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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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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如何,热泪泉涌,恨不得放声痛哭,但她个性坚毅,一抹泪珠,强自忍住。华云龙忽然念及与申屠主之约,瞿然一惊,觉得耽误不少时间,暗道:我与申屠主一战,十九必死,其他犹可,这“瑶池丹”

  却关系中原武林千百高手,不可不妥为处置。转念之下,而容一整,道:“薛姑娘,在下有一事相托。”薛灵琼含泪道:“公子有何吩咐?”华云龙缓缓说道:“此事关连中原武林极大…”

  倏然止住,暗道:薛灵琼武功不高,身怀重宝,那是太危险了。薛灵琼看出华云龙的心意已甚:“公子既信得过妾,所嘱之事,誓死完成。”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只是妾武功低微,却恐力有不逮。”

  华云龙微微一笑,心意巳决,将装有“瑶池丹”的玉瓶取出,递向薛灵琼,道:“这玉瓶中有极为珍贵的灵丹,姑娘由此向西连越二道山岭,在一处山谷尽头,藤萝隐蔽的中,可寻到天乙子…”

  薛灵琼骇异的道:“天乙子?”华云龙道:“姑娘勿须惊恐,天乙子而今已改归正。”薛灵琼怔了一怔,道:“这么近,华公子为何不亲自交给天乙子?”

  华云龙淡然一笑,道:“星宿派有搜山之举,姑娘小心点,万一找不到天乙子,在下朋友,均可托付。”

  语罢,放下玉瓶,还有那柄薛灵琼的短剑,一掌拍开薛姑娘道,掠身出屋,由竹林枝上,向峰顶。他辞虽无异平时,薛灵琼却总觉有些不对,追出屋外,叫道:“华公子。”只听华云龙的声音道:“姑娘保重。”

  薛灵琼微微一怔,返身进屋,匆匆抓起玉瓶,入怀中,将剑斜际,即待出屋,忽又停足,回眸一望薛娘,见她兀自睡,薛灵琼美目中,忽又珠泪滚滚,喃喃自语道:“这些日子,也真苦了你了。”

  银牙一咬,不再疑迟,向华云龙逝去方向疾追。华云龙展开轻功,何消盏茶时光,已登上峰顶。这霍山又名天柱山,其高可知,此峰更是卓然孤拔,上擎苍天,四山环抱,尽在脚底,天北斗,几似可攀。

  只见申屠主冷然凝立,有若幽灵,本来清幽的山景,恍惚笼罩了一层鬼气,令人不寒而栗。华云龙将手一拱,道:“多劳久候了。”申屠主细目一睁,道:“老夫却奇怪你来的太快,你那情侣,安排妥了?”

  华云龙见他误以为薛灵琼乃已情侣,却也懒得解释,将手一摆,道:“闲话少说,你若要见识落霞山庄的武学,现在就可开始。”

  剑横,凝立如山,霎时,他已将一切得失祸福,忘得干干净净,只存着昂的斗志。申屠主也不敢小观了他,平睁还闭的细目,此际,光芒大盛。刹那,峰顶弥漫了一片战云。

  只听华云龙一声大喝,健腕一振,剑罡四迸,攻出了第一招。这一招凌厉之极,申屠主却冷冷一哼,道:“小子未臻化境。”欺身一掌,无视于那威猛剑势。讵料,华云龙剑至半途,倏地到气一敛,声息全无,已袭近申屠主际。

  申屠主瞿然一惊,腹提气,全身不动,倏尔移开三尺,口中不由赞道:“好小子,配与老夫一战了。”华云龙冷然道:“尊驾太看得起自己了。”他心中不由暗道:“这魔头功力果真高得出奇,但凭一口丹田真气移身,竟然犹可开口。”

  这开头一招,两人都对敌手武功,重新估计,也精神陡长。申屠主略落下风,心中起好胜之意,轻轻一哼,挥掌攻上。

  展眼间,一场武林罕见的战开始。十招一过,华云龙已走下风,但他见状,立刻采取守势,一柄剑施展的若铜墙铁壁,泼水不透,一任申屠主攻势若迅雷疾电,狂风暴雨,始终支持着不败。

