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江湖
昏暗的灯光映照着三张年轻的脸,然而,这三个往日呼风唤雨的青年才俊,此刻却全都是面色阴沉如水,似乎陷入了极大的疑难之中。终于,有人再也难以忍受这僵硬难耐的气氛,霍地站了起来。
“二位,如今新王登基已成定局,而且中州之内波澜不惊,就连暗也翻不起什么大风。若是二位想要玩出大名堂,恕我旭门无法奉陪!”伍敬容的脸色异常狰狞,双目之中芒大盛“如今师尊的精力都集中在无忌公子身上,哪有闲工大顾到这里?两位若真的有兴致,那就自行动手好了!”
万宗面色微变,不经意地瞥了对面的水清慧,出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伍师弟,如今许凡彬已经失了贵门主眷宠,将来的门主之位很有可能会落到你的头上。旭门致力于炎国储位不假,可是,若能够按照自己的心意影响天子,岂不是更佳?你缺的就是莫大的功劳和长老的信任,我们三大门派一起合作,断然没有失败的道理!”
水清慧沉良久,凝冰霜的脸色突然解冻,一丝浅浅的微笑逐渐绽放了开来,摄魂夺魄美无比。“万师兄,你口口声声三门合作,我可是尚未答应你呢。再者,如今中州六卿五官所代表的诸多世家都已经紧紧抱成了一团,若有外敌,他们绝不会束手的。我听说前些时伍形易遇刺,还是那位殿下亲自去解救的,所以他们目前的妥协不可能那么快破裂!万师兄,无忧谷这些时过于急进,似乎和那无忧的宗旨大相径庭呢!”
伍敬容马上品出了其中滋味,望向万宗的目光中便多了几分警惕,更不敢随意说话。他知道自己在门中地位尚未巩固,而万宗和水清慧俱是内定的下一任掌门,他们可以出差错。而自己却万万不能。水清慧一语道破无忧谷这几年咄咄人的奇怪态度,听在他耳中大有一种发人深省的含义,若是真的如此。那可要通知师门长老多加注意才行。
“水师妹多心了!“万宗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又想起父亲曾经解说过地寒冰崖实力,心中顿时大凛“四大门派虽然鼎足而立,却都是同同源。自然应该同心协力共谋大事。我无忧谷素承的乃是令天下无忧的鸿鹄大志,又怎会仿效山野隐士之举?两位,王权式微已是在所难免地结局,我们如今揭竿而起正是顺应天意民心,到时清君侧之后,自然能够让本门声威更进一步!”
水清慧漠然摇了摇头,起身缓步走到门前。这才低声道:“若是万师兄想说的只有这些,那清慧就告辞了!和万师兄看法不同,师尊很看好中州朝廷,而且认为新王在贤臣的辅佐下,说不定可以重振河山!清慧此次奉师命而来,一是为了吊唁先王,二就是为了联姻,今不妨对万师兄言明了。也好绝了你那点想头!”
万宗愕然望着水清容离去的背影,目光中闪过一道冰寒的杀机,随即重重叹了一口气。“黑水宫早已和那位殿下勾勾搭搭,听说少宫主如笙已经受命离开了华都,想不到就连寒冰崖尊主也不能痛下决断,看来女子果真成不了大事。罢了!”他故意看都不看伍敬容一眼,长身而立悠悠叹道“天下离却无真正英雄,我万宗就不相信一人难以成事!”
伍敬容犹豫许久,见万宗地步伐越来越快,终于忍不住追了上去。上一次炎姬的讥讽他永生永世都不会忘记。在别人看来,他不过就是门主次徒,哪里有许凡彬的风光,就连他最仰慕的炎姬也看不起他!只有接掌旭门,他才可能娶炎姬,才可能真正掌控炎国,才有可能做视样雄!为了这个目标,他值得赌一赌运气。
平君府书房中,练钧如正笑地打量着潘从甲,心中暗暗点头。那一谈及条件之后,几家游商都是唯唯诺诺诚惶诚恐,唯有这个二十出头的青年一脸沉静,如今看来,这个人放在潘有硕那边继承家业,着实可惜了。
“潘从甲,你读过书没有,将来是准备继承你父亲的位子,还是准备出仕为官?”他也懒得多加试探,直截了当地问道“若是你想要在朝堂上求一个出身,你可以先陪在陛下身边,待到有所建村后就可以授官了!”
潘从甲听得目光闪动,犹豫再三后马上躬身行礼,恭恭敬敬地答道:“殿下,父亲行前曾有吩咐,潘家世代从商,少有人能够出人头地,所以希望小人能跟在殿下身边学习一二,至于祖业,族中子弟能够胜任的人不计其数,其实用不着小人。但凭殿下安排,小人绝无异议!”
