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呵…咳咳咳…火气…这么大,小心…小心…咳!气坏了身子…”“啪!”更重的一鞭在了他的脸上,他这下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我说过,这里轮不到你说话!”他又失控了!他明知道这个该死的男人是故意找话怒他,可还是每每都愚蠢的上当!
靳尘捻紧了手里的长鞭,死死的咬着牙压抑着怒火。要不是佑说了要留活命,他可能早就因冲动打死他!眼前那一向强势凌厉的男人,像受困的野兽一般锁在铁架上,高高吊起的手腕,因过重的负荷勒出了一道道血口,浑身的伤口着血,几乎找不到一寸完整的肌肤。
他现在已经都不能用惨字来形容了。他刚刚的一鞭打中了他的头,新添的伤口还没有凝固,血一滴滴落在肮脏的地面上。
他想起几柱香前佑对他说的话…有一件事要你做:用刑可以,别太重,留个活口,其它的随便你。还有…劝降滕尔载,不管你用什么方法。他手上有着大半的兵权,劝降他,北辽指可待…
劝降…佑赫竟然把这个任务交给他…简直就是讽刺…他让他怎么劝降他?!“喂!”没有动静,是不是又昏过去了?他才想要上前一步确定一下,那个男人已经慢慢的抬起了头。又是那样的眼神!虽然被挡在散的发丝之后,而且又是在这样阴暗的光线下,他还是感觉到了他灼热的视线。
带着不可一世的傲慢,却又透着孤独的目光…他曾经因为这样的目光而妥协,屈服在他身下,他也曾经因为这样的目光承受他一次又一次的掠夺…
因为他,他再也不是不经人事的清涩小孩…他还记得他们相处的每一刻,他是怎样的强硬又温柔的对他…他甚至想过要改变他,抹去他身上孤独的气息…可是事实证明,他的想法是多么的可笑!
他不给他机会,不给他时间,就做出那种足以让他恨之入骨的残忍举动。他不能再心软!不能再对他产生一丝同情…“小猫…”
“闭嘴!”他歇斯底里的吼着。那是…曾经在私底下…做着最私密的事情的时候,被他用低沉的嗓音唤着的名…“呵…咳…”故意和他做对,尽管是这么虚弱的声音,仍然不知死活的挑拨着他“你没忘,呵呵…小猫…”
“闭嘴!闭嘴!”终于又失控了。糙的皮鞭如雨点般落了下来,伴随着哭泣一般的吼叫,滕尔载满意的闭上了眼“你这么生气…是因为你…你忘不了…”“我叫你闭嘴!你闭嘴!你听见没有!”
“呵…”生气吗…我让你打回来…如果这样能让你好受…我承认我后悔了,我不应该上了彰佑赫…我以为那样会证明我比他强…
可是却只造成了那种愚蠢的结局…比起战胜,我倒更像是无聊的爱情小说里,打鸳鸯的刽子手…这算什么…早知这样我才不会做这种蠢事…也不会从那两个笨蛋身上发现我欠缺的东西…
也不会变得现在这样求不…我本来什么都有了,可是现在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没有…而我原本有机会得到的你…现在也因而失去了吗…与其这样,倒不如让你恨得记住我…
好过在你心上,什么痕迹也没有…倒不如你恨我…想不到…他滕尔载的命…最后竟会丧在这只小野猫的手上…呵呵…就在他以为再也撑不住的时候,手上的枷锁解除了,他感到整个人像是没了骨头一样瘫软下来,倒在了温暖的怀里。
他干裂的碰到了那敞开的衣襟里的颈子上,嗅到了熟悉的味道。他想临死前再笑一下,却只是机械的扯了扯角:“果然…咳…牧丹…花下死…作鬼…咳咳…作鬼也风…”
“你…喂!喂!”---东边的太阳又升起来,照到了边境的草原上,一望无际的金色。靳尘想起了小时候教乐的先生教的歌:蓝蓝的天空上漂着白云…白云的下面盖着雪白的羊群…羊群好像是斑斑的白银…撒在草原上多么爱煞人…他一直喜欢这片西林北方的大草原,却不想老天捉弄人,每次他到此都是因了战争的原因…
边境前沿自打滕尔载被掳之后就一直没有动静,这也好,给了佑休息的时间。话说回来,这些天,不知道恒远跑哪去了…“靳尘,干嘛呢!外面都闻见糊味了!”