  申屠主攻了七八十招,未能将华云龙击败,觉得以自己身份年龄,百招之内,若收拾不下华天虹之子,实是有失光彩之事。他心念转动,忽然沉声道:“华云龙,老夫要在十招之内胜你。”说话中,掌势倏变,绕华云龙四外疾走,双掌劈,掌掌都击在空档。

  华云龙大惑不解,却是丝毫不敢大意,严加防守。申屠主何等功力,瞬息之间,已绕了二三十圈,忽然直欺中宫,呼的一掌击去。

  华云龙甲古剑一挥,斜斩而下,蓦觉四周似已冻结,宝剑斩下,不由一滞。高手相争,何容有分毫差错,但听申屠主灿灿怪笑,一掌已兜击至。

  这一掌本是万难躲过,总算华云龙技艺机智,两臻绝顶,自入江湖,屡经生死,仓卒中,左掌一扳,了上去,只听拍的一声,两掌已胶在一起。申屠主正如此,刹时内力泉涌,攻向华云龙。华云龙急运内力抵御,右手剑顺势横断。中屠主左手一伸,扣向华云龙腕脉。华云龙左掌抵御申屠主真气,几尽全力,到此处,咬牙弃剑,戟指反点申屠主掌后“太渊”

  。在剑犹未落地,两人一掌暗拚全力,一掌已连拆四五招。要知申屠主功力高过华云龙,这是铁一般的事实,华云龙焉肯拼斗内力,竭力改变眼前情况,只是先机已被申屠主占去,却由他不得,又是拍的一响,两人另一掌又复接上。

  申屠主心头大喜,全身功力涌出,一举震毙华云龙,讵料,忽觉真力向旁一滑,竟若泥牛人海。

  他心惊不已,忖道:这是什么内功?要知这等拚斗内力,决无取巧之法,须臾间,华云龙竟能移去敌人内力,这是千古未闻的奇事,难怪申屠主惊疑。

  但他是何等人物,真气一凝,华云龙顿觉双掌如托泰山,再难卸去。只是申屠主也无法立时击溃华云龙,只觉华云龙内力古怪之极,每败退一分,就强劲一分,也愈难迫近。

  然而内功终在修为,盏茶不到,华云龙汗夹背,涔涔而下,浑身衣衫,尽皆透。申屠主游刃有余,暗暗留意华云龙脸上,只见他双目神光益盛,似是愈斗愈勇。

  心念一转,想起一事,忽然追悔不迭,忖道:在雨花台那老和尚真元大耗,分明是为了渡与这小子,这一内力拚斗下来,这子功力怕不陡增,老夫反倒作成他了。

  只是势成骑虎,他也罢手不得,决定趁华云龙未完全承受元清大师所渡真元,尽快击毙,若等他全部消融,则胜负殊难测定,心念一转,拚耗元气,全力猛攻。

  华云龙固然节节败退,却是敌强益强,苦苦撑着。转眼两刻已过,两人依旧胶着华云龙固是面通红,大汗如雨,申屠主也收起了那要死不活的神情。

  突然间,由峰顶四面崖下,爬上来一玄衣少女,体态窈窕,婀娜多姿,际斜一柄短剑,正是那薛灵琼。

  她原来追着华云龙而来,只是她武功相差太远,直至此时始至。她游目四顾,一见星光之下,两人双掌交接,凝立如山,不由一怔,再见华云龙似是落了下风,芳心大惊,不假思索,拔剑扑上,朝申屠主背心刺去。

  申屠主冷冷一哼,她那柄剑不但刺不进申屠主背心,一股力道沿剑弹来,虎口破裂,短剑手飞去,娇躯也被震伤倒退五六步,手臂酸麻,几乎提不起来,耳鼓也被震得嗡嗡作响。

  她震惊未已,忽见两人相接手掌,倏地分开,各自倒退两步,申屠主微一幌动,旋即站稳。华云龙却面色苍白,朝她望了一眼,嘴角一阵牵动,忽然出一口鲜血,身子往后倒去。薛灵琼怔了一怔,突然哭道:“华公子。”

