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这一觉他睡得非常安稳,虽然不记得,可是似乎做了个很美好的梦。
待他醒来时,已经是天光大亮,严炅不在身边。恬熙看着帐顶眨了眨眼,终于懒洋洋的唤人。薄桃带着宫女们将帐帘拉起,笑着说:“娘娘醒了,可有哪里觉得不舒服?”
恬熙慵懒的被她扶起,随口问了一句:“怎么陛下起来,你也不喊一声本宫?你这丫头越来越惯得了。”
薄桃抿嘴一笑说:“娘娘这可就冤枉奴婢了。是陛下说娘娘昨晚没有睡好,所以今天要多睡会,特吩咐我们不得打扰娘娘呢。”
恬熙听了哦了一声,随后软绵绵的起身倚在薄桃身上,早有宫女捧着漱口用器具上前来,为恬熙清了口齿。一群人把他送至梳妆台前,又换人捧着铜盆跪下,双手举高将铜盆奉上。恬熙在薄桃的伺候下洗了脸,然后扭头问:“今是十五吧!”
芷香一面为他挑选今所穿的衣服,一面笑着回答说是。恬熙就自语道:“陛下今会去皇后处歇息了。”
芷香不解其意,拿着挑好的衣服过来笑着说:“是,可是陛下今走之前说了,散朝之后会过来陪您一起用午膳。”
恬熙正拿着手镜自照,闻言手一顿,随后淡淡的说:“知道了。”心里思绪重重,最终忍不住对轻雯说:“你看陛下这几天待本宫如何?”
轻雯纳闷的笑着说:“陛下待娘娘隆恩眷宠,这宫里人人皆知。娘娘何故作此一问?”恬熙苦笑了一声,叹了口气说:“若不是明白他心底到底是怎么看本宫的,本宫说不定也就天喜地的过下去了。
可是轻雯,你跟着本宫这么久。我们之间的事你是知道的,难道也跟外面的人一样不明真相了吗?”想到无论自己如何挣扎撒娇,在严炅面前也不过是一只还颇有几分脾气的宠物猫在晃它无甚伤害的爪子,恬熙的心头一沉,浓的面容暗淡下来。
轻雯忙上前来安慰说:“娘娘何苦要多这个心。娘娘别怪奴婢斗胆。依奴婢看来,娘娘的处境比这宫里的其他人不知要好多少倍呢。无论陛下心里对娘娘做何感想,他确实是疼您宠您,纵着您的子从来不多加约束,对您几乎是百依百顺有求必应。
这比起其他人来说,已经是天大的恩宠了。娘娘若还要多心想这个那个,这可让别的人怎么活呢?”
恬熙一愣,直接问:“你是说本宫不知足不懂惜福?”轻雯忙分辨道:“奴婢哪敢作此想法?奴婢只是觉得娘娘您会入宫伴驾,就是为了从陛下那里为您和您的族人讨得长久平安。
现如今陛下待你们甚好,让娘娘达成所愿。现如今娘娘也与陛下孕育龙胎,将来必将诞下皇子,您的地位也就更加稳固了。那往后的日子定是能更加和顺美满。既然如此,您何必要在些些许细节上做些节外生枝的心思呢?”
恬熙被她一语惊醒梦中人,豁然开朗道:“你说的是!本宫确实是自寻烦恼了。”他严炅到底心里在做什么主意有什么重要的?关键是自己已经求仁得仁,还没事这种心作甚?他当自己是玩物也好别的也好,在自己心里他也不过是个必须抱紧的大树。
彼此彼此的,还纠结什么呢?当下放宽了心,身上也舒坦了许多。于是当严炅过来,也能自在应对了。严炅对他体贴入微时,更是借势撒娇耍子,就要看严炅被他得无可奈何的温柔笑着顺了意的样子。
心里打定了主意:天知道你这样还能多久,还不如趁这个机会多闹闹玩玩。严炅哪里知道他的小心思,还当是他怀孕初期脾气急躁情绪多变的缘故。
于是便对他百般容忍退让哄逗,真是把他当孩子看了。自此之后,恬熙尝到了甜头,也颇有些得了便宜又卖乖,每每在他怀里折腾胡闹,倒是把严炅的子磨得比从前耐心了许多。
几天功夫说的软话比他以往加起来的都多。就这么着又过了几个月,恬熙的肚子益隆起,脾气也真的渐急躁烦恼。
多少次对严炅无理取闹,恃宠而骄。难得严炅倒是心平气和的宽慰劝。偶尔真被急了就要变脸色,恬熙立刻作态要呕,又让严炅慌了忙说:“是不是又想吐了,快,快去躺着。别动怒了,算是朕不是好了吗?”
