不敢动了,唯有轻雯几个,还是跑了过去,被恬熙骂了回来:“都聋了?不准拦我!”说着不顾她们的哭泣,头也不回的走了。严炅见他真是走了,口的郁闷之气却更加涨的生疼。他焦躁的在殿内踱来踱去,突然外面来了个小太监,小心翼翼的说:“陛下,那个…娘娘在朱雀门被拦住了。
守门卫士说,没有陛下谕旨,不能让他出去。现在正在外面候着请圣谕呢。”严炅恼火的说:“你去告诉他,是朕让他滚得远远的,他们要是敢拦,以抗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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恬熙坐在马车里,听着外面人的说话声:“陛下口谕,今撵潋贵妃出宫,若有阻拦,一律以抗旨论!”
隔着车板,这句话清清楚楚的飘进了耳朵。他漠然的听着,面无表情!车子又行动了,滴滴答答的马蹄敲打声,清脆却枯燥,他烦闷的闭上了眼。
车夫在外面问:“娘娘,咱们要去哪?”恬熙听了愣一下,是啊,去哪?城东有一片他们族人的居住地,可是,他不能去,会吓到他们的。
族长那边也不能去,太不合适。想来想去,除了皇宫,他居然再没有一个安生之所。恬熙前所未有的茫然起来,他怔怔出神了许久,车夫又连问了几次,便只好说道:“出城,去”
突然后面传来一阵急呼:“皇后口谕,贵妃娘娘请留步!”声音听着有些耳,恬熙拉开车帘一看,原来是汪皇后身边最得力的女官福馨。
她竟是带着两名宫女快步跑着追上了马车。恬熙忙命停下,对她说:“皇后安好了些吗?”福馨气吁吁的对他行了个万福,点点头努力匀了气说:“皇后娘娘今精神好些了,多谢娘娘挂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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