练钧如想到潘有硕当时阿谀奉承地模样,在想起这些游商向来为人歧视上不得台面,顿时更坚定了心中的设想。“唔,这些事情我有数了,你派人送信给你的父亲,你们族中子弟,但有大才者可以金部推茬到我这边,我会设法将他们安进朝中各处,虽然说不上什么显要富贵,但也是他们一世难求的机会!你记住,如今陛下和我都在用人之际,用人不论出身,这大好机会就要看你们把握了!”
“小人叩谢殿下恩典!”潘从甲大喜过望,俯伏在地拜谢道“小人一定代为转告,并拣一些重要的知会其他几家!”他见练钧如一时无话,连忙垂手退了下去。
练钧如长长吁了一口气,随手取过一纸信笺写了几句,小心翼翼地封好口之后方才高声唤道:“姜明!”
门外守候多时的家将姜明连忙推门进来,垂首不敢仰视。“小人在,殿下有何吩咐?”
“你把这封信送到石府,另外不要忘了索取回执!还有,你告诉石大人,得空了让他那两位孙儿过来一趟,我好歹也是他们俩的救命恩人吧?“练钧如递过信笺,又郑而重之地吩悖道。
姜明应声而去,只是片刻功夫,一个旋风般的人影又冲进了书房,正是行匆匆地孔懿。“练郎,得到消息了,干隽竟先沉不住气了,以庄姬不贤、善妒以及无子之名,纠集了一大批官员上书要求废庄姬夫人之位,而且奏表中的言辞还涉及到炎侯的孝梯缺失!”
“看来,这位旭门主走铁了心要和炎侯过不去了,听说炎侯最爱庄姬,绝不会为了几个外人而废嫡!”练钩如情不自地站了起来,倏地又想到了炎姬的哥土“那些奏表上有没有涉及到炎姬殿下?”
孔懿的神情颇有几分不自然,但最终还是点点头道:“炎姬早已过了婚龄,这些炎国臣子纷纷建议炎侯将其远嫁,说是绝不能让她的夫婿祸炎国大统。既然如此,先王又有临终赐婚,她嫁给你几乎是铁板钉钉地事!”
练钧如顿觉无话可说,沉默许久才迸出一句话来:“小懿,你我的事情中州君臣都知道,既然如此,我便奏请陛下尽早和你完婚吧!”他竭力避开内心纷的思绪,若有所思地抬起了头,目光中再也没有慌乱“不管怎么说,这是我答应你的承诺,也是我曾经最大的希望!”
孔懿没想到练钧如会突然提出这样一条,顿时愣在了当场,待到反应过来时,面上已经布了红霞。她自然知道爱人是什么意思,可是抢在这个时候…她陡地想到了那一伍形易玩笑似的言辞,一颗心顿时沉了下去。
“练郎,如果可以,我们地婚事还是往后拖吧!”尽管心中很不情愿,但是,孔懿却悲哀地发觉,自己身陷的是怎样一个巨大的漩涡“以你的身份,这婚礼一事绝对会大加办,我不想因此起强烈的反弹…这两天我会去见见炎姬殿下,到时再说吧!”
与此同时,华王姜偃正在隆庆殿中面对着浑身笼罩在蓝袍蓝纱中的寒冰崖尊主。这位和黑水宫主齐名的神秘女子音沙哑语调平静,他听了许久竟无法判断出其人年纪,心头不由骇然。不仅如此,其人未得宫中内侍通报便突然出现在这隆明殿中,怎么想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
“陛下,吾女清慧向陛下呈的书信您应该看过了,虽说寒冰崖只是江湖势力并非豪门世家,但寒冰崖传承数百年,兼之本座又苦心经营,其实力足可比拟几个所谓权势滔天的世家大族!陛下如今立足未稳,这桩亲事应该不辱没了您才是。”
姜偃只觉心底窜过一道无名的燥热,几乎难以开口反驳,可是,他深深知道,自己的婚事原本就是不由自主的。思虑良久,他终于抬头对上了寒冰崖尊主的冷冽目光,坦然答道:“夫人,朕虽然已经登基,但谈及大婚的确还早,况且,朝中大臣还未议过,朕就是答应了你也难保不会有什么变故。清慧小姐兰心蔫质,确实是男子良配,若朝堂议及大婚之事,朕一定会提出此事。若是尊主还不满意,朕也无计可施!”
神秘女子深深地凝视着姜偃,终于发出了一阵忧耳的笑声:“不愧先王的儿子,好,本座应你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