于是最终还是恬熙大获全胜。闹了几次,恬熙赢得容易了也就觉得没意思,终于收敛了些。不过这倒不是他夸张演戏严炅。这一次的害喜比上次确实厉害许多。都四五个月了,恬熙还吐得天昏地暗死去活来的。
御医开了多少药方都收效甚微。把他折腾得够呛,只能病怏怏的躺在榻上一动不动。连出去御花园都要靠人抬着,下来走了几步就头晕眼花。生生把这个昔日在后宫飞扬跋扈的妖娆尤物折磨的面色苍白,气若怏怏。真是我见犹怜令人怜惜。严炅这样的铁石心肠都看得心疼,于是对他就更不忍苛责了。
他怜香惜玉不忍苛责,别的人不这么想。恬熙怀孕前后的闹腾,后宫那些时刻盯着承殿动静的眼睛那个看不到。
直把人恨得咬碎银牙,暗骂道:“又不是真怀了个龙蛋,还不知道生出来的到底是个什么货呢。天天这样矫作态的不嫌丢人。”
如此的言论比比皆是,不过没人有胆子敢当面对着恬熙说,所以对他也没有什么影响,不过后来事情就有了变化。他得罪了朱太后了。说起来,也不能算他的错。那一他安寝时遭遇梦魇,几经挣扎后终于清醒过来,却心有余悸,又恰逢孕期情绪波动极大就伏枕大哭起来。
轻雯她们见了慌得不得了,又记得严炅说过有什么动静一定要去向他禀报不得延误。就派了个人去向他通话。偏偏严炅那晚正在临幸朱羽珊,当下就人也不顾了,命长贵把她送回居所。
自己披了衣裳连夜赶去承殿安慰并安歇。朱羽珊是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从来没有遭过这样的冷遇。回房之后忍不住委屈伤心起来。这事第二天便传遍全宫,朱太后自然也是知道了。
招她过去一问,当下怒不可谒,骂道:“这妖是想把天下所有好处都占绝了嘛?还有没有把哀家放在眼里?若放着不理,他还以为这后宫真就让他为所为了。”
当下就命人去请恬熙跟严炅来。两人都是聪明人,自然知道她的意图,忙过去准备赔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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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御辇,在侍从的陪伴下踏入慈安宫殿内,就看着朱太后正襟危坐,神色冰冷的盯着他们。两个人都乖觉得很,忙上前去行礼。朱太后冷冷的说了句:“免礼吧!哀家现在还不稀罕你们这一套。”
两人脸堆笑的起身,严炅先让恬熙在左首首位上坐了,然后自己坐到朱太后身边去含笑道:“母后您别生气,皇儿知错了,皇儿已经拟旨,封羽珊表妹为贵人,也算是皇儿为昨夜之事对她的补偿。”
恬熙也在一旁小心翼翼的说:“恬熙也要向太后请罪,恬熙年轻无知,没能约束好宫人,为了些许小事便惊扰得陛下漏夜奔波,龙体劳顿,现如今还惊动了太后您。恬熙愧疚难当,请太后降罪!”说着便离位吃力的着肚子跪下。朱太后还未发话,严炅便先喊了起来:“爱妃,且莫跪下,你现在有孩子呢!”说着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扶起。恬熙忙推他说:“若不向太后行跪拜之礼,恬熙难以纾解愧疚之情。还望陛下莫要阻拦。”严炅急着说:“这事与你无关,本就是朕吩咐他们有什么大小动静都要立刻来报。
爱妃何苦要这样大包大揽,将责任揽于自身?”他扭头对朱太后恳切说道:“母后,昨夜之事源起于贵妃,主事乃是孩儿。母后若要怪罪,就请归罪孩儿吧。贵妃现身怀有龙胎不能行跪礼,孩儿愿代他一并赔罪。”说着他就松开了恬熙,一衣摆,居然真是要行跪拜之礼了。恬熙忙拉住他说:“本是臣妾之事,怎能让陛下代罪?陛下万乘之躯,怎可为臣妾屈膝。这两项相加,让臣妾如何受得起?陛下切莫折杀了恬熙了。”
两人在堂下拉拉扯扯,纠不清。朱太后忍无可忍,爆喝了一声:“好了,别做戏了!真打量哀家老糊涂了吗?都给哀家起来坐下。”两人见她发话,忙见好就收起了身。严炅回到朱太后身边坐下,亲热的喊了声:“母后!”
朱太后恨恨的剜了他一眼,随后冷眼看着恬熙:“潋贵妃。”恬熙忙答应道:“是!”朱太后看着他,缓缓说道:“从武帝算起,你我相识大概也有四五年了。哀家的子,想以你的玲珑心窍,应该是已经摸着了七八分了。”
恬熙忙答了声:“恬熙不敢当!”朱太后冷笑道:“还是先帝的妃嫔时你都敢勾引皇子了,摸摸哀家的心思脾气,又算得了什么呢?”