  热泪双,奔上前去,双膝一曲,跪倒华云龙身旁,待将他抱起。那申屠主原是闭目而立,运功调息,忽然睁目道:“抱不得。”薛灵琼微微一怔,转面道:“站开。”

  她似是不知申屠主是绝世魔头,叱过之后,转过面庞,又张臂抱去。申屠主怒气一涌,右臂一抬,就待朝薛灵琼螓首按下,但见她那玉面如痴,心碎肠断的样子,竟感难以按下,改为挥出一股柔劲力,开薛灵琼,冷冷说道:“他五脏破损,六脉支离,只余下一口真气,护住心头,一经移动,立时毙命。”

  薛灵琼呆了一呆,忽然伏地痛哭。申屠主却漠然道:“丫头,哭济什么事?真说起来,姓华的小子落至如此下场,还不是你害的。”

  薛灵琼闻言,哭声倏止,玉面一仰,望着申屠主,现出惊疑之。申屠主见已引起她的注意,当下缓缓道:“你仔细听着,老夫一生,无所谓善恶,愤世嫉俗,但对任何事情,绝不隐瞒真象。”

  目光一转,望了面如死灰,一息奄奄的华云龙,接道:“对今夜这一战实情,自也不愿瞒人。”

  薛灵琼秀目一睁,暗道:“这一战胜负已分,还有什么实情?”忽然念及申屠主之言,华云龙是被己所害,不由芳心一颤。只听申屠主道:“老夫自信所为,远逾华家小儿,故他比拚内力,谁知…”

  他目中隐现惘之,忽然问道:“小丫头,你可知他所练内功,是哪一门的?”薛灵琼不加思索,道:“自是家传。”

  申屠主摇首道:“老夫虽未悉华家心法,却可断言,他所练非华家内功,那力道若重重波,一道强似一道,且顺逆相成,自动卸去敌劲,华家内功,不似这等迹象。”

  语音微顿,道:“这可不谈,那华云龙仗着古怪内功,以无比毅力,强自支持,不过,这也撑不住多久,可是他却愈拚内力愈猛…”薛灵琼口道:“奇怪。”

  申屠主接口道:“那时,老夫才发觉,他曾受高人指点,以类似玄门“真元引渡”之术造就过,此举正是融释真元,收归己用的大好时机…”薛灵琼忍不住道:“什么是“真元引渡”之术?”

  申屠主望她一眼,缓缓说道:“本来内功一道,只有靠自已苦练,循序渐进,但若有胎换骨的灵药,又当别论,此外,若有绝代高人,不惜功行,将自己苦修真元,传与别人,则亦可造成奇迹,佛家灌顶,玄门引渡,均是这种方法。”

  薛灵琼暗忖:这并不难。申屠主似只看出她心意,冷冷说道:“这种方法,看来容易,其实比灵药还难,一则损已成人。

  二则绝代高人,代罕其人,最重要的,这些人不愿自己弟子,不劳而获。”申屠主似是觉得离题太远,道:“话说回头,那时老夫后悔已迟,眼看持续下去,华家小子大有反败为胜的可能…”

  薛灵琼问道:“那…他为何…”申屠主将手一摆,不答反问,道:“是你偷袭老夫?”薛灵琼早对生死之事,视之漠然,闻言冷冷说道:“明知故问。”

  申屠主不怒反笑,道:“丫头,你可知道?老夫与华家小子互拚内功之际,二人周身俱布护身真气,一有外力相加,则两人全力反震,遍数天下,何人能接得下我二人合力一击?你不是自寻死路?”

  薛灵琼漠然道:“我仍旧活得好好的。”申屠主哼了一声,道:“你活得好好的?”忽然厉声道:“你可知道?你为何现在好端端的?”