秦暮的大叫声让他清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手煮的汤药已经溢出了锅。他赶紧手忙脚的把它端下来。“好烫!”“谁让你直接用手端的!有没有烫伤?把独孤老头叫过来吧。”秦暮皱着眉,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不用了,没事。”他被他看得发,下意识的低下头去装着收拾汤药躲避他过于精明的目光。“你怎么了,最近总是恍恍惚惚的。”自从出意外的那一天起,以前的那个不知烦恼为何物的,整天吵吵闹闹的靳尘,就再也回不来了。
“没什么,想点事。”“噢。”“对了,恒远呢,最近都没看见他。”“恒远二天前就回京城了。也难怪你没看见他,你这三天都呆在帐里。”“…”他的动作僵了一下,然后淡淡的答到“哦。”秦暮,你想说什么呢…我知道,我这三天都在帐里…照顾那个本应该暴尸荒野的人…
你们…也应该都知道了吧…“我…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似乎感觉到了他的沉默,秦暮急急的又添了一句“我知道是佑赫让你…”“啊,对,要留条活口。”“你也别太大压力了,我觉得那混蛋命大得很,死不了。”秦暮打了个哈哈。你知道吗,恒远走的时候很痛苦。啊,你当然不知道,他喜欢你…而你以为一切只是朋友间打闹的友情…
恒远走的前一天晚上喝多了,他说他恨那个让你改变了的男人…他恨他明明一直在你身边陪着为什么他就不是改变了你的人…
他说他决定走了,按照皇上的意思大婚,然后把心思全放在国事上,做一个贤贤明明的君主,给李家江山传宗接代。这些…你大概也不会想知道吧…
“我还有事先走了。”呆下去无非是徒增尴尬。秦暮拍了拍靳尘的肩膀转身出了门。黎明的薄雾已经散去,出了清楚的红。
秦暮扬起头深了口草原早晨干净清新的空气,忽然有一种强烈的想写信的冲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忽然想到那个安家王府的白痴,忽然还想写信给他,问问他…过得好不好…---劝降他。我给你一个月的时间…唉!一边将药罐里的汤水倒进碗里,一边又想起了佑赫待的任务。靳尘忍不住叹了口气。
“怎么了,一大早…就哀声叹气?”“…”为什么当初那么重的酷刑没能折磨死他呢?!这也是他最不能忍受的事情之一。“药要倒出来了…”“…”“靳…”“别叫我!”
他像被人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来,恶狠狠的瞪着他“你别以为,我不敢对你怎么样。要不是佑赫…佑赫…”
“他要你劝降我,是吧?”“…你怎么知道?!”一瞬间他的脑子已经往前回忆了好几圈,他不觉得自己有失口说出来。
“呵…”看着眼前人儿一青一白的脸色,滕尔载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他的手里握有北辽大半的兵权,彰佑赫要是会放过这个机会才是有鬼了!