被这样揭了短,恬熙的脸刷的红了。连旁边的严炅都有些尴尬。他干咳了声喊“母后”朱太后不理。仍旧看着恬熙说道:“看在先帝和陛下的面上,哀家本不想跟你计较这个。
想你青丘狐媚本就天生水性杨花,又撞着哀家这个胆大妄为的儿子,又捡着有能开便利之门的祖宗规矩。
那合该就是你的运数不错。只是运数虽好,你可也要懂得惜福。陛下宠你爱你,那是你天大的福分。可别仗着自己是什么狐媚尤物,就以为理所应当,恃宠生娇,目下无人了。”
恬熙不敢分辨,只好唯唯诺诺的答应着。严炅本想开口为他说话,后想想终究闭口不言。朱太后将恬熙狠狠的训斥了一顿,只将他得面皮红,额头冒汗,才终于罢休,说:“若不是看在陛下喜欢你,而你往日确实与哀家有些情分,且现如今有了哀家的孙子。
按哀家以往的子,早就把你逐出宫了。现如今北疆战事不断,陛下每都要为此耗心操劳。你悉心服侍才是正理,别有的没得给他添事,知道了吗?”
恬熙当然恭敬答是,朱太后这才抬抬手,对他说:“行了,该说的话已经说完了。哀家今不想再看见你了。”恬熙如蒙大赦,忙起身行礼告退,然后看看严炅。严炅和颜对他说道:“朕还想再陪陪母后,你先出去吧。”
恬熙答应一声,自己先退了出去。出了慈安宫,上了严炅的御辇。他烦躁的用力扯了扯衣领,将项上的一串珍珠项链扯断洒落一地。芷香忙伏地去捡,轻雯笑着为他按摩额头,说:“娘娘可受苦了。”
恬熙叹了口气说:“回去就给那朱羽珊送些礼物过去,算是本宫给她陪个礼。这回太后是真的动怒了,看来往后本宫要收敛些,免得再惹恼了她了。”
轻雯抿嘴笑道:“可不是该如此吗?奴婢早就劝娘娘,平里待陛下好些,也不至于今天被太后数落一番了。”说到这恬熙又开始埋怨道:“说起来你们也是,本宫做个噩梦都值得你们这样大惊小怪了?闹出这么大动静来,害的本宫被骂。还有陛下,平里都没见他对本宫这么上心,有了孩子就热乎成这样。真是极端!”
芷香把地上的珍珠尽数捡起,然后也笑着说:“娘娘少说些吧,若再让太后听见了,把您招回去又是一顿呢。等陛下出来你们回了宫,有多少牢是发不完的呢?”恬熙听了赞同说:“可不是,说起来他也有责任的。回去再跟他理论。”
轻雯芷香见他如此孩子气,也是哭笑不得。心中暗暗稀罕先帝时一向敬小慎微循规蹈矩的娘娘,与如今这个时不时撒娇耍的娘娘判若两人。
若说是被宠坏了惯坏了,先帝对娘娘的宠爱也不少啊!真是奇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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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龙辇上等了半天,才终于等到严炅出来。恬熙看他神色有些不对,忍不住关心的问一声:“如何了?太后是不是对你说了重话了?”
严炅盯着他看了半天不说话。恬熙被他看得得心里有些发,就伸手去拉他,小心问一句:“怎么,心里不高兴吗?快坐下,我们回去吧。”
严炅不语,直到被他拉着坐下,终于动了神色,无声的叹了口气。将他拉到怀里坐着,说:“没什么!”恬熙着肚子,乖乖的靠在他前。严炅抬手在他肚子上来回抚摸,问:“孩子还乖吗?”
提到孩子,恬熙也心头一软,笑说:“嗯,很乖呢,虽然翻了个身,但是没有踢人了。”严炅哦了一声,说了声那就好。言罢便又不说话,只静静的抚摸着恬熙的肚子。
脑子里却反复回想着朱太后的话:“为何一向做事极有分寸,得失利益算得比任何人都清楚的你会为了他破了若次之多的例?哀家从来没为你过心,但现在不得不过问一句,你对这狐媚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如何打算的?严炅低头看了看怀里的美人,还有他隆起的肚子。当时是回答的她“孩儿心中待潋贵妃与其他人并无二样。不过是因为他伺候的好,所以多疼了他一些。
现如今他又有了朕的骨,自然要多得朕一些关注。朕知道确实纵容了他一些,但是也没什么不好。那种百依百顺,温柔似水的美人朕坐拥无数,这样一只小野猫倒是更加稀奇了。”
当时回答的确实是自信,那现在看到了他仍旧是如此吗?严炅看着恬熙的侧脸,第一次有些惑了。几乎是下意识的,他的手钻进了恬熙的裙下。顺着光滑的长腿往上,来到了他双腿之间,摸到了那把如意玲珑锁。
手指的碰触,让锁下缀着的金铃发出响声。铃声像一阵清风一样,将他心里的郁闷之气一扫而光。它还在,这难道不是自己待他态度最好的证明吗?他心情终于放松了下来。
这时,便感觉到掌中物事有些不对了。恬熙一双媚眸火辣辣的盯着他,微着气。严炅笑了,看着他说:“怎么想要了?”恬熙微微咬着下,嗔道:“还说,也不看看你已经多久没有碰过我了。”
严炅诡笑着,一只手开始王部后方探去,嘴里念叨着:“好!待咱们回去,朕再好好喂你这人气的小妖!”
…之后的日子,恬熙安分了许多,于是后宫也跟着风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