  不待薛灵琼回答,又怒声道:“你可知道?本来一名几乎可以天下无敌的高手,将随东升之而出,被你一扰,却骤尔夭折?”他声俱厉,有若变了个人似的,迥非适才鬼气森森之状。薛灵琼略一思忖,忽然花容失,道:“莫非…”

  申屠主接口道:“正是华家小子为了拯救你一命,也不愿如此胜我,故而落成这等状况。”语气之中,实隐有一份悲痛之意。要知无论何等学问,几可以称为一代宗师之人,对于能继其学的奇才,都自然有一种爱惜之心,这也可算是爱屋及乌,申屠主毕生浸润武学,对于骨奇佳,武功绝世之人,自是也有是心,只是华云龙既非出于星宿派,且是强仇大敌,那妒才之心,就住了怜才之意,但当华云龙垂垂毙,仇恨一去,那怜才之心,就油然而起了。

  薛灵琼目光发直,遥望天际,玉容黯淡,嗫嚅道:“是…我害了他…想不到…”目光一垂,忽然瞥见坠落地上的甲古剑,她想也不想,皓腕一伸,拾起自刎。眼看宝剑自刎之下,这娇若花,若朝霞的少女,就得香消玉殒。申屠主突然一把夺下,冷冷说道:“姓华的还未死,你犯不着如此急着陪葬。”

  薛灵琼呆了一呆,忽然仰面问道:“你可以救他么?”申屠主怔了一怔,道:“老夫可保他十天性命,要救他除非参仙、灵芝一类灵药。”薛灵琼怀希冀地道:“何处有参仙、灵芝?”申屠主皱眉道:“这类天材地宝,可遇而不可求,你如何找法?”

  心念一动,忽道:“华家名林,他自己家中,或许藏有什么奇珍,只是纵然有,云中山距此三四千里,十之内,除非是飞,那是决到不了,况他家中也未必有。”

  薛灵琼闻言,神智忽然一清,忆起华云龙刚刚交给自己的玉瓶,说不定是什么灵丹妙药。她取出玉瓶,正拔开瓶,但她久历江湖风险,识人情险恶,忽念申屠主就在身后。

  若瓶中果是起死回生的灵药,申屠主岂有不夺取之理。申屠主见她由怀取出一只形式奇古的玉瓶,拔瓶,忽又止住,已知她心意,冷哼一哼,道:“老夫何等身份,岂能夺你之物,也罢,看在华云龙是条好汉,老夫延他十之命。”

  申屠主讲罢,不待薛灵琼答话,即走上前去,在华云龙前连拍十七掌。薛灵琼见他掌掌均凝足功力,拍击的皆是大,芳心抨然,凝目注视,不敢少瞬。

  只见申愿主拂袖发劲,将华云龙翻了个身,又在华云龙背上数,连拍十五掌,这次却异常缓慢,最后一掌去向华云龙天庭,忽然了一口气,额上也现出汗渍。

  薛灵琼这才看出,申屠主为华云龙延命十,内力耗去不少,对这绝世魔头,竟肯为敌人如此,芳心不觉暗感困惑。但见申屠主重将华云龙翻过,由怀中取出一只呈碧绿的玉瓶,拔开瓶,倾出一颗大如梧桐子的黑色药丸。

  薛灵琼忍不住道:“这是什么药材制成的?颜色这么难看。”话声甚低,有若自言自语。中屠主鼻中哼一声,冷冷说道:“老夫若要害他,何需如此费事。”

  俯身捏开华云龙牙关,将黑色药丸纳入他口中,然后将华云龙身体托起,转身待去。薛灵琼惊叫一声,霍然跳起,道:“你干什么?”

  申屠主停住脚步,转面向她,不耐地道:“凭你那点武功,岂能安然带一个重伤的人下峰。老夫将他送返那座茅房,以后的事,就看你的了。”

  微微一顿,道:“究竟是妇道人家的见识,疑神疑鬼。”薛灵琼玉靥一红,上前两步,道:“索请老前辈携我同下。”

  申屠主一语不发,仅以右手托起华云龙,左手握住薛灵琼皓腕。薛灵琼忽又道:“稍等。”申屠主眉头一蹙,大有不胜其烦之势,但仍松开手来。

  只见薛灵琼俯身拾起华云龙的宝剑,再寻自己短剑,却不见踪迹,情知可能是震落峰下,那柄短剑乃是截金断玉的宝刃,她素来心爱异常,眼下遗失,芳心痛惜万分,只是想起华云龙伤势,又淡然置之,匆匆走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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