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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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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2。立后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似乎变了很多。

  杜宇年纪虽小,他四岁被立为太子,情却从来叫人轻慢不得,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做过一件符合他年纪的事。

  先帝早死,从他八岁即位至今,请皇帝立后的呼声就没停止过。

  最开始被他以年纪尚幼为由拒绝,后来则是以各种理由,比如政事繁冗、武林动、根基不稳…再到后来,则彻底没有理由,也不需要理由。就是不想立,能奈我何?

  所以这件事一直拖到现在,从他毫无手软的砍过几个老顽固开始,已经无人敢提了。

  杜宇虽有魄力,奈何魄力太甚,有时近乎狠顽固,无人敢撄其锐。

  然而今朝堂注定有些不平常。

  这不寻常是以安平公主请婚为序幕的。

  安平公主是皇帝的胞妹,比杜宇小了几个月,在女子稀缺的龙霖来说,实在算是个老姑娘了,她是皇帝同父异母的妹妹,鉴于后宫子嗣稀薄,关系还不错,算是勉强能够跟杜宇称之为亲近之人。

  安平公主相貌娇美妍丽,生柔中有韧,却为了一个人蹉跎了好几年。

  当初为了圈卫,杜宇给他封了一个边城城主,当时为了不显得太过分,同时也给安平封了一个定州城主。

  只不过仙侣城虽荒芜遥远,杜卫的城主是实实在在的,而定州安定富裕,却在耿天赐父亲的辖下,安平虽然能得一处庄园和赋税,但空有名头。

  所以虽然安平有资格和名头上朝,但是作为一个没有实权的城主,和一个重男轻女朝廷之中的公主,她是从来没有自讨没趣、上过朝的。

  所以当看到安平公主华服凤簪上了殿,不少人都窃窃私语了起来。

  耿天赐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好的感觉。

  “启禀皇兄,安平与丞相大人两情相悦,愿请求皇帝赐婚,结为夫妇。”

  果然。

  安平曾经口头跟杜宇请过婚,杜宇也同意了,无奈耿天赐跟赵丹元躲出去“南巡”玩耍了数月,刚想着安平该消停了,没想到她破釜沉舟,不顾颜面直接上殿请婚。

  借他几个胆也不敢在朝堂上断然拒绝,得罪安平不是什么事,可他明白,杜宇是不允许别人损害他一丝一毫的威严,尤其今天,安平贸然上殿情愿本身就有些奇怪。

  杜宇要是不记仇,那就不会有凌霜寒这个人了。

  他直直瞪着安平,只希望她改变主意,就等皇帝开口问他意见,他还说句“此事有待商榷”或者直言“所爱另有其人”…老实说,他有没有所爱,以及所爱为谁,他已经久远的记不清模样了,有时候,他真怀疑,是不是真的发生过那么一场梦,或者,他是不是真的喜爱过那么一个人。如今他能记起的,只有梦的几个破碎片段。

  可是杜宇却没给他这个机会。

  杜宇似乎心情正好,不仅金口玉言当着朝文武干脆利落的答应了,且还随口开了个玩笑“可。不知皇妹还有什么想要,莫说是要孤的丞相,便是天上星辰,孤也莫有所辞。”

  安平一笑,更添几分丽,从一开始对耿天赐动心钟情,到后来为了赌一口气,再到现在,两人揪扯了几年,她也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心情了,只知道,自己不嫁他总不算是圆,此时方舒了口气。

  “安平只盼皇上能带来一个好嫂嫂,帝后龙凤合鸣,共治我龙霖天下,早带来继承人,令天下百姓安心乐业。”

  瞬间,连原本焦急的耿天赐也倒了口气,不敢置信,堂大臣更是安静的眼观鼻鼻观心,不敢出声。

  上次触及这个区的阁老已经西去了,且今公主不仅旧事重提,还提的这么直白!

  看在她是公主的面子上,皇帝大概会给点颜面,只是安平的婚事,恐怕就此作罢吧?