不过也因为这句话,总算让他得到了苏醒以来这人儿唯一正眼相对的机会。他是不是有点犯…“你…你知道就该识相的投降!”这下用不着再掩饰,靳尘有种豁出去的感觉。
“…”投降?投了之后,他还有活路吗?!不投的话活的机会还比较大。他才不信以彰佑赫那种睚眦必报的性格,到时会宽容的放他一条生路。
更何况,他还在他宝贝的人面前把他给上了,顾于男人要命的面子,他也绝不会放过他。当然这些他才不会跟这只小猫说,说了他也不信。
“你投降吧。”靳尘说这话的时候牙齿都快咬碎。凭经验他知道这个恶魔一样的男人,吃软不吃硬的个性,只好为顾大局下一时的怒火,佑不是说了吗,要不择手段…“你投降,我们就…我们就放你回去,和家人团聚。”
“…”“你说话啊!”他虚假撑起的耐心坚持不到一秒钟,就崩溃在他可恶的沉默中。“我没有家人。”轻轻的语气,那一瞬间无所谓的淡笑几乎让靳尘的心疼了起来,但下一秒,这男人突然又换上平嘻皮笑脸的德,让他忍不住要冲上去他。“你再温柔一点,可能我考虑考虑…”“…”王八蛋!“你作梦去吧!”
“呵…”滕尔载脸上的笑,随着靳尘怒气冲冲的转身而渐渐的变成了无奈的苦笑。你可能不知道,我只是想听你…多对我说一些话…就算是这样的话也好…你当然更不会知道,在牢房里的时候,我也是故意说那些怒你的话,只是想看你愤怒的样子,让我知道,你当时的注意力全在我身上,脑子里除了我没有其它的东西…
我竟然只有用这种方法让你注意我…真是…到变态的程度!他不过在他伤口血的时候,问了一句:疼吗?可是他却将这句记得很清楚,清楚得每天都不自的要想上几遍。
那是之前从来没人跟他说过的话,他要一遍一遍的想他说时的语气和表情…那时这个脾气大的小东西还对他抱着希望,希望他可以讲和,不要再继续战争。
但是现在…他从十五岁就被选中加入军,十年,他打败了数不清的对手,才成为那批孩子中最后胜出的人,成为北辽十万大军的统帅。
可是他却一直不清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直到遇到他…但那时他还糊涂,直到树林里那一战,出乎意料的结果,眼前是一片血红,耳边全是痛彻心肺的嘶吼,让他忽然有了一丝意识。
有些东西从脑中一闪而过,他几乎就要抓住了。可是…他始终没有那么幸运,是不是…他从来不认为那个被人视为魔鬼的彰佑赫会比他更厉害,即使他保持着百战不败的记录,即使北辽的每个将领都对他谈之变。
然而这次,他却例外的…有些开始嫉妒羡慕起他来…那种讨厌的男人,竟然还有人愿意为他死…愿意为他让自己上…哼…他不甘心!
滕尔载眯了眯眼睛,看着那轮廓分明的背影,在心里叹了口气。如果你再温柔一些…说不定我真的会投降了…就算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我也不在乎…“喝!”
咬牙切齿的声音,那人儿已经端着碗站在他面前,恶狠狠的神情像是在他饮毒自尽。被得习惯了世故的他,赶紧收拾起情绪,换上平的面孔:“我受伤了,你能不能…”
“不喝算了。”靳尘瞬时冷了脸“我拿去喂狗。”“不!我又…没说不喝。”他停了一下,忍痛伸出手“给我吧。”
他还是识时务的,知道此刻已是他的极限,再惹下去吃苦的还是自己。下次一定在这汤里下毒!靳尘生硬的将碗递过去,不料滕尔载没有接碗,却把他的手抓住了。果然不能给他好脸色看,他才要发怒,就听见他说:“手怎么烫伤了?”“…”“汤的?”“不关你的事!”一瞬间他看着他的眼睛,竟然说不出反抗他的话。他害怕自己的失态,狠狠的甩开他的手,看着他不稳用受伤的手臂赶紧撑住身体,手里的汤药也泼撒了出来。
他也顾不上想什么,转身竟然做了自己从来不屑做的事情…逃跑。---边境虽然战事紧张,城里却仍是一番平和的景象。有恃以往的经历,彰佑赫亲自的出征,几乎就等于是安全的保障。不过,似乎晋家除外…“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