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 孟非卿道
孟非卿道:告诉她我们的身份、我们在江州做的事,如果她愿意,我们便是奉她为主也没什么大不了。太偏心了吧!程宗扬叫道:你们怎么不奉紫姑娘为主呢?那怎么成!
孟非卿正道:紫姑娘花朵般的人物,怎好让她来做这些事?倒是这位月姑娘子直,又常年在军中,擅长弓马、通晓军事,况且年纪也大了一岁。
程宗扬酸溜溜道:你打听得还清楚。奉一个小丫头片子为主,你手下那群虎狼之士会答应吗?没这个先例吧?月霜真要成为星月湖大营的新主人,说不定第一条命令就是把自己五马分尸,不可不防。
孟非卿乐呵呵道:岳帅常说儿子女儿都一样。月姑娘刚生下来时,岳帅抱着她说,将来如果生不出儿子就把爵位传给女儿,王爵都想好了,就叫维多利亚女王!程宗扬像当头挨了一,险些背过气去,过了会儿才道:这么好的王爵怎么想出来的!
孟非卿大起知遇之感。程兄弟有眼光丨当初听到这王号,兄弟们都觉得有点别扭,还是学问最深的老七听出这四个字说的是其命维新,多福多寿,大吉大利,不为天下先!
维多利亚还能这么解?这么说昨晚我上的是维多利亚女王?岳鸟人,你还真扯…两人赶到铜狮巷却扑了个空。
敖润、月霜、冯源一早便和团长出门去谈一笔大生意,只怕半夜才能回来。能避免与月霜见面的尴尬让自己松口气。
孟非卿拿到亟需的巨款,忙着去购置物品,两人便在铜狮巷分手,孟老大还没忘了代明天上课的时间,更留下话:明天会有战场急救课程,让自己做好被急救的准备。程宗扬表示自己对晴州的繁华很感兴趣,明天的课明天再说。
临分手时又关切地问道:孟老大,你要不要紧?不行找个大夫看看吧。滚!程宗扬大笑着跳下车。出了铜狮巷就是晴州最繁华的鸿琳长街。
晴州交通极为方便,街上行驶一种可供几十人乘坐的六轮马车,付两个铜铢就能上车,花十个铜铢就能从城南到城北走上十几里,已经有公众交通的雏形。
更多的交通工具则是一种青盖窄船,小的能乘坐四五个人,大的能乘坐二、三十人,花费比马车还要便宜一半。
站在桥头四处望去,错纵横的水路、四通八达的桥梁,构织成晴州热闹的景象,难怪有人说整个晴州港就是一座漂浮在水上的城市。街道与河两侧遍布各式各样的店铺。
有的叫卖丝绸锦缎,有的摆珠玉饰品,有的一连十几家都是胭脂水粉,女子用的披肩、绣带,甚至抹都堂而皇之地陈列出来,上面精美的刺绣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大大小小的茶铺酒肆星罗棋布,挤远道而来的游人客商。
与建康不同的是,晴州店铺中负责售卖的大多是年轻女子,她们大胆而且聪明,态度既不冷淡也不故作热情,客人开口询问时,几句语调柔软的晴州口音一说,便让客人心甘情愿在店内一掷千金。
熙熙攘攘的人群在晴州的大街小巷穿梭,叫卖声、讨价还价声、街边艺人的歌声、说书声、围观人的笑声、喝彩声…汇成一片。
道路上的车马、桥梁上的肩辇、河道中的船只络绎不绝,连行人的步伐都比别处快了许多,无不给人一种生机的印象。
更让自己觉得惊奇同时感觉熟悉的,是晴州街头女比例明显比别处要高,随处可见一群莺莺燕燕的少女在店铺中进进出出,挑选自己喜爱的货物。这在其他地方都是难得一见的景象。
观察片刻之后,程宗扬很快得出结论:这不是晴州女比男更多,而是晴州女子习惯和男人一样抛头面,不像其他地方的女子被留在深宅大院中。
于是另一个结论也呼之出…在晴州,女有相当的独立地位和财产支配权。程宗扬在一条贩卖丝绸的街巷旁停住脚步,简单用脉搏作为计时器计算。六百次心跳时间内,进入街巷的客人将近二百人,其中女超过一半。
按照高峰时段的客量减半计算,每天仅这条街巷就会来四千名顾客,每人花费十枚银铢,也有四万银铢的易量,一年就是七十万金铢。
按晴州二十税一的税率计算,仅这条街巷的商税就顶得上整个江州。如果放大到全部晴州区域,这个数量会更加惊人。说晴州富可敌国绝不是虚言。
过了一座石拱桥,丝绸脂粉之类的店铺渐渐少了,珠宝店越来越多,装饰风格也多了几分异域色彩。在街角一家酒肆里,程宗扬赫然见到几名金发碧眼的胡姬。
程宗扬心里一动,停下脚步打量这条街巷。巷内有一座高大的建筑物,尖顶拱门两侧树立两雄伟的石柱。
镂空的柱顶嵌着玻璃罩,里面是两盏黄铜灯具,灯火长明不熄。门拱上方绘制星星和月亮的图案,墙壁以蓝紫琉璃砖砌成,上面用浮凸的黄琉璃砖镶嵌成奔走的野兽图案。
门上文字自己虽然不认识,但似曾相识的风格并不陌生。程宗扬拦住一个卖糖葫芦的小贩,花三个铜铢买一串糖萌芦,随口道:里面是哪家的房子?