  可是杜宇却丝毫未有生气的样子。

  “准奏。”杜宇挑了挑眉,嘴角微勾,竟带出一丝从未见过的笑意,看呆了诸人,鸦雀无声。

  随后杜宇宣布七后大婚,又着令陈侍郎与内务府着力督办,众人就更像是做梦一样,等到缓过神来,杜宇都早已振袖一挥,下朝去了。

  众人都各自作堆讨论了起来。

  耿天赐皱了皱眉,看向赵丹元,他正驻足一脸恍然,恐怕也是蒙在鼓里,他摇了摇头,转而走向身后一名紫官袍的清秀少年“不知侍郎大人…是否有所耳闻?”

  陈雨身为三品内书侍,总该知道皇帝的私事吧?

  陈雨不慌不忙,拱了拱手“启禀丞相大人,此事还未拟旨,而内务府之前也没有接到命令准备一应用品,恐怕是皇上临时起意。”

  耿天赐也有些好奇“只不知,这未来皇后,到底是什么样人?”

  总不会是官宦之女就对了,不然朝中不可能没有风声。

  陈雨面上浮上一个难以言说的表情,更让耿天赐起了好奇之心。

  陈雨看了看左右,近前耳语“听说…皇上在后宫似乎金屋藏娇了一名女子,且私生子都这么大了!”说着比了个高度。

  耿天赐大吃一惊“既然皇子都那么大了,为何早不成婚?”

  陈雨挑了挑眉梢“听安公公说,那名女子似有不愿,”原本听到不近女的皇帝囚了一名女子,他已经有些诧异“恐怕,匆忙之间,正是为了以后位留住那女子吧…”

  什么样的女子,要用后位还留不住?耿天赐一时沉思,莫名其妙想到曾一夜误入的莲华阁,那肆意张扬红衣如血的女子。恐怕那样的女子就不愿住在宫里。

  “我…”耿天赐犹豫了一下,转身走,他得赶紧跟上去,跟杜宇说清楚,他并不想娶安平。

  陈雨一把抓住他“哎?耿大人,请听下官一言!”

  耿天赐愁眉苦脸“安平她下朝就走,面都不跟我见,我想去说清楚估计都无法可想,你们是知道的,我哪里跟她情投意合的糊涂账?如今只有去求求皇上,皇上怜悯我南巡定州云州治理水道有功劳苦劳,折损我些颜面,看是否能将婚事作罢!”

  陈雨笑的有几分神秘“其实,你是想岔了,皇上刚才跟安平公主一唱一和,显然并不想你去反驳,皇上难得龙心大悦,你去触其霉头,恐怕不是个好主意,再者这事是公主提出来的,皇上正中心意,无论如何,都不会去驳回公主。”

  他的话确实说到耿天赐心里。

  他不是没跟杜宇推搪过,只是,杜宇以为他喜欢自己表姐,加之安平宽容,倒反过来说随便他纳妾,只要娶了安平就行。他真是有苦说不出。

  要说是为了当年的甘草一直不娶,那也不尽然,这么多年,也该放下了,只是要娶安平的话,想到曾经那些旎的梦图画,总会觉得索然无味。

  陈雨声音更小了些“我倒是觉得,既然现在是皇上要娶后,那恐怕,你去恳求那位‘皇后’,倒是比去求皇上更管用些!”

  耿天赐点头“你说的是,皇上既然还搞不定皇后,我去求皇后,若得只言片语,恐怕更有用!”

  陈雨递给他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自然,不过,皇上或许未必情愿你面见皇后,耿大人还是小心些吧!”

  耿天赐抬头,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

  待众人散去,耿天赐也早已急急忙忙不见了踪影。

  陈雨不慌不忙往殿外走去,出了宫门,顺着护城河慢慢溜达。

  他此时早已换了副表情,不似刚才那般八卦的模样,整个人安静的像河边的柳树。

  他走到一个在河边钓鱼的斗笠男身边站定,往鱼篓里看了一眼,果然,一条都没有。

  “大哥!”

  男人手一颤,没有说话。

  “我之前已打听过了,宫里那个孩子被囚在云霞殿,确实是跟小豆芽差不多大!”