小贩回头看了一眼,这巷子里都是胡人,那是波斯商会。程宗扬正要细问,旁边忽然有人叫道:老程!你怎么在这儿?***
几名雪隼佣兵团的汉子骑在马上,除了敖润,其他都有些面生。敖润对同伴道:这位就是我说的程兄弟!这次去广多亏了他,跟老敖是生死之!那些汉子纷纷抱拳向程宗扬打招呼。敖润道:各位先回,我跟程兄弟聊几句!放心,绝不误事!敖润说着跳下马,等那些汉子笑着离开才一脸歉意地说道:老程,真是对不住!本来说好好陪你玩几天,一回来就接了桩大生意,到现在也没出时间去看你。
程宗扬笑道:正说找你呢,什么生意这么要紧?进来说!敖润踏进酒肆,对胡姬不拘礼地说道:丫头!把你们店里的好酒拿一壶来!胡姬笑着答应。
敖润拉程宗扬坐下,我们雪隼团刚接了件活,这一趟恐怕要半年时间。去哪儿?敖润低声道:江州!什么?
敖润嘿嘿一笑:宋国的贾太师不知道的什么风,突然要打江州。江州那边透出风声,准备招募一批能打的汉子,半年时间每名佣兵给五十金铢,带队长衔的翻倍。的,这可是两千枚银铢啊。
三年也未必能挣到这个数。还是我们薛团长面子大,早早得了信,这几天都在商量,打算出二百名兄弟出来好好捞一票。这消息实在太灵通了,孟老大刚借到钱,招募雇佣兵的风声就已经在晴州传开。
程宗扬几乎怀疑孟老大身边有雪隼团的卧底。程宗扬道:你们从哪儿得到的消息?这你得问我们薛团长去。胡姬捧来酒壶,敖润顺手在胡姬上拍了一把,换来胡姬几声笑骂。
敖润倒了两杯与程宗扬一碰,举杯一饮而尽,哈哈笑道:老程,你那面盾可给我挣脸了!你不知道团里那帮家伙见到我的龙鳞盾,一个个眼都紫了,哭着喊着非要跟我换。
老敖就一句:一千银铢,少一个子儿不卖!把那群穷鬼都堵回去!程宗扬笑道:你要得也太狠了,坐地起价啊。
敖润在嘴上抹了一把:不是我要得狠,是想给老张家里多留几个。老张家里指望他一个人在外面拼命挣口饭吃,现在老张没了,还有一家人等着吃饭。
我跟冯大法商量好了,要能从江州活着回来,赚的金铢他出二十,我出四十,带上老张留的,想办法凑够一百金铢给老张家里送过去,好让他们家人做个小本生意,往后糊口。
程宗扬道:不就是一口饭的事吗?再让你们从卖命钱里挤…让他们到建康找我,有我的就有他们的。好!老程够仗义,我就不客气了。敖润灌了口酒,老程,你来晴州不会是为了追月姑娘吧?
程宗扬心里一紧,月丫头怎么了?她不是房间招贼了吗?我看她这两天都有点不太对劲。还好你小姨下午来了,搬行李过来和她一同住,我看她才高兴点。敖润看似鲁,其实也有细致的一面。
倒是死丫头居然没跟自己商量就搬来与月霜一起住,实在是门儿。指望她突然间天良发现,自己也太天真了。问题是她到底打什么鬼主意?明明不承认姓岳的是她爹,却对月霜这个便宜姐姐表现得十分上心。
难道真想把她绑走卖了?难说…程宗扬心里七上八下,这种鸟事,死丫头真干得出来…敖润推来一杯酒。行了,老程,你就别瞒我了。你到底做了什么对不起人家的事?
程宗扬飞快地思索片刻,慢慢喝了酒,你听说过星月湖吗?武穆王嘛,年前的事。要我说,这事宋主干得有点蛋,好端端就把人家杀了。
再怎么说岳帅也是条好汉。终于见到一个跟岳鸟人没仇的,程宗扬几乎有点感动。敖润道:这跟月姑娘有什么关系?他皱起眉,岳…月…程宗扬连忙道:不瞒你说,这事跟江州有关系。
敖润拿着酒杯的手停在嘴边,张十一那个大嘴巴说的是真的?九分虚,一分实吧。程宗扬叹口气,你们如果去江州,恐怕就要跟星月湖那些叛逆余并肩作战。敖润愣了一会儿,猛地干了杯里的酒:好事!老敖正想见识见识天下第一强军什么样!跟他们并肩作战,老敖求之不得!
你不怕?宋军来的可是上四军。说一点不怕那是假的,不过能和武穆王的亲卫营一道打上一仗,见识见识他们的手段,死了也值!程宗扬笑咪咪道:什么叫缘分?说不定到时候咱们还一同去江州呢。你也是星月湖的人?
敖润低声音道:不像啊!瞧你这年纪,岳帅死的时候,你还玩泥吧?程宗扬笑骂道:你才玩泥呢。先说好,你们雪隼团到了江州就跟我一起,咱们先并肩干一票再说。敖润打量他:老程,你到底干什么的?
商人不像商人,捕快不像捕快,世家不像世家…难道你也是佣兵?程宗扬与他碰了一杯,笑道:我就是个做生意的。不管生意大小,有赚头就做。入夜时分下起蒙蒙细雨,青石铺成的街巷被雨水打,空气中传来一丝寒意。
这一带是胡商聚集区,臧修道:除了波斯商会,还有大秦、回鹘、天竺、真腊几十家商会,足有几万胡商。
在街上无意中见到波斯商会,想到手里的书信还有宝藏的传言,勾起程宗扬的兴趣,与敖润分手后立刻带人前来打探。
秦桧换了一身布武士服,腕上套了一对包着铜钉的牛皮护腕,脸颊用黄连水染黄,长须往两边一抹,摆出横眉立目的表情,顿时摇身一变,成了一个晴州港随处可见的佣兵汉子。
走!程宗扬把头发散开,扎起一条额带,又用一只眼罩遮住右眼,然后紧了紧护,跳下马车大步朝波斯商会走去。