  只要想想有那么一个孩子,是甘草为他们三兄弟生的,有三分之一的可能是他的儿子,他就激动不已。

  “她呢?”陈栋声音一颤。

  陈雨又讷讷道“她…好像…真的在宫中…”

  “只不知在哪里…”

  “他好像对此事极为小心,安公公守口如瓶,不肯告诉。我连问了许多小宫女,她们都不知情,这事,恐怕只有杜宇的亲信才知道。”

  陈栋终于懊恼的收了竿,叹了口气,半天说不出话来。

  “都怪我…都怪我…若不是我…”他苦恼的把鱼竿往地上一摔,手臂青筋毕

  若不是他当初一气之下要带小豆芽一走了之,就不会叫坏人趁虚而入,害的甘草如今身入险境,并不是他的本意!

  他也不是想怪她,他只是…或许只是不能原谅自己吧…

  陈雨想了想,终究没讲皇帝大婚之事再添烦恼,若是大哥知道了,只会更愧疚“二哥呢?”

  陈栋又叹了口气“他听说魅离那些人又有动静,我便叫他去找白盟主和逐波仙子商议对策,当务之急,不能了阵脚,杜卫此人也不可小觑。”

  “你放心,虽然阿侨分不开身,我却带来了七星连弩和螳螂飞钩,就是拼了命,也会护的小豆芽突围皇宫。”

  陈雨点头“大哥也放心,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已透给了耿天赐。皇帝内臣之中,数他和逍遥侯有些功夫,又跟杜宇够亲密。逍遥侯对杜宇一派赤诚,不可利用,耿天赐却是不赐婚,且能轻易出入宫廷,又对宫廷之中格局了如指掌。”

  “而甘草若是真被囚在内,耿天赐去求她时,此事或有转机。就算他找不到,我到时跟过去,制造一场混乱,杜宇自然会先去查看甘草的安全,而你们正好趁带走小豆芽!”

  陈栋皱眉“这办法或许可行,只是,他既要拿小豆芽为质,怎会有人透出小豆芽的住处,那云霞殿可准确?且,万一他要拿住小豆芽要挟甘草怎么办?”

  他虽争一口气不愿去求那几人,却不愿拿小豆芽和甘草的安全开玩笑。

  陈雨想了想“甘草在宫中许多天,却从来没人见过她的身影,想来是被困住,既然困住了她,那么杜宇或许也就不那么在意小豆芽的价值了,恐怕就算我们救走他,他也不甚在意,亦不会派兵来追。”对他来说,现在最重要的,应该是七后的婚礼。

  陈栋点点头,这样甚好,他自己的儿子,不必去求那几人。

  陈雨又道“再者,杜宇要筹备婚礼,一应典礼少不了要交给我拟旨督促,我会小心留意的!”他顿了顿,似乎有些不习惯“你不是说…甘草有几位夫君可以帮忙,其中不乏身手大乘之辈,那待我们救出小豆芽,甘草的安全当不在话下。”

  而立后一事大肆传开坊间,想必那些人很快会不请自来。

  他眸光一黯,显然并不太适应。

  女人也不再是自己的了,只有儿子才是真正属于他们的。

  这么一想,似乎又有了些力量,眼看大哥有些沮丧内疚,又劝道“大哥且宽慰些,就算要救甘草出来,一不知她的方位,二来岳大侠他们还未及赶来,现下并不是最好的时机。我们能先救出小豆芽,先来探探路,再者合计救出甘草时也能为她少些负累…她──不会怨我们的。”

  他话语完毕,不再开口,目光却淡淡冷了下来,看着波光粼粼的水面,面复杂。

  曾经他还在绞尽脑汁想要成为耿天赐那般的天子近臣,同哥哥一内两外查探她的下落,待找到她,让她过风光的生活,让她看看,他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每红袖添香再三督促才肯去读书写字的小孩子,他长大了,能给她优渥的生活。

  他是陈家唯一一个毫无功夫的人,一身文气,落落大方,长袖随风飘摆。

  曾经一幕幕在他脑海中闪现,年少荒唐的甜蜜梦,为负载家人梦想去赶考,到后来如鱼得水畅游朝堂,如今一切都像是一场空。

  怨她吗?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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